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蕎縫合好尸體,皇上和大臣們都走了。
奠房里,只留下呼延錦、張樾、徐之錦和那兩個一直在驚艷的仵作。
燦兒要上前替二公主穿衣服,被花蕎拒絕了,她親手一件件的替她穿好。
“好了,姑姑打擾你了,請多原諒,雖然姑姑還是認為殺你的另有其人,但......”
花蕎話沒說完,眼淚落了下來。呼延錦過來,不顧旁邊有人,將她輕輕攬在懷里:
“沒關系的,好歹還是在宮里,再難都會過去的。我一會就去請命重查此案,拋開尸體的結論,從頭來過。”
徐之錦知道這有多難,前晚那一夜的大風,御花園里什么都吹得干干凈凈,但,如若不然呢?
按照大明太祖皇帝的規矩,花蕎這是要被送到鳳陽高墻圈禁,皇上不忍,只說了重華宮圈禁。圈禁比禁足更可怕,就像當初東宮里的李選侍。
圈禁沒有宮女、內侍照顧,除了送一日兩餐和倒夜香,沒有人能進去。
花蕎就是在重華宮坐牢。
“傻瓜!我不怕,上次在東宮里不也被關過?后來不是一會就出來了。”花蕎擠出一絲笑容,歪著頭看著身邊的呼延錦。
這只能讓呼延錦更心痛。他也微微笑了:“不錯你運氣一向都好,說不定很快就有解決的辦法。”
看著四個金吾衛將花蕎帶走,呼延錦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回頭對張樾說:
“后宮我是一點辦法沒有,只有拜托你想辦法,找人對她照顧一二。我記得圈禁是沒有碳取暖的......”
張樾拍拍他的肩膀說:
“門外看守是金吾衛和羽林衛輪值,總會找到人。花蕎也是我師妹,這些我去想辦法。但還是要找到真兇,證明不是毒殺,才能真的救出花蕎。否則......唉,下一次大赦,還不知是幾時......”
“不,不能等大赦,我一刻也不能等!”說著,他抬腿出了院子,朝武英殿去了。
從東華門到武英殿,路程不遠,呼延錦卻像走了一年。遠遠就看見小高、小七和燦兒垂著頭往外走,呼延錦連忙迎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你們怎么在這里?”
“大人,救救姑娘吧,宮里的人全都被趕了出來,只留姑娘一個在里面。剛才我們想去求皇上......皇上不見,他讓人出來說:我們留在里面也可以,但是只能送一個人的飯......”燦兒哭道。
小高一言不發,只盯著呼延錦。
呼延錦看看他們說:“這事大臣們都盯著,皇上也沒辦法松口。你們兩個到壽安宮找張大人,他會把你們安排在壽安宮,方便你們隨時幫助長公主。
小高,你隨我來,我申請在宮里查案,剛好需要兩個內侍。”
他們進了殿,皇上抬起頭來,看了看呼延錦:“你不用求,圣旨已經下了,放了花蕎,我堵不上大臣的嘴。更何況,要圈禁的也不止她一個。”
“啟稟陛下,臣并非來求您放了花蕎,而是允許督察院介入,重新調查此案!”
“什么?還能查?”
“是,皇上,我從現場重新查起,還有砒霜的來源,兩宮的宮人還可以再次審問......”呼延錦單膝下跪道:
“我相信寶應長公主的判斷,這里面一定有蹊蹺,不能讓貴妃娘娘和長公主就此含冤!”
“好!好!朕賜你丹書鐵券,不管此案查到什么人,定斬不赦!”
朱瞻基已經示意得非常明顯了:你給我斬兩個人頂罪,孫貴妃、花蕎就有救了,至于斬誰,朕都赦你無罪。
呼延錦領了丹書鐵券退了下去,他對小高說:
“趁著天還早,我們先去一趟御花園,看看現場還能找到什么。你去叫上翊坤宮當時在場的內侍,讓他指路。”
小高點點頭說:“好,我順便去把黑豆牽上,我訓練過它,它的鼻子比我們的靈。”
呼延錦點點頭,他也想重華宮去看看花蕎。自己當年和花蕎一起,跳進碧春宮去看李選侍的情景,至今還歷歷在目。
當時花蕎看到滿目瘡痍,還心酸得掉淚,哪知道自己也會有這一天。
重華宮的墻,在呼延錦想念的心上根本沒有高度,滿心沮喪的花蕎聽到窗戶響,嘴角就笑了,可眼里委屈的淚又掉了下來:
“謹逸!”
“沒事,皇上已經答應我重新查案了,這會就等李赫進宮,小高去找翊坤宮的人證去了,還有,燦兒和小七安排去了壽安宮,這些都是你想問的吧?”
呼延錦心里酸酸的,卻還是把笑容留給了花蕎。
“當你遇到困難的時候,你就微笑,困難就沒那么難了。這是你七歲的時候說的,你忘了嗎?”
呼延錦抬起她的下巴,微笑道:“你這句話有魔力,每次我覺得難的時候,就默默念這句話,真的就什么都不難了。”
“這......這是阿爹教我的話,我就對著書院的墻角說過一次......那......茶水桌上的蘋果也是你放的了?”花蕎哭著笑了。
呼延錦低下頭去,吻掉她睫毛上的淚,認真說道:
“我們正經想想案情,看看還有什么遺漏的地方。之前,我們完全把注意力放在尸體的檢驗上了,但破案不能只靠驗尸。”
一說破案,花蕎抹了把淚,立刻變得有精神起來:
“不錯!還有嘉興的那包毒藥。”
“昨晚她是想行動的,可半路被井源給勸回去了。可我今天有了個疑問,既然二公主胃里有毒,她為什么還想去破壞尸體?明明讓你解剖,對她才更有利。”
呼延錦剛才就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難道是尸體里還有對她不利的證據?可我今天驗尸,除了內臟沒有充血,也找不到對導致七竅流血的出血點,并沒有其他異樣......除了......”
“除了那一截蘆葦桿對不對?你和我想到一塊去了。”呼延錦在她唇上啄了一下,這次真把花蕎逗笑了。
“說了正經談案情,你又不正經了。”
“哦,我錯了,確實太不正經了,那我改,現在就正經親一次。”沒等花蕎反應過來,呼延錦已經重重的吻了下去。
花蕎推了兩下沒推開他,索性不管了,那就正經親一回吧。
西風不識趣,敲窗窺暖玉。春色關不住,窗欞推風去。
噫!原是緣起緣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