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映容的焦慮,謝與謝徽之都不在太乎。謝徽之是不知道謝映容重生的事,而謝雖然知道,卻也沒太放在心上。
因為她發現這姑娘有點兒蠢,就算知道上輩子發生過什么,也未必能知道多少可靠的消息,甚至有可能會錯誤解讀一些道聽途說來的信息,反而誤導了自己。反正到了將來有需要時,她只需要觀察謝映容的反應,就能猜出點端倪來,也就不用在對方身上花費太多心思了。
謝如今更關注曹家那邊的動靜。王安貴之死,牽連甚廣,竟然連謝徵之都能從曹榮那里打聽到“王安貴并非自殺而是被滅口”的傳言,那曹家內部有類似想法的人,肯定會更多,興許他們還會知道更多的內情。
謝并不關心曹家與他們的盟友如何狗咬狗,窩里斗。她只想知道,曹家是否有放過謝璞的可能?反正謝璞沒打算繼續與曹氏做夫妻,如果曹氏可以順利改嫁給方聞山的話,平南伯府是否就會覺得謝璞不再是障礙,不再咬得他那么緊了呢?
很顯然,現在曹家再針對謝璞,強說謝璞才是有罪之人,王安貴是無辜的…已經沒有意義了。而有了謝與謝徽之的攪局,曹家內部三個房頭,也出現了短時間內難以調和的矛盾。只要宮里的曹皇后與承恩侯府不再插手謝璞的案子,謝家人只需要對付一個平南伯府,興許還要再加上方聞山,應該會輕松很多吧?
事情發展不出她所料。隨著王安貴死去,朝中的局勢有了微妙的變化。
本該在為自家人林東南辯護的同時,攻擊謝璞才是河工案罪魁禍首的林家,似乎終于搞清楚曹家真正的圖謀是什么了。他們將謝璞丟開了手,改而將王安貴當成了罪大惡極之人,不停地往他身上丟罪名,一些林東南說不清楚的事,也都算到了他頭上。
反正王安貴人都死了,各種罪證也都被王家、曹家和程家破壞得差不多了,說他有罪,他也沒辦法為自己辯駁,曹家與程家也不再堅持他是清白無辜的。最重要的是,謝璞很輕易地就被曹家舍棄,顯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王安貴卻在曹家庇護下,茍延殘喘了這么久。他在曹家權勢圈子里的地位,肯定比謝璞更重要呀!他一人身系曹、程、王三家,把他徹底搞臭了,曹、程、王三家便都被拖下水了,多么劃算!相比之下,謝璞不過是孤家寡人而已,眼下早已成了棄子,沒有價值了。
再加上王安貴的長女正是太子迷戀的女子,又曾得曹皇后許可,差一點兒就做了東宮良娣,可見王家與中宮、東宮的關系是十分密切的。王安貴犯下大罪,卻嫁禍給林東南,肯定是為了幫皇后與太子鏟除異己!因此王安貴被抓后,曹皇后與太子才會分別為他說過好話。而當皇帝下令要嚴辦王安貴后,太子還跪在皇后面前苦苦哀求,為王安貴說情。若說王安貴不是為太子排除異己的死忠,那只能說明太子為美色所迷,已經失了作為儲君的分寸了!這樣的太子,日后繼承大統,又怎會是個明君呢?
種種對皇后與太子不利的傳聞,在朝野間傳開,不但官宦階層一片嘩然,就連市井民間,也有人悄悄兒議論著。曹家那邊固然是怒不可遏,謝家這邊也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謝私下對謝徽之說:“我怎么覺得這象是林家人在暗中渾水摸魚呢?這是林昭儀和二皇子在趁機攻擊皇后與太子吧?”
謝徽之深以為然:“我見過那些在茶館酒樓里大聲議論類似小道消息的人。即使在座其他人都勸他們不要再提這種事了,小老百姓不敢冒犯達官貴人,怕惹來禍事,他們還是非要不停地嚼舌,直到引來官差把他們帶走為止。可沒過幾日,他們便又出現在其他茶館酒樓中,繼續高談闊論所謂的宮中秘聞。若沒有官面上的關系,這些小人物怎么可能輕而易舉地從衙門里快速脫身?我都打聽過了,抓他們的是江寧縣衙的人。而江寧縣如今的縣令,恰好是林家的外甥!”
謝明白了,哂道:“這也算好事,反正林家不再緊咬著爹爹不放了,曹家要應付林家的攻擊,也未必有功夫繼續為難爹爹。大理寺要是趁此機會,趕緊把案子結了,我們也能早點安心。”
可惜,大理寺方面一直沒有什么大動靜,似乎仍在繼續調查案情。王安貴忽然身死,曾一度讓他們感到驚訝,但并未影響他們的步調。謝璞也是安然若素地待在牢中,見到妻子文氏與次子謝謹之,他非常高興,但除了讓他們繼續安心等消息外,便再無其他囑咐了。
文氏十分焦急,她不明白謝璞為什么還不能被放出來?明明王安貴都畏罪自盡了,不是么?大理寺派去東昌的人也回到京城,呈上了王安貴的種種罪證,這還不能證明謝璞的清白么?她擔心,是曹家收買了大理寺的官員,存心要與謝璞為難了。
倒是謝謹之察覺到幾分異狀,及時安撫住了母親。他認為父親不可能對自己的處境全然無知,會讓他們安心等消息,必定是有了打算。倘若父親是在與大理寺配合,想要對曹家做些什么,那他們這些家人還真不能魯莽地破壞大理寺的計劃。
回到李家,謝謹之召來二妹謝與三弟謝徽之,當著文氏的面,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道:“父親對自己的處境定是心里有數的。我們也別一驚一乍的,擅自做主,妨礙了父親的事,眼下繼續等消息就是了。”
謝覺得他的想法有道理,只是不明白:“爹跟大理寺的人到底在計劃著做什么呢?”
謝徽之則道:“我繼續找人打聽消息去!后天承恩侯府有宴席,曹榮也要去,我可以裝作他的跟班偷摸進去,說不定能打聽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謝謹之忙道:“三弟千萬別沖動!雖說如今曹家沒把我們家放在眼里,但他們早已拋開了親戚情誼,不定會做出什么來。你還得多提防幾分,免得曹家的小輩或爪牙算計你,拿你去討好尊長們。你能避著曹家人些,還是避開了好。宴席什么的,就別去了吧?”
謝徽之笑嘻嘻地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二哥放心,弟弟機靈著呢,不會叫他們算計上的!”
文氏慈愛地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孩子,你再機靈,也擋不住人家人多勢眾,所以行事再怎么小心謹慎都不為過的。即使什么消息都打聽不來,也沒甚要緊,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
謝徽之一陣感動,心里暖暖的,笑著應下了。
然而,承恩侯府的宴席還未開始,謝謹之與文氏就先帶回了一個令人大吃一驚的消息。
謝璞簽下了契約,給出了密語,把謝家大部分的家財,交給了平南伯府“托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