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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蕭瑞快馬到達了京西大營,見到了自己的父親蕭明德。
蕭明德驚訝地看著他:“你不是在湖陰辦差么?怎會在這里?”
蕭瑞笑著把一封密封好的公文雙手呈上:“兒子領了上峰之命,前來給將軍大人送一份公文。”
蕭明德接過公文,拆開看了看,發現是件比較要緊的事,便叫過身邊的屬下,吩咐幾句,讓人下去安排了。
時近中午,大營里馬上就要開飯了,蕭明德看著多日不見,顯得黑瘦了不少的小兒子,目露幾分溫情:“馬上就到飯時了,你陪我用個飯吧,飯后到我營帳里歇息片刻,再行趕路。你才多大年紀?別把自己累得太狠了。回信的事不必擔心,一會兒我自會讓人把公文交到你手上的。”
蕭瑞躬身謝過父親的好意,又道:“兒子特地討要了這個差使,其實是專為見父親而來的。有一件事…要請父親示下。”
蕭明德怔了怔,看了左右一眼,便低聲說:“隨我來。”然后起身走出了大帳,轉去了自己所住的營帳中去。
蕭瑞跟他進了帳,見左右無人,帳外又有父親心腹親兵把手,可以放心說話,便壓低了聲音,從三皇子聽說曹皇后選中趙氏女為太子妃人選講起,一直講到趙氏女入宮選秀,先被太子拒婚,又被三皇子拒絕,大病出宮為止,方才暫時停了下來,稍稍喘口氣。
蕭明德眉頭緊皺。他其實對外甥三皇子當日拒絕趙家親事一事,心里是有所不滿的,但強扭的瓜不甜,外甥想要看兄長們的臉色,不肯找趙家做岳家,他還能說什么?三皇子少個強有力的岳家,也不是壞事,至少不會貿然借岳家之力去打儲位的主意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三皇子根本從一開始,就在算計趙家女兒。若不是那段時日,二皇子要報復趙家,引得趙家風雨飄搖,流言紛紛,三皇子看錯形勢,放棄了趙家,如今早就把人收服了。真真是時也,命也!
蕭明德沒有發表任何見解,只是命蕭瑞:“繼續說!”
蕭瑞又繼續說到自己遠在金山衛,聽聞京中變故,震驚于三皇子的背信棄義,曾去信三皇子質問,三皇子聽說他到湖陰辦事來了,便派了人來向他解釋,說的話卻不盡不實。蕭瑞心灰意冷,也無意多勸什么。反正趙氏女已經與永寧長公主之子定下了婚盟,此時再提往事,對她也沒什么益處,只讓使者帶話給三皇子,讓他不要再去打擾趙氏女了。
然后,指揮使金鵬帶兵前往杭州,梳理浙江軍務時,就沒有帶上他,留他在湖陰照看傷兵。金鵬身邊的人明言告訴他,是京中有貴人下令,不讓他去杭州的。明面上看,是怕他再遇險受傷,實際上杭州還不如之前平望鎮危險呢!這不是在保護他,而是要攔他的前程。
蕭明德聽到這里,面色淡淡地道:“此事我也有所耳聞,據說是夫人給金鵬去信了。我問過夫人,夫人說她根本不知道內情,只是替宮里的娘娘捎一封信過去而已。”他瞥了小兒子一眼,“我只當是貴妃娘娘在宮中多年,不清楚外頭的事情,因為擔心你,就糊里糊涂辦錯了事。不過杭州也是是非之地,曹林兩家在那里爭得如火如荼。金鵬領了皇命,去了也無妨。你是我蕭家子,若是摻和進去,說不得會被曹林兩家視作我蕭家有意插手浙江軍務,沒得無事生非。因此你不去,我是贊同的。”
但他沒想到,這是外甥在借機敲打兒子。
可笑!三皇子與蕭瑞從小兒一塊長大,蕭瑞沒少為三皇子出謀劃策,還得他這個做父親的強行把人支出京城,才讓蕭瑞無法再幫三皇子的忙。結果,三皇子就因為蕭瑞在趙氏的事情上,說了些不中聽的話,要出手阻礙蕭瑞前程。宮中的妹妹蕭貴妃,竟然也由得他胡鬧?!
蕭明德的臉色略陰沉了些。
蕭瑞道:“其實兒子也不是很在乎這件事。就如同父親所言,杭州是是非之地,我們指揮使大人都不樂意摻和,只是身負皇命,唯有盡力為之。兒子卻沒必要摻和,留在湖陰也不錯。滯留在那里養傷的衛所士卒,幾乎人人都對兒子照顧有加,兒子也盼著他們能盡快把傷養好,為此為他們多盡一份力,又有什么不好呢?只是…”他頓了一頓,提了一提謝家對他們一眾人等的關照,便說起了謝顯之兄妹帶來的那個奇怪的口信。
他根據謝顯之、謝慕林兄妹帶來的消息,以及自己收羅到的情報,加以綜合分析,推斷出了三皇子最近又出了什么夭蛾子:“曹林兩家相爭,彼此僵持不下。圣上對曹家越發厭惡了,然而林家行事也太過荒唐。三殿下似乎…覺得這是大好時機,迫切地想要尋求助力,在外朝與內宮為自己造勢,便給趙氏女送了密信,要求私下見面,又怕趙氏女冷淡拒絕,就特地提到了他手里有趙氏女的私物…”
蕭明德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了下來。
蕭瑞繼續道:“趙氏女卻沒三殿下想的那么好拿捏。因不巧那送信的女使叫上門拜訪的永寧長公主幼女馬玉蓉撞見了,馬玉蓉認得那是三殿下身邊的人,問起趙氏女,趙氏女索性就把實情告訴了她。雖說趙氏女略有刪減,只道是三殿下糾纏不清,不提自己與三殿下確有私情,但這已足夠說明三殿下的行事有失光明了!馬玉蓉欲尋三殿下問個分明,三殿下大約有所察覺,一再避而不見。馬玉蓉疑心更甚,想起我就在湖陰,索性托閨中好友謝氏長女的手,輾轉給我送了信。其實,她聲稱說是想要我去給三殿下捎句話,實際上,是盼著能驚動父親您的。”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封信,呈給蕭明德:“謝家兄妹離開后,長公主府那名借住在鄰宅的管事便來求見兒子,將這封信呈給兒子看。這是馬玉蓉的親筆,只是用了常見的館閣體,上頭又未提任何一人的姓名,泄露出去也不怕會被人認出來罷了。不過…信中所言,卻句句明明白白。兒子原本就猜到她的用意,看了信后,便知道自己所想不虛。”
蕭明德把信拆開來看了,果然,里頭的內容直接明了,雖然不提任何具體的人名,意思卻非常清楚,就是希望蕭明德出面去約束三皇子,讓他交出私自扣留的趙氏女私物,發誓不會再騷擾她。否則,馬家人便是拼著魚死網破,也不會讓馬三公子賠上婚姻。
蕭瑞低聲道:“馬家的當家主母是永寧長公主,永寧長公主深得太后與皇上器重,一旦她向宮中透露三殿下所為,哪怕皇上不說什么,皇后與東宮…只怕也不能輕饒。至于林昭儀與二皇子,只怕也不甘心被他算計了吧?”
蕭明德沉聲道:“不過是兩件繡品,又無關私情,趙氏女為何如此看重?”
蕭瑞怔了怔,隨即苦笑:“因為三殿下手里,不僅僅有兩件繡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