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斜眼看他:“還不知道,我看你就是心野了,咱們村子容不下你了!起名叫老實,你這一肚子花花腸子可一點都不老實。”
劉老實嘆了口氣:“關鍵就是八石糧食賣了才五六兩銀子,還不如我們倆出去做工一個月掙得多。
出去做工還不用下本錢,這種地又是糧食又是耕牛,又要種又要收的,麻煩死了。”
村長酒杯頓了一下:“咋的,后面的地不想租了是不?”
劉老實連忙擺手:“哪能呢,就是家里不留這么多人,我們兩口算了一下,買頭耕牛,家里俺爹娘就能收拾這七畝地,俺們兩口去做工,等農忙在回來幫忙。
這不是多掙錢嘛,聽說大城市要工人都要瘋了,去了就能找到活干。”
村長一聽不是要退租就好,村子里的地有一半都是他家的,今年好不容易趕上一個豐收年,結果好幾家都打算退租。
有的要出去買地,有的想去墾殖公司那邊,有的想進城做工。
當然更多的是像劉老實這樣的,少租點地,分出一個勞力出去打工,這出去一年比種一年地掙得多得多了。
大家都少租一點,那村長家的地就沒人租了。
雖然劉老實沒有退租,但是村長感覺今天的餃子不香了!
劉老實見村長面色不好連忙說點開心的:“聽說忠實今年考了全縣第一名?真是厲害啊!這將來可不就是連中三元!”
村長臉色更不好看了,村長家是比較有錢的,孩子早早的就開蒙讀書了,后來更是花錢送到縣學跟著考上過舉人的縣學老師讀書。
原本劉忠實是村長的驕傲,別人只要一夸孩子,他就滿面紅光。
但是從去年開始一切都變味了,因為關內對于儒生的需求減少了,大量需要儒生的崗位集中在莫臥兒。
那邊從最低級的教諭到高級宣教專員等等都指定必須是儒生。
但是那邊太遠了,當官遠行幾萬里,那可是比嶺南還遠比發配崖州還要遠!
所以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句順口溜‘讀儒讀得好,發配發的早!’村長聽到孩子唱的時候差點沒有氣死。
劉老實這一記馬屁直接拍在馬腿上,不過村長并沒有發火,只是尷尬的笑笑。
時代變了,當初村長家一千多畝地,一年收租幾百兩,妥妥的全村首富,家里想讀書的還要看村長的臉色,因為私塾先生是用族產加上村長家的供奉養活的。
現在村長家地租一年只有百十兩,還幾年沒有收到手,這幾年村里人都去河工干活,一年收入從一開始的三十兩不到,到去年兩口子能掙六十兩銀子。
像劉老實這樣一家三個勞力干河工的,一年收入近百兩!
就拿今年來說,劉老實兩口子去城里做工,妥妥一年六十兩銀子到手,他這個村長已經快不是全村首富了。
劉老實吃著飯想著怎么扯開話題:“叔,你說咱們村要不要搞那個共濟庫來著?”
村長想了想:“這個還在申請,現在只是試點,咱們還早呢,你是什么想法。”
劉老實瘋狂的點頭:“要搞,一定要搞,糧食多了存不下了,你看這今年收了夏糧,后面還有秋糧,家里都堆滿了,這要是明年再收后年,那糧食都沒地方放了。
在家還要買藥殺蟲還要防老鼠,可麻煩了,還是公庫好。”
村長感覺劉老實是在炫耀,不能讓他這么嘚瑟!要壓壓他的威風:“聽說今年報軍小的孩子全縣有四萬多,四萬人里面選二十個,兩千人才選一個。
你家老大要是不爭氣,考不上軍小怎么辦?畢竟我看你家老大也不咋聰明,要說壯實全縣比他壯實的也不少。”
劉老實也是一片陰霾,然后有開朗的笑笑:“考不上算了,那就上小學,將來上中學,要是考不上大學就去上技校。
去年在工地上那些工匠可把俺們羨慕壞了,活輕松,拿的還多,特別是那指揮測量的工程師啥的,站在那里更當官的一樣,俺們工頭看到都得點頭哈腰的。
不好好學我就往死里揍!聽到沒有小癟犢子!”
一邊吃餃子吃的真開心的老大有點蒙了,咋了這是?又要挨打?要不我躲廚房吃去?
村長看看劉老實家的房子:“老實家的房子該修了,孩子大了!”
劉老實點點頭:“可不是咋的,這出去好好干兩年也蓋磚頭大瓦房!對了村長,我看七里廟那邊都起窯燒磚了,咱們為啥不搞一個?”
村長聽到這個就來氣:“燒磚窯?你會啊!我不是在請人找師傅么,要是能找到師傅,咱們也起窯!”
劉老實一聽:“那村長要不這樣,我出去找活的時候要么幫你找一個,要么我找個大師傅學一學,回來我給你當師傅怎么樣?”
村長瞇起了眼睛:“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學的會嗎?現在外面都開始流行燒什么輪轉窯了,那可厲害了,晝夜不停的,一年能出千萬塊磚,你能搞得定?”
劉老實也不怵:“不就是窯嘛,咱們依葫蘆畫瓢還能搞不好,就算搞不好多花錢請大師傅嘛,到時候我跟師傅關系處好了,請他來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嘛!”
村長想想也是:“那你就去試試吧,要是成了,回來咱們就起窯!”
劉老實呵呵笑著:“可是村長,這處關系可以要迎來送往要花錢的,村長不出一點當提前投資了?”
村長笑罵一聲:“你這還沒出門呢就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放屁吧!”
劉老實不樂意了:“那你找外人不是也要花錢嘛,外人怎么能跟你一心,咱們本鄉本土的,您又是我叔,我們怎么能跟外人比是吧?叔!”
村長眼珠子轉轉:“那這樣吧,我把你們家旁邊的四畝地也租給你們,地租呢降到一成,收成的時候算你十畝的收成,這就當是支持你了。
先說好,到時候你要是學不好!回來我可是要打斷你的狗腿!”
劉老實拍著胸脯:“叔,您放心吧!咱還要在這村里混呢!咋能騙人!”
兩人皆大歡喜,劉老實要到了好處,村長也把多余的地租出去一塊,一成的地租本來就是一開始打算好的,也不算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