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白狛
“姐姐大人，夠了吧！”
猛獸的低聲咆哮回響于山麓之間。
“您已經為那個凡人做的夠多了！他現在已經結婚，甚至馬上就要生子了！您究竟還想怎么樣！”
（這是…）
柳生臨恍惚間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已經身處山林深處，而自己面前已經站著一名華服女性和一只巨大的白犬。
柳生臨一摸腰間，自己的無銘還在，于是就想要試著出聲招呼一下自己面前的兩位神明。
（喂！能…嘖，看樣不行。）
柳生臨剛一張嘴就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喊不出聲音，所有想要說出口的語言都只能在自己的內心里響起。
（還是夢境嗎？）
柳生臨很快就意識到了這里的本質，，跟之前兩次一樣，自己又被某個家伙拖入夢境了，而且看現在這個樣子，這次夢境的約束力遠比之前的兩次要強。
而且看起來，這次夢境的主角應該就是面前的這兩位神明了。
柳生臨凝神打量著面前的兩位神明，一位是叢云女神，已經見過，而旁邊稱呼其為姐姐的巨犬的身份自然也是呼之欲出了。
祟神的原型——白狛。
不過現在的白狛和祟神狀態下的還有所區別，祟神狀態下，與其說是犬倒不如說更加像狼，而現在的白狛，雖然周身環繞的兇暴性不減，但是就身材而言還是要比那種狼型姿態胖了一圈，更加像狗。
而且看起來這對姐弟似乎陷入了爭執，不對，客觀來說只是白狛在單方面的發怒。
——對某個凡人。
“都到了這樣的地步了，您已經可以說是再無所求了吧！姐姐大人！”
白狛的聲音很年輕，但語氣中苦口婆心的態度即使柳生臨也聽了出來。
而女神大人卻絲毫不為所動，只是靜靜地凝望著另一個方向——那是穗織。
與現代尷尬落后的場景不同，這個時代的穗織相當繁華，即使處在深山遠望柳生臨也能依稀感覺到穗織那繁華的氣氛。
但是這位女神大人的目光并不留戀在穗織的繁華場景上，而是凝望著穗織權力的最中心，也是最高處——天守閣。
“真是不可思議。”
一直任由白狛發泄的女神終于緩緩開口。
“我越是知道我已經沒辦法得到他了…就越想要。”
這就是之前那位女神大人所說的愛情嗎？讓她身隕的源頭？
仿佛是在電影院觀看電影一般，柳生臨靜靜地聽著兩者的對話。
“不如說，我們沒有在一起的現在…反而讓我更加直接地愛著他…真是不可思議啊。”
女神的臉上似乎掛著笑容。
“不過就算只能在遠處守望著他，我也心滿意足了。”
“真的么？”
白狛忽然平靜了下來，但這并非代表著白狛理解了，而是他看出來，自己的姐姐只不過是在逞強而已。
不過…想必女神大人已經連這些都不在乎了吧？
（…）
柳生臨的周圍仿佛瞬間按下了快進鍵，周圍的環境迅速變換著，僅僅幾秒鐘的時間而已，柳生臨就已經在經歷過了數個不同的場景，以及一次季節的變換，最后，場景在一間臥室處停下了。
“什么！還沒有生下來！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士打扮的男子滿臉怒容的看著自己面前的老婦。
（難產。）
僅僅掃了一眼，柳生臨就判斷出了周圍的環境。
那個老婦是接生婆，那個武士打扮的男子應該就是一家之主，也是叢雨女神心心相念的人。
簾子后面是產室。
“那是因為…那是因為您的孩子在您妻子的肚子里沒辦法出來。”
必死無疑。
在現代，難產還可以進行剖腹產，但是在古代，難產基本上已經意味著母子之間只能活一個——更大的可能是一個都活不了。
“…怎么會…”
男子仿佛失去了力氣，踉蹌的跪倒在地，左右的侍女互相對視一眼，誰也沒敢去扶。
（可憐。）
雖然柳生臨覺得這個男子是一切的禍源，但是不可否認，這種情況也確實讓人同情。
場景再次快進。
這次的時間間隔并不長，大概只有一晝夜而已。再次停下，柳生臨又站在了深山之中。
孕婦已經快撐不住了，已經快兩天了，那個孩子連臉都沒有露出來，再這么下去別說保大保小了，可能一個都保不住。
“已經兩天了…只能去幫助他們了嗎？”白狛對著身邊的叢云說道，“恐怕那個孩子的魂魄已經被魑魅魍魎給勾走了吧？”
“…果然，是這樣啊。”
霓虹的神話中認為，幼兒從出生到七歲為止，都是神明的所有物，所以，有黃泉之國的惡神會把他們看中的孩子引渡到自己的世界，現在那名武士的孩子就在被死者的世界拖入。
“如果把與黃泉世界的連接的鎖鏈切斷，想必孩子就會順產出來了吧？”
叢云嘆了一口氣，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
“那就通過托夢，將這個方法告訴他們就可以了。”
“姐姐大人！？請不要開玩笑！”
白狛大喊道，這次聲音中并沒有著憤怒的因素，反而滿是悲傷。
“沒有被賦予生命的孩子是黃泉之國的神明的所有物！而且死之神明要比我們位高一等，如果我們出手一定會遭到懲罰的啊！”
“謝謝，白狛…”
叢云女神溫柔的笑著，撫摸了白狛的頭…那是已有覺悟之人的表情，無論擺在這種人面前的結局是什么，他們都可以坦然受之。
——恐怕正是因為理解了這一點，白狛才會如此悲傷。
“不可以！姐姐，真的不可以這么做啊！”白狛似乎仍在希望讓自己的姐姐回心轉意，“作為神明，要是我們違背神明的‘理’的話，就會…”
白狛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即使是柳生臨這種局外人都已經明白了違背所謂的“理”的代價——死亡。
“我知道了。”叢云的笑容中閃過無奈，“竟然要你操心了。”
“不要啊，人類什么的…人類什么的怎樣都好啊！”白狛的語氣中依舊滿懷悲憤…無法理解，絕對無法理解，“那個男人他背叛了姐姐你啊！而姐姐你卻為他做到這種地步！我真是、我真是無法理解啊！”
“白山狛男神。”
叢云站了起來，正式的稱呼道。
這是白狛的正式神名，以前叢云稱呼的一直是他的幼名，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如今，你也能獨當一面了，我堅信，即使是一個人，你也能夠生存下去。
依舊是自己熟悉的溫柔又嚴厲的眼神。
啊啊…面對自己的姐姐，一如既往，白山狛男神又一次退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