“法魯克·納莫佐夫在賽后接受采訪時正式宣布退出國家隊。盡管他在這屆世界杯預選賽的時候就表達過,這將是他最后一次參加世界杯預選賽…但當這一刻真的到來的時候,還是讓人十分不舍…
“納莫佐夫面對鏡頭很平靜地說出這個決定,他沒有過多解釋,也沒有再說什么。只說自己接下來會專注于俱樂部的賽事…”
正在機場的胡萊,看到機場電視里播放的新聞,于是便停了下來,駐足觀看。
畫面中出現的是昨天比賽后站在背景板前面接受采訪的烏茲別克斯坦隊長法魯克·納莫佐夫。
他聽得懂新聞播音員的那一口標準的烏茲別克語,也看得懂新聞上的標題文字,自然清楚這則新聞講的是什么內容。
一個國家的足球英雄正在告別,他轉身走入歷史的帷幕背后。當大幕重新落下,便再也看不見他。
電視屏幕里的納莫佐夫在接受完采訪之后,對記者點頭致謝,轉身走出了攝像機的鏡頭范圍。
胡萊也收回目光,拉著行李箱轉身繼續走向他的登機口。
他得從塔什干飛回英國,而他的國家隊隊友們則比他稍早些時候乘機離開了塔什干。
他獨自一人在機場等待屬于他的航班廣播登機。
不僅是等待,他還必須一個人獨自完成這段中轉兩次,搭乘兩家航空公司的三架航班,歷經十五個小時的旅程,才能夠抵達倫敦。
然后在那里見到自己的經紀人雍軍,并且再乘坐三個多小時的汽車,回到位于利茲的公寓里。
這是屬于他一個人的征途,是他作為“全村唯一的希望”出國踢球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那些從英國回國參加比賽的日子里,基本上都是這樣度過的。
球場上風光無限的胡萊,獨自在異國他鄉的機場里,拖著行李箱,背著背包,走過。
走過那些或者熱鬧或者冷清的機場免稅店,有時跟著人流前進有時逆著人流,偶爾像今天這樣停下來看看新聞,大部分時候則都是腳步匆匆趕往休息室,或者是登機口。
因為時間卡的都很緊,所以他完全沒有購物這樣的私人時間。
國家隊比賽暫告一段落,世界杯的征程還未完。但聯賽也將重燃戰火,胡萊必須馬不停蹄地趕回去,為真正給他發工資,讓他能夠以足球為職業的職業足球俱樂部貢獻力量,這樣才對得起人家給的薪水。
在成為職業球員之前,還只是一個普通球迷時,胡萊想象過職業球員應該是什么樣子的。所有想象都是他在球場上過掉對方球員,在巨大的歡呼聲中把足球打進球門,然后奔跑慶祝,耳畔是其實壓根兒聽不到的解說員充滿激情的吶喊…他的形象會出現在海報、球星卡、廣告畫中,也會出現在電視轉播、體育新聞里。
無論走到哪兒,都會有人把他認出來,圍上來找他要簽名,與他合影,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
這些就是一個小孩子關于職業球員的全部想象了。
那個時候的胡萊絕對想不到要成為一名真正的職業球員,其實還有很多非常瑣碎、甚至是和足球無關的事情需要自己來操心。
不過當他現在已經充分了解到先要成為一名職業球員究竟有多不容易之后,他也沒并沒有感慨什么“無論做任何事情都不容易”,而是依然如初,對自己有幸能夠成為職業球員感到開心和自豪。
無論做任何事情都不容易,這句話當然是正確的。
但如果做的是自己喜歡的事情,再苦心里也甜。
塔吉克斯坦首都塔什干與英國倫敦的距離,比中國首都和倫敦的距離還要近,但胡萊花在旅途上的時間卻比從更遠的中國首都飛回倫敦更久,也更折騰。
這是因為塔什干沒有直達倫敦的航班。
也因此盡管胡萊可以用體力藥劑消除踢完上一場比賽的疲勞,但他回到利茲聯之后還是顯得很疲倦。
從十月五日打完和倫敦橋的比賽之后,到十月十五日返回利茲城。十天時間里,他從利茲趕到倫敦,又從倫敦飛到中國首都,再從首都飛去塔什干,最后從塔什干途經土耳其首都伊斯坦布爾、保加利亞首都索菲亞這兩個地方中轉,回到倫敦,最終抵達利茲。
總計飛行里程差不多快能繞地球一周了。
有將近四十八小時在天上和機場度過。
更不要提來回倒時差的痛苦。
所以胡萊理所當然地落選了利茲城客場挑戰沃爾德漢普頓的大名單。
這還是他在利茲城打上比賽之后,第一次沒能入選比賽大名單——之前他參加完十二強賽回來之后,克拉克也只是沒讓他而已,但還是把他放進了比賽大名單的。
東尼·克拉克考慮到他是利茲城全隊在國家隊比賽日里飛行時間最長,飛行距離最遠,上場比賽時間最久的球員,干脆給他放了假,讓他在家里好好休息。
沒有胡萊的利茲城最終在客場1:2輸給了沃爾德漢普頓。
沃爾德漢普頓在這輪聯賽之前排名第十一,利茲城排名第二。看起來兩隊排名相差很多,但實際表現上卻看不出兩支球隊有九個名次的差距。
這不是利茲城第一次輸給排名明顯比他們低的球隊了。
本賽季至今,利茲城只輸了三場比賽,第一場失利是在主場輸給了實力他們強的衛冕冠軍斯坦公園巡游者。而剩下兩場則都是在客場輸給了排名比他們低得多的球員——聯賽第六輪客場0:1輸給當時排名第九的博斯庫姆,聯賽第九輪客場1:2不敵排名十一的沃爾德漢普頓。
和面對排名比他們低的球隊時的表現比起來,利茲城在面對強隊的時候表現往往可圈可點:
主場2:0擊敗特拉梅德,客場4:3擊敗北倫敦流浪者,主場2:1戰勝倫敦橋,這都是和傳統英超BIG6之間的結果。
在輸給沃爾德漢普頓之后,有中國球迷給利茲城取了個諢號:
劫富濟貧利茲城。
別說,還真有點貼切…
雖然輸掉了比賽,不過利茲城在聯賽中的排名還是很不錯。
仍積十八分的他們只是下滑一位,排名第三。
第二名被本輪聯賽客場2:0擊敗西德納姆的曼徹斯特競技取代。
好在利茲城后面的那幾支球隊表現都不盡如人意。
積十五分的特拉梅德主場和斯坦公園巡游者1:1戰平,沒能趁機追上利茲城。
和特拉梅德同積十五分的軍艦港更是陰溝里翻船,在客場0:1輸給了升班馬諾森布里亞。要知道同樣是這個對手,也同樣是客場,利茲城可是2:0輕取的。
北倫敦流浪者主場1:1和西赫茨握手言和。
只有倫敦橋贏了球,他們主場1:0小勝高地人。
不過就算贏了球,倫敦橋現在也僅積十四分,距離十八分的利茲城還差四分。
再考慮到上賽季利茲城在什么位置,而如今他們輸掉三場聯賽之后,又在什么地方。
并沒有什么人批評球隊的表現。
況且下一輪聯賽胡萊就要回歸了,這也讓利茲城的球迷們對下一輪主場迎戰維杰斯頓的比賽充滿了期待。
在“白玫瑰”酒吧里,同名球迷組織的成員們聚集在一起,趁著還沒開始營業的時間,關起門來再次練習他們的老大大衛·米勒創作出來的“胡之歌”。
聽得大衛·米勒很滿意:“我就說了這首歌特別好學吧?旋律夠簡單也夠有名,歌詞發音也很契合,改動很小。上一輪聯賽輸了就輸了,反正也是客場,而且胡還不在…下一輪打維杰斯頓,我們是主場,胡肯定會出場。等他進了球,我們就在看臺上唱給他聽!歌詞我都發給你們了,大家一定要回去背熟!”
“好吧…”
“如果你堅持的話…”
伙伴們有氣無力地應道。
米勒卻并不在意他們的態度,而是很滿意地揮了揮手:“讓我們再來一遍!”
這首歌他的靈感是來自于利茲城主場2:1擊敗倫敦橋的那場比賽,賽后他就寫出了歌詞,盡管約翰和列文他們對這首歌似乎有不同意見,但大衛·米勒還是堅持己見,并且以自己是老大的身份拍了板。
于是就這樣,大衛·米勒給胡萊寫的歌就這樣誕生了。
不過因為接下來是國家隊比賽,胡萊離開了利茲城,回中國參加世界杯預選賽附加賽,所以這首歌還沒有正式亮相。
等胡萊回來之后呢,又沒有入選利茲城客場挑戰沃爾德漢普頓的比賽大名單。所以這首歌依然還不為人知,對此“白玫瑰”的其他成員們都挺慶幸的,只有大衛·米勒不滿意,為此他還在酒吧里借著酒勁罵了東尼·克拉克:
“…我知道他去踢了國家隊比賽,但就算不能,難道不能選入大名單,讓他有機會替補出場嗎?我給你們說,哪怕是替補出場,只要他能出場,就一定可以進球!到時候我們就有機會驕傲又大聲的唱出那首歌了!而且我們還能贏得比賽,拿走三分…”
而約翰對此的回答是:“見鬼,大衛。我雖然也很希望球隊贏球,但這次我真是慶幸胡沒在場…因為我可不想真的在那么多人面前唱你那首該死的‘胡之歌’…”
其他同伴們端著啤酒杯,紛紛表示贊同約翰。
刺激的大衛恨不得當場拔劍和約翰決斗…
還好列文勸住了他:“冷靜,大衛。你想想,下一輪聯賽,我們和維杰斯頓的比賽,胡肯定能上場了。所以也就是再等一輪而已…”
他說的沒錯,利茲城主場迎戰維杰斯頓,胡萊將會重回——雖然球隊并沒有這么官宣,可球迷們都知道,這不是什么秘密。利茲城的頭號射手,怎么可能在沒傷沒病的時候進不了名單?
大衛覺得列文說的有道理,很高興地拍著桌子:“沒錯,等到下場比賽,我們要震撼全場!”
約翰瞪了列文一眼,小聲抱怨道:“瞧你干的好事!”
列文自知理虧,于是拼命亡羊補牢,他又對大衛提議:“大衛,我覺得…我們應該在胡進球之后再唱,而不是無論什么時候都唱,這樣才有意義…畢竟你這首歌寫的就是胡進球…”
大衛·米勒毫無異議:“不錯,就在胡進球之后唱!”
約翰攤開手,嘟囔道:“我第一次不希望胡在比賽中進球…”
大衛很高興,哈哈大笑:“約翰你在白日做夢!”
其他“白玫瑰”的伙伴們也苦著臉點頭,覺得約翰的一廂情愿根本不可能實現。
因為不知道從何時起,利茲城的球迷們似乎對于胡萊進球這事兒已經不會太大驚小怪了。
就像這個城市角落的許多足球場上,也有越來越多的少年流行在進球之后模仿胡萊的進球動作。
有些東西,已經開始融入這座城市,成為這里人們生活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