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會其余成員的驚訝程度不比李妙真弱,見到這一幕,縱使是曾經的讀書人楚元縝,也露出了愕然之色,表情略有凝固。
許寧宴是監正的棋子,但這應該是秘而不宣的事,司天監術士不該知道此等隱秘,也就是說,煉金術師們如此尊敬許寧宴,是他自身的原因?
藍皮書是什么?聽他們話中之意,許寧宴的煉金術,竟比宋卿還強大?至少煉金術師們沒有對宋卿展現出這般謙卑好學的態度.........楚元縝把握到了一絲絲關鍵,卻怎么也不能接受這個理由。
六號恒遠早知道許寧宴與司天監交情匪淺,甚至能請動楊千幻來給那可憐的孩子治病,但他沒想到許寧宴的面子有這么大。
這不是交情匪淺,這是對煉金術師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一般啊。
蘇蘇都傻了,愣愣的看著被圍在白衣中央的許七安,剛才從鐘璃口中得知宋卿對自己作品的重視,她心里是萬分沮喪的,認為這次司天監之行,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許寧宴雖然和司天監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但宋卿可是連同門師兄弟都不講情面,未必會給他面子。
可事實是,宋卿和一干煉金術師,竟對許七安熱忱無比,甚至讓蘇蘇覺得,這不就是那些臭男人看到自己時的反應么。
許七安壓了壓手,煉金術師們頓時安靜下來,咳嗽一聲,道:
“藍皮書暫時沒有,但我向諸位許諾,年底前,絕對給諸位送過來。以后有時間,我也會多來煉丹室逛逛,與大家討論煉金術。”
“太好了。”
白衣術士們歡呼,喜色浮動,滿臉笑容。
等眾人安靜下來,許七安看向宋卿:“宋師兄,你的作品........”
蘇蘇立刻看向宋卿,抿了抿小嘴,雙手不自覺的握成拳頭。
李妙真同步看過來,帶著期許。
宋卿拍了拍胸脯,豪爽大笑:“我煉制出這件作品后,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得到許公子的評價和指點,如今終于得償所愿。”
竟然.......這么謙卑?!
蘇蘇松口氣的同時,再次浮現難以置信的情緒,她反復的看了許七安好幾遍。
以后誰再說司天監的術士高傲,目中無人,我第一個人不相信.........楚元縝心里嘀咕。
在宋卿的帶領下,眾人離開煉丹室,穿過曲折的廊道,來到一間密室。
密室的門用純鋼打造,宋卿敲了敲鐵門,介紹道:
“這扇門,就算是五品的武夫也別想破壞,我耗費一旬時間,用百煉鋼鐵鑄造,最大的特點就是堅固,防盜一流。”
聞言,楚元縝忍不住道:“但你們觀星樓的墻壁是正常墻壁吧?偷盜者根本沒必要走門。”
李妙真點頭,補充道:“而且,哪能來觀星樓偷東西?歷史上也沒出現過類似的例子對吧。”
你鑄一個防盜門的意義何在呢?
.......宋卿臉色一沉,淡淡道:“還有事兒嗎,沒事的話兩位請回吧。”
楚元縝和李妙真頓時不說話了。
李妙真傳音楚狀元:“我怎么覺得監正的弟子都有些奇怪?和麗娜半斤八兩的褚采薇,厄運纏身的鐘璃,以及眼前這位宋卿,感覺只有楊千幻比較正常。”
楚元縝“呵”了一聲,傳音回復:“你前面說的都對,最后一句過于草率,全京城的人都不同意你的看法。”
你只是不了解楊千幻而已,他和宋卿是最奇葩的兩個,褚采薇是礙于自身天賦,不太聰穎。鐘璃則是長久累月的厄運纏身,導致性格膽怯自卑........唯獨宋卿和楊千幻,是腦子有問題.......楚元縝心里腹誹。
李妙真沒有反駁,轉而問道:“監正的二弟子呢?”
楚元縝搖頭:“我沒有見過二弟子,似乎早已不在司天監。那兩人想必是正常的。”
說完,覺得自己也過于草率,補了兩個字:“大概........”
宋卿掏出鑰匙,打開防盜門,領著眾人進入密室。
這是一間足夠寬敞,也非常雜亂的密室,宋卿走向左邊,那里的墻壁掛滿了法器,有弩,有劍,有火銃等,各式各樣的兵器。
也有還未鍛造的鐵胚。
宋卿語氣驕傲的給眾人介紹:“這里的每一件兵器,材質都是絕無僅有,世間罕見,只要陣法師幫忙刻錄陣法,它們將成為世人追捧的法器。
“不過我不喜歡楊千幻那蠢貨,他不配觸碰我的作品,所以它們始終沒有成為法器。”
在場除了蘇蘇和鐘璃,許七安恒遠李妙真以及楚元縝,都露出了垂涎欲滴的神色。
“這些都是凡器,不足以彰顯我在煉金領域的成就,諸位隨我來.......”
宋卿領著眾人深入密室,來到一個三尺高的玻璃罐前,開心的說:
“看,這是我在生命煉金術領域里,最初的作品。”
眾人定睛看去,充滿不知名液體的玻璃罐里,浸泡著一只貓狀的古怪生物,它的身體遍布著樹木的年輪和紋路,卻有著貓的身形和腦袋,胸腹微微起伏,似乎在呼吸。
此外,尾巴是一根纖細的枝條,長著綠油油的葉子。
“它的名字叫樹貓,顧名思義,是貓和樹的結合體,我成功養活了它,但代價是只能泡在水里,不能在外界生存。”
宋卿積極的給大家介紹他的生命煉金術。
“這個胚胎是人類和馬雜交而成,我曾經想把成年男性與馬身結合,但失敗了,于是轉換思路,制作了這個胚胎。很幸運,我成功研制出具備人類和馬匹血脈的胚胎,但遺憾的是,它只存活了三天,我把它浸泡在酒里,保存了下來.......”
“這些器官是我從細胞開始培養,一點點發育起來的,“細胞”這個稱呼沒有聽說過吧,這是許公子創造的詞........”
楚元縝、李妙真等人,原本興致勃勃,抱著接觸新事物,擴充眼界的心態。漸漸的,他們臉上笑容越來越少,臉色越來越凝重。
頻頻看向宋卿的眼神里,充斥著對異類的警惕,像是在打量怪物。
楚元縝說的沒錯,宋卿的腦子不太正常,此人好危險,如果這里不是司天監,我現在就替天行道........李妙真突然發現自己并不能接受這種事,雖然她就是為此而來。
我錯了,宋卿才是監正弟子里最不正常的,相比起來,楊千幻只是有些,有些自大........楚元縝心想。
幸好當初我沒有把那孩子送到司天監來救治,否則,他可能被養在罐子里.........恒遠用看異端的眼神看宋卿。
蘇蘇心情格外復雜,既抵觸,又向往。
宋卿很滿意大家的眼神,認為他們是在驚嘆,在佩服,就像泥腿子進了皇城,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
他沒有獨占功勞,咳嗽一聲,宣布道:“我之所以能在生命煉金術的領域走的這么遠,一切都是許公子的功勞,是他教會了我這些知識,打開了我的思路。”
天地會成員們,木然的扭頭看著許七安,眼神里充滿了不信任。
原來罪魁禍首是你?!
難道,難道許寧宴也是一個潛藏的瘋子?
我特么的......這關我什么事,我只是教了你一些生物學知識啊.........許七安最叫抽搐。
可他偏偏無法反駁,因為確實是他打開宋卿的思路,指明了方向。就如同大乘佛法,旁人聽在耳里,只是覺得有道理。
可在度厄羅漢這種人物聽來,卻如晴天霹靂。
“咳咳!”
許七安咳嗽一聲,道:“宋師兄,我們都等著觀賞你的大變活人呢。”
他頗為幽默的說道。
但眾人表情一下變的沉重,因為他們看見了前方的簡單支架上,躺著一具人形,用白色的布帛蓋著。
宋卿走過去,掀開白布,眾人看見一個男人躺在支架上,“他”胸腔微弱的跳動,身體干癟枯瘦,五官平平無奇。
呼.......眾人齊齊松了口氣,這個作品還算正常,他們還以為會看到什么怪物呢。
“他煉成之時,身體狀態與常人無異,但每日都在衰竭,我估計再過三天就會死亡。無法避免,藥物無效。”宋卿說道。
藥物無效?許七安見到這具人形時,內心翻江倒海,沒想到宋卿真的煉出了一個生命體,這簡直是造物主才有的權柄。
聽了宋卿的話,許七安忍不住展開聯想,是身體無法吸收藥力,還是對這個世界的藥材有排斥?
又或者,這具身體還存在某些缺陷,來自基因方面的缺陷?
在生命領域,遺傳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人能在自然界中生存,能吸收藥效,離不開遺傳二字。
他以前聽說過一個說法,現代人類如果回到古代,會變成移動的傳染源,導致世界毀滅。
這種說法的核心意思是,古人沒有抵抗現代病毒的抗體。而人類對大自然病毒的抗體,是可以遺傳給后代的。
這具身體無法吸收藥材,可能是類似的原因。
李妙真感應了一下,眼睛發亮,道:“這具身體是干凈的,沒有靈智,沒有魂魄。比活人的軀殼更好,最適合作為蘇蘇的肉身。”
這里涉及到一個知識點,正常人的魂魄與身體是契合的。鬼魂附體,因為無法與肉身完全契合,會產生排斥。
活人陽氣衰弱,鬼魂陰氣枯竭,是兩敗俱傷。
一旦活人死亡,肉身不可避免的腐朽,根本無法作為恒久的寄托之所。
但這具肉身沒有魂魄,蘇蘇如果附身其中,肉身說不定能反哺魂魄,與活人無異。
當下,李妙真看向蘇蘇,道:“進去試試?”
蘇蘇早就迫不及待,聞言,立刻點頭,從紙人身上脫離,鉆進了“男人”體內。
喂喂,你說過要給我做妾的,這和我想的不一樣啊,我要的是玉龍抽水下深壕,而不是當一根攪屎棍啊..........見到這一幕,許七安張了張嘴,卻無法將內心的話說出來。
畢竟要臉,羞于出口。
這時,蘇蘇被彈了出來,回到了紙人身上。
李妙真精致的眉毛皺起:“怎么回事?”
蘇蘇搖頭,一臉失落。
李妙真沉吟許久,做出猜測:“我明白了,這具肉身與正常軀殼不同,看似肉身,其實就像石頭一樣。
“蘇蘇這樣的鬼魂,是無法寄生在石頭上的。”
宋卿皺了皺眉,道:“所以,我煉了一具看起來是人,其實是石頭的肉身?”
這個結果讓他很失望,有些無法接受。
李妙真沉默了。
蘇蘇咬著唇,明亮的眸子瞬間黯淡無光。
原來只是空歡喜一場........楚元縝和恒遠對視一眼,無奈搖頭。
“許公子,你是煉金術領域的天才,你對生命煉金術的造詣無人能及。”宋卿作揖,九十度彎腰,大聲道:
“請許公子教我。”
蘇蘇黯淡的眸子,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眼巴巴的看著許七安。
對啊,是許寧宴教會了宋卿生命煉金術,他還寫過什么藍皮書,六品煉金術對他畢恭畢敬..........李妙真、恒遠和楚元縝,立刻看向許七安。
這,這我特么怎么知道啊,動動嘴皮子我是沒問題,但這個題目已經超綱了.........許七安沉吟道:
“把你的生命煉金術筆記給我,我要先研究一下。”
研究怎么找借口忽悠你們.......他心說。
現在想想,真特么絕了。
祝大家情人節快樂,男孩子一定要記得送花,女孩子們也別忘.......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