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離開范悅怡家的時候,還有些沒有從方才的震驚當中回過神來呢。
雖然之前從范悅怡本人,以及班長的一些側面說法那里,都能聽的出來,柳丹揚并不是什么小白兔一樣純良的女性,個人生活也算是豐富多彩。
雖然說之前也不管是范悅怡還是吳甜,也都直接間接的提到過,柳丹揚之所以會和南琴發生爭吵,是因為南琴話里話外影射了柳丹揚當初因為私生活有些混亂,導致造成了身體傷害,不容易受孕的這一事實。
可是夏青覺得以自己的認知,就算有了這些前提條件,乍一想到柳丹揚可能十點多鐘還在和一個人私下里約會,十一點多就又發信息聯系了另外一個人,她還是覺得自己的認知被強行刷新了一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感想。
回局里的路上,夏青還在想紀淵他們那邊怎么樣,是不是進展順利,結果一回到隊里就得知,紀淵他們已經把高偉茂給帶回來了,并且似乎高偉茂的狀態還有些不大好,被帶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連好好站著走路都困難。
這個消息把夏青嚇了一跳,還以為是高偉茂之前暴HX力抗[HX]法,和紀淵他們起了正面沖突,結果再和同事一打聽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那小子是被嚇的。”那位把這個消息告訴夏青的同事一臉哭笑不得,一個勁兒的搖頭,“就跟被扔進冰窟窿里剛剛撈出來一樣,從頭抖到腳。要不是羅威和紀淵一左一右的架著他啊,估計直接一攤泥一樣的就堆在地上了!”
“認罪了?”夏青對高偉茂的這種反應十分驚訝,本能的做出推測。
“沒有,聽說自稱跟這個案子死者的遇害一點關系也沒有,就是單純的害怕。”那位同事一臉無奈的攤了攤手,估計也好久沒見過這樣的人了。
夏青問清楚了紀淵他們是把高偉茂帶到里面會客室去了,便直接奔那里去,心里也大概猜到了紀淵他們的想法,這個高偉茂看來著實是嚇得不輕,所以紀淵他們才會選擇了一個不給他再額外帶來更多心理負擔的環境來談話。
剛走到會客室門外面,夏青就聽到了里面傳出來的哭聲,推門進去,看到一側的沙發上坐著高偉茂,不過與其說是坐著,倒不如說是癱倒在那里,他一手捂著臉,一手無力的耷拉著,正閉著眼睛嚎啕大哭,連夏青進來都沒有發現。
紀淵和羅威倒是看到夏青了,只不過眼下這個情形,他們也不方便開口同夏青打招呼,就只能看了看她,紀淵用眼神無聲的詢問了一下夏青那邊的收獲情況,夏青微微點點頭,表示自己那邊進展順利,紀淵的表情便放松下來。
羅威可就沒有紀淵這么淡定了,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好像是正在被唐僧念緊箍咒的孫悟空一樣,皺著眉頭,一臉痛苦,看著夏青的樣子,就好像看到她跳進了火坑一樣,如果不是怕影響不好,他估計已經想要伸手把耳朵給塞起來了。
夏青走到兩個人跟前,用口型詢問高偉茂哭了多久,羅威頭痛地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紀淵也只是苦笑了一下。
難道是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哭到了現在?!
夏青一想到是這樣的,頓時也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方才回來的時候,聽那位同事說,紀淵他們把人帶回來到現在,可已經有一個多小時了。
也不知道這位高偉茂是淚腺異常發達的“天縱奇才”還是體力格外好,換成夏青的話,別說她有沒有那么多眼淚可以哭上足足一個多鐘頭,就算眼淚勉強夠用,哭到這個時候,恐怕她也已經要虛脫了,哪能哭嚎得如此中氣十足。
由著高偉茂這么一直哭,不理人,也不是那么回事兒,誰知道他的耐力還可以哭上多久。她想了想,示意了紀淵和羅威一下,清了清嗓子:“咳咳——”
忽然聽到了女人的聲音,高偉茂被嚇得猛然打了個哆嗦,他把原本捂在臉上的那只手微微移開了一點,看到會客室里又多了一位女警察,原本還蒼白沒有血色的面孔一瞬間就漲得通紅,慌忙撐著身子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的姿態至少能看得過去一點,不至于顯得特別失態。
“高偉茂是吧?”夏青對他笑了笑,“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哭有什么用?你到底做過什么,沒做過什么,總得說說清楚是不是?”
畢竟現在多了一個年輕的女警察在場,高偉茂縱使有一肚子的眼淚,也不好意思當著一個姑娘的面兒再繼續嚎下去,只好顯得有那么一點期期艾艾的說:“我不是不能說,是我自己都覺得這事兒我說不清啊!不然我也不能這么急!”
“能不能說得清,你還沒有開口,我們也沒有辦法替你去判斷,只不過你不說就百分之百是說不清楚的,要是說開了,那至少是個五五開,你覺得呢?”
夏青本來就是一個容貌秀麗的姑娘,看起來帶著一種天然的親和力,而她也一貫善于利用自己的這一外貌特點,時常沖動化解對方防備或者緊張情緒的角色,從警幾年來,在這方面可以說是屢試不爽,手到擒來。
夏青一上來就給高偉茂戴了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帽子,之后話又說得充滿了鼓勵和一種若有若無的信任,這果然讓高偉茂感到十分受用,也不好意思再哭哭啼啼了,哆哆嗦嗦地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張皺皺巴巴的面巾紙,擰了擰原本就已經發紅的鼻子,又喘了幾口氣來平復緊張情緒。
“我現在腦子都是亂的。”他啞著嗓子對夏青,以及夏青身旁的紀淵和羅威說,“我這兩天就心里不踏實,夜里也睡不著覺,今天忽然你們就到我單位去找我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就覺得特別不踏實。
然后在我們單位門口,你們說我之前跟你們說謊了,現場還找到了我的指紋,讓我說明情況,我就覺得腦子里頭一直繃著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斷了一樣!轟的一下,我就感覺自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了似的!
就包括現在,我滿腦子都是一些絕望的想法,覺得自己完蛋了,覺得沒有人會再相信我了,這件事我也說不清了,是不是以后我身邊的人看待我就跟看待一個殺人犯一樣,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整個人都絕望了。
我老婆在單位怎么做人?我孩子還小呢,還得上學,如果到時候別的小朋友都知道我孩子的爸爸是殺人犯,那孩子以后還能抬起頭來么!”
“所以…你現在是在爭取自首表現?”夏青問。
“不是!我不是要自首!我沒啥柳丹揚!”高偉茂頓時又更加慌亂起來,“我就是跟你說我方才為什么那么害怕!就因為我覺得我根本說不清!”
“說得清說不清的,你是不是總得先說點什么才算數啊?”羅威在一旁說。
“對,只要是事實,就沒有什么說不清的,你把那天晚上都發生了一些什么原原本本、從頭到尾的講出來就好了,都說清者自清,你如果沒有做過,也不會莫名其妙的就背上罪名,說清楚總比不說清楚好。”夏青看了看一旁的紀淵和羅威,然后又對高偉茂說,“我同事應該已經和你說過了吧,關于你有一個用來和柳丹揚聯絡的小號這件事,我們是已經有所掌握的。”
她這話當然是用來詐高偉茂的,畢竟從種種跡象來看,那天柳丹揚十一點多發的那條語音,接收方最有可能就是高偉茂,正所謂兵不厭詐,總要試試的。
高偉茂一聽這話,頓時就白了臉。
紀淵明白夏青的意圖,適時地對她說:“我們找到高偉茂之后,他的情緒就一直非常的不穩定,你說的那件事我們還沒有對他透露過。”
“不管怎么樣,現在你有個小號這件事我們知道,你回憶起來那幾天里面的事應該也會更容易了。”夏青對高偉茂點點頭,“那就說一說吧,都是怎么回事?”
高偉茂張了張嘴,嘴巴抖得太厲害,牙齒碰撞在一起,發出噠噠聲。
“我現在簡直后悔死了。”他終于開了口,雖說還帶著一點哭腔,好歹沒有真的繼續哭,一開口也沒有不小心咬了舌頭,“我可真是鬼迷心竅了,我們班長說我說得對,他說我就是腦子里進了水,所以才會對柳丹揚那么念念不忘,我當時還不愛聽,現在我信了,他說得太對了!我就是腦子進水!”
“現在說氣話沒有用,還是說正經事吧。”夏青提醒他。
“我好早之前,畢業之后有一段時間吧,無意當中就又聯系上她了,那會兒她對我沒這么愛理不理的,動不動還給我發點葷段子什么的和我調侃一下。
我那時候跟我老婆還沒結婚,但是已經提上日程了,所以怕被發現了,就弄了一個小號和她聯系,我那時候特別傻,還以為她是不是還想著我,是不是畢業后發現其實身邊的人里頭還是我對她最真心實意,所以終于念起我的好了!
結果后來她就忽然又不怎么跟我聯系了,我打聽了一圈愛知道,原來是她找了一個有錢的老男人,所以就不愿意搭理我了。”
說到這里,高偉茂停了下來,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以此來平復自己愈發激動的心情,雖然柳丹揚結婚這件事都已經是幾年前發生的了,但他似乎到現在都仍舊耿耿于懷,沒有辦法讓自己平靜的去對待。
“你認識柳丹揚的丈夫?”紀淵問。
高偉茂迅速的朝紀淵看了一眼,他對紀淵明顯要比夏青緊張幾分,不知道是不是在紀淵和羅威他們去找人的時候發生過什么。
“我不認識,我也不想認識,不是有錢就了不起,沒人非得巴結去和他結交!”高偉茂回答的語氣里面帶著一種莫名的敵意,當然了,這敵意并不是沖著在場的這三個人,而是柳丹揚的老公,“我說聽別人說的,說那個男的離過一次婚,都挺大歲數了,老牛吃嫩草,臉都不要了!”
夏青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作為執法人員,保持一個客觀冷靜的態度是非常有必要的,但是從個人的角度出發,她真的很想拿一面鏡子給高偉茂照一照,讓他看一看自己說這一番話的時候是一個什么樣的嘴臉。
一個是年紀稍微大了一點點,離異之后正常再婚的,于法律層面或者到的層面都無可指摘,至于夫妻二人的年齡差距這個問題,那就更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彼此都覺得沒有問題,那就是沒有問題。
而另外一個,自己在已經有了談婚論嫁的女朋友的時候,還在和大學時候的女同學藕斷絲連,有事沒事互發葷段子,關系十分日愛日未,結婚生子之后,更是賊心不死,甚至還為了女同學和她的正牌老公拈酸吃醋。
這兩邊到底誰才是“臉都不要了”的那一個,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好了,繼續說你和柳丹揚后來怎么又聯系上的事吧。”紀淵揮了揮手,并沒有太多的耐心去聽高偉茂說那些沒有營養的情緒宣泄之詞。
高偉茂罵起柳丹揚的丈夫來,倒也是帶著真情實感的,現在被紀淵叫停,還有一點剎不住閘的意思,抿了抿嘴,有些悻悻的。
“我倆后來沒有怎么就又聯系上,柳丹揚結婚以后,這回同學聚會是我頭一次再見到她,再和她說上話。”他別別扭扭的說,“其實我去參加同學會之前,也給自己做過思想建設了,可能我們倆就是沒有那個緣分,以后就當老同學那樣,好好相處,沒事兒的時候問候一下,有事的時候互相幫襯幫襯。
她找的那個老男人,聽說是有幾個臭錢,只怕是靠不住,我就跟自己說,以后我就當自己是柳丹揚的娘家人,要是她老公對她不好,起碼能有個人給她撐腰,護著她點,這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