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孟艦長逃掉沒有?”
陳斌蜷縮在胖頭魚的嘴里,一邊游一邊想。若不是因為自己拖累,孟艦長獨自逃跑,肯定逃得掉,可為了讓自己先走,他又不得不帶傷繼續戰斗。
兩只A級海怪,孟艦長的海魂又放了大招,半個月內恐怕都無法再實體化,他只能憑肉身作戰,光是想想,就覺得不妙。
“唉!”
陳斌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欠了協會一個無法償還的人情。
胖頭魚的內部空間比獠牙巨鱷的更為寬敞,但也更臭,這都沒關系,關鍵是剛才陳斌為避免摔得粉身碎骨,用出了全身實體化,所以他現在赤條條的,呃么么么,雖然凍住了胖頭魚口腔中的黏液,仍然感覺怪怪的。
身上絕大部分裝備都沒了,不過他還是在實體化的一瞬間保留下一些:備用的詐尸丹、充饑的一日丸、精致的炸藥小炮和用來聯系老媽的老人機。其他東西都隨風而逝,也許已經被炸成了飛灰。
氧氣快消耗殆盡,他操控著胖頭魚浮出水面,大大地吸上幾口新鮮空氣,隨即便往水下潛去。
忽然,撲通一聲,仿佛有什么重物落入水中,聲源離得很近,胖頭魚扭頭看去,是同樣赤條條的孟達山,他不知是死了還是昏了,落入水后便毫無生氣地朝海底墜落。
陳斌心頭一驚,他再次感知到那兩道恐怖的氣息,不過氣息還很遠,它們也沒有向這邊靠近,在遠處來回游蕩,似乎在搜索著什么。
“在找孟艦長么?”
陳斌凝神感知一下,隨即便陷入深深的猶豫之中。
孟達山還活著,雖然氣息若有似無,但的確,還活著,而且就在陳斌不到一百米遠的地方。
救,還是不救?
他心中天人交戰。
于情于理,都該救。畢竟孟艦長舍身救了自己一命,此時若眼睜睜看他去死,那不就成了白眼狼?
但如果救了他,我還要怎么逃?帶個艦長回陸地,協會不可能發現不了,而且孟達山一旦蘇醒,一定會把自己的事報給協會,到時候傻子都知道自己沒死了。
“干!我不就想詐死逃命嗎?怎么這么多鳥事?”
陳斌狠狠揪著自己的頭發。
孟艦長的身體仍在下沉,那兩道氣息似乎正向這邊搜索過來。
“媽的!”
陳斌惡狠狠地罵了一句,胖頭魚沖上去將孟艦長吞進口中,它悄咪咪浮出海面換了口氣,隨即便潛入水下。
他掰開孟達山的嘴,往他嘴里放了一粒詐尸丹,他一邊放一邊嘟囔:“還好我機智地多買了一粒,本來是備用的,沒想到給你用了。”
孟達山氣若游絲,氧氣消耗本就不高,含著詐尸丹,新陳代謝和身體機能更是降到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陳斌一度以為他已經斷氣了,一直到一分鐘后他吸了口氣,才不禁感慨詐尸丹真是名副其實。
胖頭魚還算寬敞的內部空間因為孟達山這個壯漢的到來,變得分外擁擠,而且,兩個大男人都沒穿衣物,縮在這狹小而悶熱的空間里,有點——總之,陳斌小心翼翼地,盡量避免和孟艦長有肢體上的接觸。
他隱匿的特性裹住他和孟艦長兩人。胖頭魚緩慢地朝前方游去。他不敢全速前進,萬一動靜太大,引起身后兩頭猛獸的注意可就不妙。它慢慢地游著,仿佛真是一條普普通通的胖頭魚。
奪魂八爪很快搜索到附近,胖頭魚似乎受到了驚訝,立馬停下來裝死,這也是弱小且弱智海怪的正常反應。
奪魂八爪只剩下兩爪,它的另外六只觸手被孟達山炸上了天,此時也許正被成群的D級海怪啃食。
它時而潛入水中,又時而浮出水面。
陳斌不知道它有沒有看到這頭呆瓜胖頭魚,也許沒看到,也許看到了但不以為意,畢竟這周圍的海域里,這樣的呆瓜胖頭魚起碼有四五十只,其他的弱小海怪也有不少,都紛紛靜止在原處,眼珠子都不敢轉動一下,似乎只要它們看不見奪魂八爪,奪魂八爪就不會發現它們一樣。
奪魂八爪和獨眼紅魔在附近來來回回游蕩了小半個小時,一無所獲,大概是以為那個重傷它們的男人已經死得連渣都不剩,便一扭頭,朝著海洋更遠更深處游去。它們的速度極快,轉眼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一直到其他海怪動了起來,這頭呆瓜胖頭魚才恢復了行動,但這一次,是全速前進,朝著安全海域。
距離安全海域三百海里,一處無名小島。
三十多名新兵跌跌撞撞爬上岸,隨即便撒丫子跑了起來,若是白天,便能看見所有人都一副驚慌失措神色張皇的恐懼模樣,仿佛遠離這片海,便能遠離死亡。
“別亂跑!島上未必安全!”
何君堯站在岸邊,大吼一聲。
這些因受到驚訝而冒冒失失的新兵才稍微穩住心神,慢慢停下了慌亂的腳步。
何君堯看向這片漆黑的海洋,拳頭緊握。
他們最終沒能逃出生天,魚群攔截了他們,撞翻了所有汽艇,最后幾個戰斗兵血濺當場以死相抗,卻也難以抵擋數量龐大的海怪。手無縛雞之力的海航水手心知必死無疑,便索性以身喂魚,為新兵們拖延時間。
一百多名新兵一路血戰殺出重圍,幸運的是,不遠的這里有座無名小島,不幸的是,一百多人現在只剩下不到四十個,且好幾個都身負重傷。
魚群圍著小島來回游弋,這群低等級海怪,占著數量眾多,沖鋒起來全不要命,可惜它們終究是低等生物,仍然依賴于海洋,上不了陸地。
這倒給了新兵們喘息的時機。
節節高走到何君堯身旁,同樣望向海面上層層疊疊的魚群。
“所有人都在這兒了嗎?”他問。
何君堯答:“是。”
“似乎,沒看到陳大爺?”
何君堯注視著遠方,默然良久,才說:“他死了。”
節節高早已預料到這個答案,但真正從何君堯嘴里得到確認,心頭仍不免涌上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楚。他拍拍何君堯的肩膀,說:“壓壓你的負面情緒,你是班長,大家都需要你。”
何君堯沉默點頭,隨即轉身,和節節高一同走向僅剩的三十幾名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