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菜里的毒
京都，監察院 “北齊的魏王？消息準確嗎？言若海。”，在京都城西那個方方正正，外墻涂著一層灰黑色，看上去陰森恐怖的建筑內，一間密室之中，一位面相瘦削，嘴旁光潔沒有一絲胡須的老人正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一條柔順滑美的羊毛毯子。那枯瘦的手輕輕握著手中的物件，一下一下的緊握然后松開。
旁邊的一身穿紫色長袍的中年男人言若海，躬身回到：“院長！消息準確，我四處在其離京之時就收到消息，但因其輕車簡隨沒有查明去哪里。今澹州城的暗探密報，在司南伯別府看見了他，而且他和司南伯的私生子范閑一同進入院子。”
能被言若海稱為院長的只有那被稱為暗夜之王的陳萍萍，陳萍萍神色平靜，仰頭看了看監察院里小天窗，透露出下來的陽光，又拿起花灑輕輕澆了澆花，良久后淡淡的說了聲：“我知道了！下去吧！”
言若海皺了皺眉頭，語氣鄭重的說道：“院長，既然知道魏王的消息，是否讓六處動手？”
陳萍萍搖了搖頭：“北齊魏王不能死，你們四處繼續監督著，殺了他會讓北齊那些新舊老臣凝聚在一起，這不是我們想要的。不過給他使些絆子倒是可以，讓六處動一下，留個尾，一方面讓他知道我們已經盯著他了，一方面往北齊放出風去就說魏王在慶國境內被北齊太后的人刺殺了。”
言若海輕聲應下，然后緩緩退了下去。等到言若海離開，陳萍萍把手中的花灑重重的摔在臺子上，旁邊的柱子中緩緩走出一個黑影。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魏王出現在范閑身邊并無惡意，相反范閑卻不知為何很親近他，我的人在遠處不敢動，這個魏王最起碼九品高手！”
陳萍萍冷冷的看向影子：“想辦法查明這次魏王的目的，接近范閑是蓄謀，還是巧合。必要的時候影子你去一趟，讓他消失掉！六處的人不能動，只能你來辦了！我不想讓他們知道我很在意那邊。”
影子沉默，緩緩的消失在柱子后面。陳萍萍看向那束光下的花朵，陰冷的臉色這才緩緩的漏出了笑意：“小姐，我會照顧好他的，讓他慢慢的接手您留下的監察院！”
而遠方澹州城，經過了一天的暢談，直到老夫人差人前來叫范閑用晚飯，這才猛然發覺天色已暗，有些不好意思道：“汪兄，有些怠慢了，這些年雖然有家人和下人陪著，仍然覺得跟這世界格格不入，很孤獨，沒想到遇到了老鄉，一時激動，見諒！”
汪雨成笑著回道：“沒事，我理解這種心情！”
范閑起身笑道：“走，帶你見見我的奶奶，正好一起用飯！”
汪雨成點點頭，他也想去見見這位大智若愚的老夫人，范閑前期的性格離不開這位老夫人潛移默化的教導。
走出客房，到了前廳，只見老夫人面容和藹慈祥，深深的皺紋里全是歲月的痕跡，只有偶爾眼神里露出的某些神情，才讓別人知道，這位老夫人其實相當不簡單——據說司南伯爵能有今天，與老夫人在京都里的關系分不開。
范閑上前恭敬道：“奶奶！”
汪雨成也是一禮：“老夫人！”司理理在身后跟著叫了聲老夫人。
老夫人微笑的點了點頭，有些審視的問道：“鮮少聽閑兒說有什么朋友，更別提帶回來，不知這位公子怎么稱呼？”
汪雨成沒有隱瞞什么，卻也沒有多說，只是輕道：“我與范閑一見如故，也是認識不久。我從北邊而來，我叫汪雨成！這位是內人，名叫司理理！”
老夫人眼中光芒微微一閃，輕笑道：“原來是北齊來的客人，老身有些唐突，汪公子，汪夫人快請坐！請用飯吧！”
汪雨成、司理理謝過老夫人，然后坐了下來，剛想和范閑一起吃菜，這時汪雨成鼻子微微抽動，輕笑道：“這盤清炒竹蒿，異常的香啊，這菜我挺愛吃的！老夫人、范兄見諒，我先動筷子了！”
范閑看著這盤清炒竹蒿，疑惑的皺了皺眉頭，他師承三處的費介，用毒的宗師。這時也是發現了有些異常，這飯菜清炒的竹篙，卻有著一些辣香味。
范閑甜甜地笑了起來，雙眼里泛著清柔的光芒，指著桌子上面的一盤清炒竹蒿，對仆人們吩咐道：“這盤菜我也喜歡吃。去，把剩下的清炒竹蒿都端上來！”
司理理看著異常的兩人，頓時明白了什么，有些擔心的輕叫道：“夫君！”
汪雨成給了他一個安心眼神，不疾不徐的吃著這盤菜。范閑見汪雨成已經吃下了肚，卻是不敢怠慢，趕緊起身笑道：“汪兄，沒想到我們愛的這口吃的居然也一樣，這樣吧，汪兄我還有許多問題沒有請教，走，我們端回房吃。”
汪雨成點點頭：“客隨主便！”，而后又對著旁邊的司理理道：“娘子，在這陪著老夫人，我先跟范兄回去暢聊！”
范閑對身邊的丫環們說了聲，然后端著那兩盤清炒竹蒿，和兩碗白米飯，往偏院里自己的臥房走去。這時候老夫人還沒有吃完飯，晚輩要離席是件很沒有禮貌的事情，但是老夫人并沒有說什么。
回到房間里，范閑取了些催吐的粉末直接吞了進去，然后遞給了一些給汪雨成，然后將手指伸進咽喉里，拼命地挖著，終于將腹中的飯菜殘糜吐了出來，轉身正要催促汪雨成照著他做，但是轉頭看過頓時驚了。
旁邊的汪雨成沒有吞服下去，只是盤坐而下，運功逼毒，只見指尖一滴滴液體滴落，落在地上。等毒全部排出，汪雨成心中也是有些疑惑，原來滕子京下的毒只是下吐下瀉而已，但是汪雨成吃下去的這種毒明顯是一種緩慢致死的。
范閑有些羨慕的看著汪雨成運功排毒，這才是武俠小說內功的基本操作啊，自己學的霸道真氣感覺好low。但是范閑覺得這可能是汪雨成的師門功法，也不在多問，看著下面的毒液解釋道：“是監察院那些密探經常使用的“貓扣子”。
“貓扣子”是長在南邊島上的一種像柑桔一般的水果，長的很漂亮，生出來的花朵有一種怪怪的辣香味，而毒素則是存于這種水果的果實之中。
因為貓扣子果汁混到飯菜中，不容易讓飯菜變色，而且聞起來不會有什么異常，反而會增加飯菜的香味，所以經常被監察院的密探用來進行需要掩人耳目的暗殺。這種毒藥入腹之后，大約到晚上就會開始發揮作用，讓人渾身抽搐而死，特別像是某種感染類死亡，很難發現真正的死因。”
這時房門外一聲疾呼：“少爺，你快來看看，家里的人都有些上吐下瀉，好像吃壞了肚子！”
范閑和汪雨成趕緊推門出來，看到周圍的丫鬟，仆人都倒在地上，捂著肚子。遠處的司理理也有些擔心的跑過來，見到汪雨成無恙送了一口氣。
汪雨成眼睛一閃，這時也明白了過來，這盤“貓扣子”看來是監察院給他的，外面這些人才是滕子京下的毒，他們認為“貓扣子”毒藥致死，但是旁邊有范閑這個用毒大師，汪雨成頂多會吃些苦頭，而且這菜是經過研究的，老夫人不是很喜歡吃這個。
汪雨成明白這是監察院在給他上眼藥水，在提醒著他，他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視之中。汪雨成握拳輕輕的摩挲著，冷笑一聲：“來而不往非禮也，得打痛了，才能讓你們知道有些人別惹！”onclick"h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