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慕林心里念叨著“出去”兩個字,眼前一花,便又回到了那個逼仄的柜子間。
她低頭看了看身上,卷裹的棉被,還有身上穿的衣裙,仍是她進入書房空間前的樣子,連被面上的皺褶都沒變過。
看來,她進入書房空間時,只是精神進去了,身體并沒有移動。就是不知道她在書房空間中時,這具身體是什么狀態?是沉睡不醒呢?還是保持原樣?
只要不是象死人一樣就好。
無論如何,她最好別在人前進書房空間,進去了也別待太久。她身邊并沒有可靠的同伴,做這種事太危險了,一旦被發現,天知道會遭遇到什么。這個秘密,絕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知道。
謝映容以為她昏迷不醒,不慎暴露出了自己重生的事實,這可是前車之鑒。她一定要吸取這個教訓才是!
謝慕林暗暗提醒著自己,心念一動,便把右手從被窩里抽了出來。
她的手指正捏著一顆藍色的小藥丸,是從旅行藥箱里拿出來的。這種小藥丸是治感冒的特效藥,治她如今的病狀,應該是對癥的。不過謝映真是個十二歲的孩子,吃成年人的藥會不會有副作用呢?
然而,謝慕林現在也管不了這么多了。說明書說這藥一次可以吃一到兩片,她就吃一片好了。她落水發燒已經是昨天的事了,這么長的時間,再不退燒,她就真要燒成傻子了。死馬當成活馬醫吧,好歹先把燒退了再說!
謝慕林把藥塞進嘴里。其實她放在書房空間里的包包中有保溫杯,里頭裝了自己泡的袋泡茶。下高鐵前不久,她才續裝了半杯開水。剛才檢查過了,茶還溫熱著,卻很濃。這么濃的茶也不知會不會影響藥效,她就沒帶出來。
沒有水,她就將藥干咽了下去,心里頓時安定了些。
這藥是有鎮靜效果的。現在,她就先睡一覺吧,先等藥起效了再說。
大概是謝映真從未服過西藥的緣故,藥作用得很快。謝慕林漸漸感覺到困意,加上身體本來就十分疲倦,不一會兒,便迷糊起來。
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有三四個人闖進了小庫房,其中一個尖利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好象是錢媽媽。
錢媽媽正吩咐帶來的丫頭婆子:“仔細查找!但凡是她們動過的東西,都要查看清楚,不能放過任何能夾帶的地方!”
其他人連忙應聲四散,翻箱倒柜起來。錢媽媽則帶著一個丫環進了柜子間,只掃了謝慕林一眼,并未多加留意,便指示那丫環:“桂珍,你去查多寶格,我找這邊的柜子。”
兩人分工合作,翻找起來。
謝慕林很想看清楚她們在找什么,偏偏意識不清,根本沒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好昏昏沉沉地閉著雙眼,聽四周的動靜。
她也不知道錢媽媽她們找了多久,只覺得自己好象睡了一覺,醒過來時,正聽見其他人向錢媽媽報告,表示整間屋子她們都搜過了,并沒發現多了什么來歷不明的物件。
這里是正院上房的小庫房,而這些丫頭婆子本來就是在正院上房侍候的,對小庫房里的東西再清楚不過了。她們說沒有,那就是真沒有。頂多就是有部分箱柜被打開過,有些東西被翻亂了,又或是拿走了。但眾人被看押在這處上房中,本來就曾翻找出許多東西使用,這也算不得什么。
錢媽媽揮揮手,示意眾人回去侍候曹氏母子等人,又叫桂珍把門關了,方才壓低聲音道:“這沒道理呀,怎會找不到?莫非三姑娘根本沒把東西藏在這兒?”
桂珍小聲說:“興許是方才我們找漏了什么地方?媽媽別急,太太那兒還有杜媽媽侍候呢,我陪你再找一遍。”
錢媽媽擺擺手,掃視屋子一眼,便把目光投到謝慕林身上。
桂珍心下一動:“媽媽是疑心…三姑娘把東西藏在二姑娘身上?”
謝慕林心中一凜,人頓時清醒了幾分,卻沒敢動彈。如果讓曹氏的心腹發現她是醒著的,她就有麻煩了。
錢媽媽走到竹榻邊,前后左右打量了謝慕林一圈,便伸手掀起了被子。
謝慕林有一種想破口大罵的沖動。
錢媽媽提著被子細細檢查,完了便將被子隨手丟在榻尾,叫過桂珍:“人是你看著挪過來的,你仔細瞧瞧,她身上可有什么地方被動過?”
桂珍認真看了幾眼:“沒有,就連裙子系帶打的結,都沒變過。三姑娘應該沒動二姑娘身上。”她彎下腰,摸了摸謝慕林的袖角、腰側,又伸手插到她身下一抹而過,“沒有東西。那信應該是在別處。三姑娘雖然在這里待的時間長了些,可她若真有心要藏東西,這上房五間,藏在哪一間不行?何必非得在這等明擺著惹人生疑的地方?”
錢媽媽跺腳:“那就麻煩了!若她真把信藏在這屋里,也就罷了。萬一真是藏在別處,我們想要搜,很容易就會驚動了大少爺。太太再三囑咐了,這信不能叫大少爺看見。萬一他起了疑心,我們如何說得清楚?”
桂珍一邊把被子給謝慕林重新卷好,一邊提議:“不如讓太太把大少爺請過去說話,我們也好背著他行事?”
“不妥。”錢媽媽道,“旁人也不是瞎子,見到什么,哪有不告訴大少爺的道理?事關重大,如今除了我們幾個知情的,絕不能叫任何人發現真相。人心隔肚皮,別說咱們大房的幾位小爺、姑娘不是從太太肚子里出來的,跟太太未必是一條心,光是這一位…”她看向謝慕林,“二房的人,就絕不會乖乖聽太太的話。一旦走漏了風聲,太太的打算就不能成了!”
桂珍沉吟:“這信如此要緊…三姑娘能把東西藏得這么嚴,可見心里是有數的。這樣的東西,她怎么敢離身太久?就不怕叫旁人瞧見么?想必等太太不再追問,她就會把信找回來了。不如我們裝作松懈了,暗中留意她的動向,等她把信放回自己身上時,再抓個現行,豈不省事?若是大少爺看見,就悄悄往三姑娘身上放件首飾,說她偷拿了太太的東西好了。”她方才留意到,小庫房里丟了幾件比較值錢的佩飾,雖然未必是讓謝映容偷走了,但可以用來做捉人的借口。
錢媽媽滿意了:“這主意不錯,就這么辦!只是得快,大少爺似乎感染了風寒,大小姐也有些不適,都需得看大夫吃藥,存炭也不多了,不能再這樣拖下去。”
二人商量了一番,又挑好了“贓物”,方才開門出去。
謝慕林睜開眼看了看她們離開的背影,心里訥悶,謝映容從書房拿走的,到底是什么要緊書信?曹氏的人為何急著要追回來,卻又要瞞著謝顯之?
但謝慕林昏昏沉沉間,也沒多余的精力想清楚答案,便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