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的態度讓沈文棟也無話可說,畢竟沒有哪條規定說去環境多么浪漫的咖啡館,就必須要精心打扮,化了妝才可以去的。
只不過看到夏青如此休閑放松的狀態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沈文棟的臉面上也確實有那么一點不好看,他一邊跟上夏青的步伐,一邊對她說:“一般年輕女孩兒不是都特別愛打扮的么?我還以為你會花很長時間在樓上梳洗打扮呢!”
“你想多了,”夏青兩只手塞進羽絨服的口袋里,脖子也被高高的領口遮擋得嚴嚴實實,周身都很溫暖,說起話來情緒似乎也不錯,“這是一個想要優美,就會‘凍人’的季節!我是一個實用主義者,絕對不會讓自己去受那份無緣無故的罪!不瞞你說,沈師兄,虧得這是大冬天里面,你又是在我剛跑完步的時候遇到我,換成暖和的時候,我晨跑前就被你撞見,穿著運動服去,我也不介意。”
沈文棟看夏青這話說的很隨意,態度也非常的放松,一時之間臉上的表情有那么一點古怪,也說不上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兩個人就這么有一搭無一搭的聊著天,朝沈文棟說的咖啡館走去,夏青本來以為這會是一個離自己家沒有多遠的地方,結果兩個人硬生生的走了二十分鐘,冷風把夏青的臉頰都吹得有些發疼了,看沈文棟的架勢,那家咖啡館應該還不是說話之間就能到的距離,恐怕還要繼續走下去。
這算哪門子的自己家附近?!夏青暗暗腹誹。
“那家店還有多遠呢?”她把臉盡量往領子里面縮了縮,邊走邊問沈文棟。
“我看一看…大概還有十來分鐘就能走到了!”沈文棟語氣很輕快的說,盡管他的兩只耳朵也已經被凍的發紅了,還是為了保持風度,保持著肩背挺拔。
如果夏青都覺得有些冷了,恐怕沈文棟只會覺得更冷,他很顯然是為了形象上的考慮,并沒有穿最御寒舒適的羽絨服,而是選擇穿著中長款Trench風格的厚羊絨大衣,羊絨大衣的腰帶也被扎得一絲不茍,脖子上搭著一條羊絨圍巾。
這一身打扮看起來固然是不錯的,寬肩細腰的身材修飾效果倒是相當的成功,只不過就是看起來有那么一點單薄,完全不保暖的樣子。
也不知道這種情況這種季節和溫度下,還能不能稱之為“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來一大早上天色還只是有那么一點灰蒙蒙的而已,現在卻愈發陰沉,簌簌飄起了雪花,而且還越下越大,眼見著地面就變成了一片白。
“小夏,你覺不覺得咱們的運氣太好了?”沈文棟看到下雪,似乎很高興。
“啊?這話…怎么說?”夏青有些詫異,她帶著毛線帽子,倒也不覺得怎么樣,沈文棟現在頭發上面都落上了雪花,在外面倒也沒有什么,呆會兒到了屋子里面,暖和了之后,恐怕那精心打理的發型就要保不住了。
“你不覺得,這種漫天飄雪的時候,嘎吱嘎吱踩著雪,慢慢走,非常的詩情畫意,非常的浪漫么?”沈文棟面帶微笑,溫柔的扭頭看著夏青,“我覺得不管是雪中漫步,還是雨天里撐著傘慢慢走,都是很浪漫的,你說呢?”
如果單看沈文棟的相貌和現在的衣著,還有他的語氣神態,要是再能夠打上一點柔光的話,那畫面估計看上去會頗有些偶像劇的效果。
夏青聳了聳肩:“我沒有什么這方面的體會,一般來說,如果是休息日的話,這兩種天氣我會選擇盡量不出門,在家里呆著就更舒服了。”
沈文棟醞釀了半天情緒說出來的話,被夏青一句話又給聊得沒了氣氛,他臉頰表情僵硬的笑了笑,估計雪花被風卷著一個勁兒往他的脖子里面鉆,這也讓他覺得有些冷颼颼的,所以他也把原本虛搭在脖子上的圍巾緊了緊。
下了雪之后,地上也變得更滑了,兩個人就算想走也走不快,又這樣走了十幾分鐘,終于來到了沈文棟邀請夏青來的那家咖啡館。
咖啡館表面看起來普普通通,大面積的玻璃外墻,門口處用原木做了裝飾,不過進去之后,夏青很快就發現這里面別有洞天了,沈文棟顯然是做過功課的,他七拐八拐的把夏青帶到了比較靠里側的一片座位區域,那里臨著咖啡館的后院,后院里面被布置的非常好看,不管是造型雕塑,還是地上用圓石頭勾勒出的草坪小徑,只可惜現在是寒冬臘月,看不到綠草茵茵,不過落了一層白雪之后,看起來倒也平添了幾分別樣的韻味。
桌椅旁邊的落地玻璃墻密封還是不錯的,夏青坐下來之后,也沒覺得有冷風透進來,加上咖啡館里也比較溫暖,夏青脫掉了羽絨服,沈文棟也把羊絨大衣脫下來,整齊的搭在椅背上,和夏青羽絨服里面的休閑風格服裝不同,沈文棟的大衣里面也同樣穿的一絲不茍,衣著風格偏成熟一點,卻也和他本人的外貌氣質非常的溫和,看起來加分點很多。
夏青雖然休閑隨意,勝在底子不錯,皮膚白白凈凈的,看上去并不比這里其他那些如沈文棟預料一般穿著打扮的女孩子遜色什么。
不過不遜色歸不遜色,這兩個看起來都還挺順眼的人,一個打扮得一板一眼,認認真真,一個則是完全一副放松休閑的狀態,看起來畫風完全不搭。
兩個人坐下來,有一搭無一搭的閑聊了一會兒,服務生把他們的咖啡端了上來,夏青這一路也覺得有些冷,現在捧著熱咖啡,感覺還不錯。
她朝周圍看了看,發現這家咖啡館后院還有一圈外廊,外廊有那種圓圈形狀的沙發椅,中間擺著咖啡桌,現在因為冬季外面寒冷,所以被遮擋起來,如果是在夏天,估計可以坐在戶外享受一下陽光,到時候如果大家都有空,腳上顏雪她們幾個一起來,大家坐下來聊聊天說說話,豈不是很愜意?
“咳咳!小夏,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聽到了么?”
夏青看著外面的環境,有一點走神,直到聽沈文棟問自己,才趕忙收回自己的注意力,有一點心虛的對沈文棟點點頭:“聽到了,聽到了!沈師兄方才在給我講這一次出去做普法宣傳的時候遇到的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嘛!”
“小夏,你看,你什么時候才能把稱呼改一改?你要么叫我沈文棟,要么叫我師兄,或者不見外的話,叫我一聲文棟也好,沈師兄聽起來有些生分啊!”沈文棟半真半假的板起臉來表示抗議,“齊天華也比你早畢業,羅威都要早你一點,我也沒見你管他們叫一聲齊師兄、羅師兄。”
“那怎么能一樣,師兄是尊稱,就像剛剛沈師兄說的那樣,師兄有好多,如果不把姓氏給加上去的話,那就更難區分了!”夏青笑道,“齊天華和羅威跟沈師兄的待遇怎么能一樣呢,他們兩個確實比我早畢業一點,但是我在學校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他們了,所以比起師兄,他們更像是我的朋友。”
“其實…如果這么論起來的話,我認識你可要比他們還要早不少呢!”沈文棟一聽夏青這么說,先是釋然的笑了笑,然后才有點神秘地對她說。
“比他們還早?那是什么時候?”夏青疑惑,她記得之前沈文棟說起陳清繪的時候提到過,他比陳清繪還要早一屆入學,而陳清繪和紀淵他們那一屆,和夏青已經沒有學校里面的交集,更何況比他們更早的沈文棟。
如果大學四年都沒有辦法產生交集,就更不用說之前的三年初中、三年高中了,畢竟兩個人的交情,總不至于追溯到再再之前的六年小學吧?
被夏青這么一問,沈文棟倒不說話了,臉色為難的笑著,垂著眼皮攪拌著自己被子里面的咖啡,夏青見他不說話,就一直沉默的等待著他的開口。
等了一會兒,夏青沒有不停的追問,沈文棟的微笑和沉默就顯得有些被動起來,他清了清嗓子:“咳咳,其實咱們兩個之前就有淵源的,只不過這件事我清楚,但是你不太清楚,我一直沒有跟你講過,主要是想著跟你做朋友,說出來怕你會覺得不大自在,以后在我面前拘謹什么的,不過我沒想到你因為覺得跟我認識的時間不夠長,反而變得拘謹起來,那我倒不如說出來算了。”
夏青眉頭微微一動,抬眼看向沈文棟:“沈師兄請講,我洗耳恭聽。”
沈文棟沉吟片刻才開口:“其實之前你告訴我你當年的事情那會兒,我真的被嚇了一大跳,當年的事情我記憶猶新,感覺很多畫面都仿佛還在眼前,但是我真的沒有想到,當年那么狼狽的一個小女孩兒,現在變得這么出色了!”
夏青睜大了眼睛,吃驚的盯著沈文棟,就好像自己的耳朵方才出了問題,如果不這樣一直盯著他,就要聽不懂他說的是什么話了一樣。
“沈師兄,當年的案子,你有在現場?!”她語氣急切的問,“那之前我向你打聽當年的事情,你為什么要回避我的詢問,不愿意正面回答我呢?”
“唉,怎么說呢,對于我來說,那件事只不過是我職業生涯里面的一個小插曲而已,但是對于你來說,得到了幫助,重新振作起來,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并且還成為了一名刑警,那個我的小插曲給你的人生實在是帶來了很大的轉折,我一直希望你能夠輕松的面對那一切,不要有精神負擔…”
沈文棟停頓了一下,對夏青笑了笑,笑得一臉溫柔:“原本你叫我沈師兄,我就覺得怪生分的,我怕如果我跟你說了實話,告訴你之前我們的淵源,你以后再一口一個‘恩人’那么叫我,那我可就真的承受不起,也不喜歡。”
夏青錯愕的看著沈文棟,就像是一不小心丟掉了自己的舌頭一樣。
“怎么了?你不會是被我給嚇著了吧?”沈文棟苦笑著在夏青面前晃了晃自己的手,表情看起來好像有些懊惱似的,“早知道,我就不說出來了。”
“當年的那個人…是你?!”好一會兒,夏青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說話的聲音有一點顫抖,呼吸也有一點急促,很顯然情緒是激動的。
“要不咱們把剛才的話題給忘了吧,就當我什么都沒說!”沈文棟忙不迭的說,然而他的這種答復很顯然就等于已經承認了夏青的詢問。
夏青看著沈文棟,表情里的驚訝根本掩藏不住,她臉上的表情很復雜,不是單純的喜悅或者悲傷,一時之間也讓人有些捉摸不透此刻她內心里的情緒。
“不好意思啊,沈師兄,我…這個消息實在是有些突然…你讓我先靜一靜,好不好?”夏青連說話都顯得有一些語無倫次了。
沈文棟笑得愈發溫柔,點了點頭:“好的,你現在的心情,我能理解。”
夏青感激的點點頭,起身走到一旁沒有什么顧客的一側,站在玻璃窗邊上,望著外面的園景出神,不過此時此刻,她的呼吸已經恢復了平穩,臉上的表情也淡然,兩眼看向遠處,眉頭微微皺起來一點,倒不是那種發愁的皺眉,更像是在思索著什么,或者說糾結著什么。
大約過了五六分鐘,她發散的眼光重新有了焦點,皺著的眉頭也松開了,嘴角微微上挑,很顯然對于之前糾結的事情,現在已經做好了決定。
她轉身回去,重新坐在沈文棟的對面,臉上掛著笑容,看起來很是興奮和激動:“沈師兄,真的是你么?!不會這么的這么巧,這么有緣分吧?!”
“當然是我了,不然你難道覺得我是在冒名頂替么?”沈文棟眼睛眨了眨,然后爽朗的笑了起來,伸手朝夏青的頭頂揉了揉,“所以看在咱們倆還挺有淵源的份上,以后可別再那么生分的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