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過書房空間,謝慕林心里有了底,也能安心睡覺了,明天還有正事要做呢。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已經睡得迷迷糊糊的了,才感覺到床板晃了一下,有人坐上來了。她睜開眼皮瞧了一眼,好象是謝映容回來了,便低聲含糊地說:“后頭臉盆架子邊上的銅壺里有干凈的水,可以洗漱。”就閉眼繼續睡了。
謝映容聽到了她的話,也沒吭聲。雖然不洗一洗就睡覺,她也覺得很不舒服,但畢竟重生之前,才做過死刑犯,重生之后,就直接面臨抄家事件了,所以這點不適,她還勉強能忍受。
她現在正興奮著呢。在謝老太太那里費了一晚上功夫,她總算把這老太婆的脾氣給捋順了,心里覺得有把握拿捏住這位老祖母。
父親謝璞的官司還不知道會是什么結果,聽曹氏與宛琴的對話,似乎那封假信還沒有曝光。謝映容心存幾分僥幸,覺得謝璞這輩子興許能平安脫罪。就算最后還是要被曹家趕出京城,好歹能保住官身,這樣她將來要說親就好辦多了。
上輩子她為了前程主動離開了家人,結果因為沒有父母長輩做主,總是被人挑剔嫌棄,想給心上人做個良妾都難以順心如意。如今她哄好了謝老太太,若謝璞無罪,當然再好不過,她可以哄著祖母為自己謀一門好親事;但如果父親還是逃不脫上輩子的噩運,她再謀前程時,有個祖母在前頭做擋箭牌,她的名聲也會好聽很多。
無論父親謝璞是什么前程,謝老太太在這個家里都是能當家做主的。掌握住了老太太,她就掌握住了這個家,和自己的前程。
謝映容輕蔑地瞥了沉睡的謝慕林一眼,告訴自己,這輩子再也不要被任何人拖后腿了。只有她踩著別人往上爬的份,任何人都別想妨礙到她!
謝慕林與謝映容姐妹倆同床異夢地過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謝慕林醒了,見謝映容與謝映芬還在睡,便輕手輕腳地起了床,迅速梳洗穿戴好,開門出屋。
昨日她到李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只知道西院里有個荒園,具體是什么情形卻不清楚,如今借著晨光,總算看清楚了。
這荒園興許曾經是個挺不錯的園子,只是荒廢多年了,僅留下些長滿了青苔又東倒西歪不成形狀的山石,還有沒了茅草頂的亭子殘跡,石桌石凳倒是被李家人整理了出來,但也就是隨便擺著,用來歇腳而已。墻根下一溜兒的木制花架破損得厲害,基本已經不能用了,靠墻壘起來的那幾十上百個花盆看上去倒是還有一小半是完好的,不過積滿了塵土。
泥地里還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植物,有雜草,有灌木,還有十來棵枯樹,當中也夾雜著零星綠葉,卻不知道是哪一株植物長出來的,花是完全沒有,碎石塊與磚塊撒了一地。
整個荒園,就只有東南角上,接近水井那一片,被開墾了幾壟菜地,目前種了些姜蔥蒜之類的東西。緊挨著石板路的地方,則用長方型的木箱種了些青菜,眼下有些蔫蔫的,不太精神,不過品種正是昨天晚飯吃過的那一種。
小丫頭魚兒正拿井水澆地,見謝慕林對那幾箱青菜感興趣,就告訴她:“這些小青菜本來是養在北屋里的,昨兒大嫂特地把青菜挪出來了,好空出屋子給老太太住呢。小青菜有些被冷著了,所以不太精神。娘說,要拿干草編個席子蓋上,擋一擋冷風,不然就搬到柴房里去,不能讓青菜冷著了,回頭凍死了,我們家還得花大錢到外頭買新鮮青菜吃。”
謝慕林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娘”是指李婆子,“大嫂”是指張俏姐,“大哥”自然就是李貨郎了。唉,這普通人家主仆間的稱呼,還真讓人不習慣。
魚兒是李貨郎買的小丫頭,吃住就在李家。昨晚見過的王媽卻是雇回來的幫工,每天還要回自個兒家里住的,只在上午過來,晚飯后離開。因此在這個大清早,李家就只有魚兒一個下人能干活,因她年紀小,只能做些灑掃澆菜的輕省活計。廚房里是張俏姐在料理早飯,她又要奶孩子,十分忙碌,李貨郎在整理貨擔的同時,也得搭把手。哪怕是李婆子,也要幫著照看一下三歲的大孫子呢。
謝慕林去瞧了瞧其他人,發現謝家人大概是之前太累了,都還沉睡不醒呢,不象她睡眠充足,此時已經精神翼翼地起來了,便決定要去給李家人打一打下手。
寄人籬下嘛,總要有眼色一點。就算李家對他們很客氣很敬重,她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吃白飯。
她先去了廚房,張俏姐頗為惶恐地請她移步廳堂等吃早飯,不過聽到她說:“娘受了苦,哥哥也病得不輕,我想為他們盡一份心。”便不再阻攔了,只是不許她動刀碰火罷了,她要幫著擦桌子擺碗筷都隨她,還教她包小餛飩。
早飯是小餛飩和李貨郎在外頭買回來的鴨油燒餅,好吃又能飽腹,成本還便宜。
李家沒什么早飯要一起吃的規矩,李家人也是各自有空時吃的。謝慕林吃飽之后,跟張俏姐說了一聲,便拿托盤拿走了一份早餐,給母親文氏送過去。
文氏這時候已經起床洗漱好了,大金姨娘不在屋里,宛琴低眉順眼地幫文氏梳頭,見謝慕林送早餐來,連忙上前幫著擺碗筷。
謝慕林對文氏道:“我已經問過李大哥了,不用等到早朝結束,各衙門就會開始辦公,我們可以直接去大理寺問人了。娘要跟我一起去嗎?或者您去溫家打聽一下消息也行。我讓三弟陪您去吧?”
文氏有些猶豫:“老太太還沒點頭呢,徽之…年紀也太小了些。還是讓俏姐家的陪我們走一趟吧,我與你就不分頭行事了。”
謝慕林痛快地說了聲“行”,便催她吃早餐,自己轉身去看哥哥謝謹之。
文氏目送女兒出門,不由得嘆了口氣。
宛琴低聲道:“二姑娘這幾天變得厲害,整個人都穩重能干起來。有她做幫手,二太太有什么可愁的呢?”
文氏苦笑:“要愁的可多著呢。能不能見到老爺,我這心里真是一點兒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