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神恩禮(上)

　　昊天廟。

　　慕冽宇一樣一樣地將美食取出。

　　三層的保溫小食盒，卻裝著十來樣仙糧美食。別看全是素食，卻每每引得眾神侍悄悄吞口水。

　　無論是淡淡的神圣光輝，還是令人心醉的香味兒；無論是菜色搭配還是藝術品般的裝盤效果，都能激起無限食欲。

　　慕冽宇慢慢地吃著，一小口一小口的。每次總要吃上大半個鐘，每次都吃得干干凈凈。湯水都不剩一滴。

　　“5月25日，圣女會在神宮舉行神恩禮。”

　　在慕冽宇用完膳后，源清走過來，通知他說。

　　慕冽宇知道神恩禮，但他從來沒資格參加。曾經一度和尋常民眾一樣，認為只是個噱頭。

　　“你們會用我來逼她拿出多少好處？”慕冽宇壓抑著怒火。“你們很清楚我是被冤枉的！你們就是想用我的命來逼迫她！”

　　源清搖頭。“太子殿下，你沒那么重要。我們不會逼圣女。只不過，這次神恩禮將會影響圣女本人今后在昊天廟、在大昊皇室、乃至在幽琥界的地位。如果她與您的皇曾祖母表現一樣，那么，她也只能享受和您的太皇太后一般的待遇。”

　　“無恥！”慕冽宇一腳踹翻了飯桌。空盤空碗摔了一地，發出一連串的聲響。

　　太皇太后青黛的一生，看似享盡尊榮，實際卻一生被困皇宮，孤獨百年。

　　她在昊天廟與皇室的“安排”下，嫁給比她小十歲的宣帝。二人除了在公開場合秀秀恩愛，私下里形同陌路。

　　慕冽宇的祖父連帝，是宣帝私生子，青黛卻必須在公開場合里承認孩子是她生的。

　　青黛費盡心機創立了異珍閣，試圖沖破皇室枷鎖獲得經濟上的自主，但是，那些錢最終都成了一連串的數字，被困在皇宮里的青黛根本無法動用一分。

　　這也是為什么青黛能留給慕冽宇那么大一筆財富的緣故。只賺不花，錢自是越積越多。

　　“你們不能這樣對她！”慕冽宇心如刀絞。他很清楚，自己的兩個哥哥是怎樣的人。無論林小嫻嫁給他們中的誰，都不會幸福。

　　“我們也希望她一切安好。”源清說，“但這不取決于我們。而是在于你和她本人。如果這次神恩禮，她能公平仁義，我們自然也會公平仁義地待她；如果您能表現得可以擔當重任，我們自然也放心將圣女交給您，把天下交給您。”

　　慕冽宇痛苦地抱住了頭。

　　所謂地擔當重任，就是一切以幽琥界利益至上做個冷酷無情的帝王。

　　慕冽宇抹了一把臉，把眼中的憤怒給生生按下去，譏諷道：“源清長老，她要給你們多少，你們才會認為她公平仁義？”

　　源清對慕冽宇的譏諷毫不在意。他淡然道：“神賜之物有與沒有，多與寡，昊天廟并不在意。多了，固然是好，但也會引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像青黛那樣少之又少的，固然遺憾，世界卻平靜安康了百年。我昊天廟也清閑了百年，休養生息了百年。”

　　慕冽宇半個字都不信。他冷笑：“那你們為什么一定要用我來逼她？”

　　源清沉默了片刻，說：“原本從來沒有想過把你當做帝王來培養。你父皇有許多事沒告訴你，我們也從來沒在意過您的成長。可是，現在圣女表現得很喜歡你。我們宣布你們婚姻無效，就是希望她重新選擇一次。但是，照目前看來，她還是要選擇你。”

　　源清看了看散落一地的碗盤碎片。圣女對慕冽宇一日三餐不間斷投喂，足可見其心意。

　　“如果，這次神恩禮，她不仁義、不公平、私心重，我們不會在乎她的想法。不管她喜歡不喜歡，愿意不愿意，我們只會把我們認定的帝位繼承人塞給她。她必須也只能嫁給你的皇兄慕拓宇。”

　　慕冽宇眼睛都紅了，好像一把尖刀刺進了他的心口，痛得他無法呼吸。

　　源清鄭重地宣布。

　　“如果，神恩禮上，她能尊重我們，真心把我們當盟友，我們也會真心待她，會顧忌她的感受。”

　　慕冽宇握緊了拳頭，指甲掐進肉中。在他聽來，源清這是威脅。

　　源清搖了搖頭。慕冽宇根本不懂昊天廟。“殿下，我來告訴你這些，并非是想通過你向她傳達什么信息。事實上，我們就沒打算讓你有機會去通知她什么，即便你想這么做。”

　　慕冽宇愣住了。“那你們什么意思？”

　　源清嘆氣。“我就是想告訴你。昊天廟沒有故意要冤枉你，也不是要用你來逼她。昊天廟只會按規矩辦事。你犯法了，我們處罰；圣女做得好，我們寵著她；圣女做得不好，我們一樣會盡責。我們所做一切，不為圣女，不為大昊皇室，只為昊天。你懂也好不懂也好，我只說這一次。”

　　說完，源清站起來，起身就走。

　　慕冽宇也跟著站起來，追問道：“我要怎樣做，你們才會認為我有承擔帝王之責的擔當？”

　　源清停下腳步，回頭說：“這是你父皇要考量的事。昊天廟只懂武功，不懂帝王之術。從我私人來說，您才當太子倆月，就被人以合法方式送到這里，很有可能還會被推上斷頭臺，實在是…”

　　源清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用一個搖頭表示了他對慕冽宇的否定，就走了出去。

　　慕冽宇一拳重重砸在茶幾上。茶幾應聲碎裂。

　　這個十九歲的年輕人痛苦之極。指證他的證據，慕冽宇都看過了。從時間上看，從林婉嫻第一次表露出喜歡他慕冽宇那天開始，對手就動手了。可笑，他慕冽宇何其癡蠢，竟然一無所知。

　　神恩禮定在5月25，上午十點。

　　神宮全體人員為典禮的服務人員。

　　需要叩謝神恩的人員：圣女、昊天廟廟宗及四位長老、皇帝及太子。

　　太子慕冽宇正在被彈劾，視為無太子。皇帝可以自由選擇一名皇子皇女陪同。慕鴻德選了老二慕拓宇。

　　慕拓宇很有經驗。以前青黛在時，每一場神恩禮，慕拓宇都在，從未缺席。倒是慕冽宇，只聽說過，從未有幸得見。

　　也只有在舉行神恩禮時，大昊皇室才能進入神宮。平時，即便是皇帝闖入，也會被神侍們打出去。

　　5月25日，一大早。

　　林小嫻就由八個女神侍伺候著梳妝打扮。來自異界的仙靈服被要求換下。

　　“圣女殿下，正式的場合，您最好從皇室為您準備的服飾里挑選穿戴，否則，便會被看做是圣女您的無聲抗議，是您責怪大昊皇室無能的意思。”蒼蘭耐心解釋。

　　圣女自己的服裝自是極好的，世間找不出更好的了。但為了皇室的顏面，只能委屈一下圣女了。

　　林小嫻翻看了所有的備選禮服。都是全球最頂級的設計大師出品，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點綴和亮片全是貨真價實的珠寶。隨便一套的價值，都不會低于千萬大昊幣。

　　“這些衣服我可以都留著嗎？”林小嫻問。

　　蒼蘭說：“能得圣女賞識，是大榮幸。您愿意留下它們，是您對內務府的最大獎賞。”

　　林小嫻選了一件綴珍珠白紗曳地低領無袖裙穿上。

　　其他的，連同展示服裝的塑膠模特一起，林小嫻都收進空間里。這樣做很無禮，但蒼蘭等人也沒阻攔她。

　　蒼蘭選了一套紅寶石鉑金飾品給林小嫻戴上。項鏈、手鏈、戒指、耳環和公主冠。

　　林小嫻說：“這些首飾我可以留下來嗎？”

　　“當然可以。”蒼蘭微笑著。

　　林小嫻說：“我以前帶的，取下來后，她們就收走了。”

　　蒼蘭微笑著解釋。“那一定是圣女您沒有直言說要留下。這些珠寶都價值連城。若不及時入庫，但有遺失，女使們幾條命都不夠賠的。只有圣女您親自簽字確認留了，寶庫那邊才不會問責。”

　　林小嫻撇撇嘴。“皇后娘娘說我不適合保管這些貴重物品，連我和太子大婚收到的賀禮，她都全拿走了，說要替我保管呢。”

　　蒼蘭微微錯愕。在場的其他神侍動作都是微微一頓。

　　她們來時一直被告知這屆的圣女難伺候，現在想來，圣女倒是不難伺候。皇室這樣欺負圣女，原來的神侍們竟然不管不問，難怪圣女想要自（反）立（抗）！

　　蒼蘭說：“圣女放心，皇后娘娘應該是見獵心喜，想玩賞幾日。過些天，就會送還給您。這世上再也沒有比圣女您的神之空間更安全的所在了。”

　　“呵呵。”林小嫻干笑了一聲。

　　告狀的目的已經達到，東西能不能拿回來，倒是其次。

　　林小嫻又說：“蒼蘭姐姐，您真好。如果我剛來的時候，粟玉和黍玉也能像您這樣待我，我必定不會犯那么多錯。”

　　蒼蘭說：“圣女您并沒有犯錯。廟宗大人說了，圣女絕不會有錯。若有什么矛盾，必定是我們做得不好。”

　　其實粟玉和黍玉也未嘗不想與圣女好好溝通，只是先前林婉嫻的脾氣本不好。又遲遲找不到可以供養昊天的祭品，林婉嫻焦躁得很，跟火藥桶似的。粟玉等人不僅不理解她，反而認為林婉嫻故意不配合。雙方誤會很深，根本沒辦法好好溝通。

　　林小嫻來時，雙方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了巔峰。粟玉等人已經形成了定勢思維，把圣女看成不聽話的小怪獸，一心只想將把圣女馴化服帖摁趴下，誰還會溫言軟語？

　　皇宮里的十二株昊天木都是參天古木。

　　神宮里這株為其中之最。

　　它鼓出地面的虬根凹凸不平，鋪占了神宮大半個院壩。

　　受恩臺靠著昊天木搭建。

　　按照林小嫻的意思，放上了倉儲設備，一個大大不銹鋼罐箱。箱口開在受恩臺一側，高出半米，罐底觸地。

　　四名美女神侍各捧了一個托盤立在受恩臺下。托盤里裝的是一個玉盒，一個玉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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