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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貴死后,他這一房便大勢已去。
他的妻女不但在外頭備受輕視,就算是家族內部,也沒幾個人還愿意給她們好臉色看。畢竟在當初她們風光的時候,她們也沒怎么給過族人好臉色看,一直驕矜傲慢得很。那時王氏族人為了利益權勢,忍著氣對她們笑臉相迎,如今見她們沒有了價值,自然也就更樂于出一口氣,報復回去了。
王安貴之妻仍舊被家族禁足,只有兩個女兒還有自由之身,能為亡父操作喪事。但這喪事也是一切從簡,無論族人還是親友,都反對王湄如大肆鋪張,不但靈堂省了,就連在家停靈的日子,也沒湊足七日,三天就要出殯,還是僅以一口薄棺葬入野外荒地,不得入祖墳。王家姐妹心里的怨氣,早就快要憋不住了。
然而王家族長族人都沒太放在心上,由得王家姐妹說些難聽的話。如今宮里曹皇后將太子管束得甚嚴,不許他來見王湄如,即使王湄如想要告狀,也沒處告了。雖說大理寺那邊,不知為何遲遲未曾結束王安貴一案,但那想必也拖不了幾日。只要王安貴的案子一結,皇上又早有旨意下來,王安貴的妻女便要跟隨官差,走上流放之路了。如今還能放她們籌辦喪事,不過是帝后的幾分仁慈罷了。
王氏一族如今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侵吞王安貴一房留下的財物產業上,只派了一個隨從盯著王家姐妹送父出殯,確保她們不會私自逃走,也就完了。
他們萬萬想不到,王家姐妹坐著馬車,低調地送棺材出城的時候,會使計將那族長派來的耳目支走,然后命令車夫調轉馬頭,走到承恩侯府門前的大街上。她們甚至還在半路上重金雇了幾個流氓地痞,穿上白布麻衣,手里挽著盛滿紙線的籃子,一路哭著喪,一路從街頭走向街尾。
承恩侯府的管家與體面下人忙著招呼客人,得到消息趕出門來看時,人都已經走過他們家大門前了。有那滿天的紙錢一飛舞,再多的紅綢紅燈都不夠遮擋這迎面而來的晦氣的。周圍圍觀的路人都紛紛議論,王湄如還放聲大哭,訴說著自家父親如何冤屈,小人如何翻臉無情,對于盡心盡力為他辦事的人毫不顧惜,她父親給人做了替罪羊,死得又有多慘,冤魂不能瞑目,早晚要告上閻羅殿,叫害死他的人不得好下場…諸如此類的話。
承恩侯府的管家氣得滿身發抖,想要罵回去,卻又擔心這會惹來眾人非議,覺得是他們曹家心虛。就這么一遲疑,承恩侯已經趕到了,氣得直跳腳,當場命人罵回去。王安貴自己罪有應得,有什么可冤的?他還死得早了,否則被他害死的黃河災民,才該告上閻羅殿去呢!
承恩侯府的人一說明原委,圍觀的路人們也就不再覺得王湄如姐妹凄慘可憐了,還有一個過路的書生,似乎就是東昌府人士,聞言還沖著王安貴的棺木啐了一口,叫一聲“狗官死得好”!轉身即走,氣得王家姐妹雙目圓瞪,卻又拿他沒辦法。
謝徽之躲在人群里,目睹了這一場鬧劇,如今向家人提起,心里還覺得挺爽快:“這真是實打實的狗咬狗了!王家女想要喊冤裝可憐,當場就被人拆穿;承恩侯府不管別人死活,只顧著自家得意,卻當著所有賓客的面,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丟盡了臉面。這兩方都不是什么好人,誰倒了霉,我都看得高興!”
謝慕林忍不住嘖嘖了兩聲:“王大小姐名不虛傳啊,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不過她現在手里什么籌碼都沒有了,又即將被流放,竟然還敢上門觸承恩侯府的霉頭,挺有膽的嘛。她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倚仗?承恩侯府也任由她上門鬧事嗎?”
“當然不可能!”謝徽之道,“當時承恩侯府大門里就竄出十幾個有力氣的婆子來,把王家姐妹給捆了扔上馬車,將原本的車夫踢開,另找人將王家姐妹送回王家去了。至于王安貴的棺材,也是由承恩侯府的人抬出城去安葬了。不過既然沒有王家的人跟著,王安貴到底是被好好葬下了,還是被扔去了亂葬崗,估計也說不準吧?王家姐妹日后想要拜祭亡父,恐怕都要先討好了承恩侯府的人,才能打聽到尸骨所在之地呢。”
這么狠?
謝慕林聽得直搖頭:“傳聞不是說,殺王安貴又將其偽裝成自殺的人,是他的姐夫寧國侯世子程禮嗎?王家姐妹給父親出殯,不去找兇手所在的寧國侯府,不去找跟寧國侯府有姻親關系的平南伯府,來找承恩侯府做什么?難道就因為承恩侯府和宮里的曹皇后知道了她與平南伯府的秘密協議,斷了她進宮的青云路,所以她就來報復了?”
這姑娘抓重點的能力是不是有點迷?
謝謹之在旁道:“無論她是出于什么想法前去承恩侯府大門前鬧事,都是不智之舉,簡直不知所謂!如今她連親自送父出殯都做不到,還有可能連累親父死無葬身之地,這哪里是為人子女該做的事?別說王安貴本無冤情,早死一步還保住了全尸,就算她真覺得王安貴死得冤枉,只是做了他人的替罪羊,那她也該將實情全都說出來,讓有罪之人得以法辦。至于她的父親,犯了什么罪,就該受什么罰,她們這些家眷也該坦然接受自己的命運。這方是正理。光靠著白事去寒磣仇人一把,除了讓承恩侯府的人生一場氣以外,還有什么意義?!”
謝慕林聽得笑道:“二哥說得有理。不過你這是正人君子才會有的想法。王安貴一家如果是正人君子,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下場了,所以他們是不可能有這種覺悟的。你沒聽見,三弟說那王大小姐還為父喊冤呢!真真是天大的笑話!”
謝徽之道:“她還不僅僅是為父喊冤呢,被捆上車的時候,承恩侯府的婆子沒有堵上她的嘴,她當時就在那里破口大罵,詛咒曹家人,說承恩侯別以為害死了她爹,斷了她的錦繡前程,就能成功讓自己的女兒做太子妃了,就算曹家有一百個女兒,也不可能再出一個皇后!”
謝慕林詫異:“她是瘋了?在大街上就這樣喊?莫非她真是因為無法進宮做太子的妾室,就破罐破摔了?我本來還以為曹家會把她換個身份,塞進東宮里做奴婢去的。這樣她再努力一把,也不是沒有靠著太子的寵愛翻身的一天。結果她連這條路也放棄了嗎?”
謝徽之搖搖頭,一臉神秘兮兮地道:“曹家的人都認為,她這是還有后招。因為在她被堵了嘴送走之后不久,承恩侯府的宴席上就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謝慕林輕推謝徽之一把:“別賣關子呀,到底是什么事?”
謝徽之笑著眨了眨眼:“這事兒還跟江家的少爺有關系呢,二姐你猜是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