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哼哼哧哧了半天,才道:“休拿布消遣!軍師慣會哄人!這世間,除了鵬鳥,誰會有翅膀?!”
司馬懿都樂了,道:“主公既知,何須急也!我軍并無翅膀,便是急也飛不進去,既要攻城,自要作萬全準備,哪里就能一蹴而就飛進冀州城中去,便是主公心急,懿也變不出翅膀來助主公!”
這話一說,把呂布堵的啞口無言。
若是司馬懿只是直直的把這話給拋出來,呂布肯定得發怒,但他繞了個彎子,十分認真的說在造翅膀,然后再把人哄的一愣一愣,趁沒反應過來,他再來跟他說正經的。呂布便是再有怒火,此時也是一個字也發不出來了!
呂布泄氣的不行,想怪他也怪不起來了,司馬懿一席話,竟令他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
一時吧,又有點下不來臺,然后也良心發現,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哼哼哧哧了半天,便不說話。
眾將忙解圍道:“軍師此言有理!哈哈哈,如今也與女公子一樣促狹,學會開玩笑了!”
“是啊,若非軍師直言,恐怕我等都會以為軍師說的是真的,我軍真能造出翅膀來,哈哈哈…”
一時都在附和的笑,生恐呂布說出什么不合時宜的話來,更叫兩人關系下不來臺。
司馬懿見呂布蔫了,也就沒再多理會他。心里卻是哂哂一笑,以為他是沒脾氣的人不成?!以為他哪怕發脾氣,他也得忍著不成?!不嗆回去,等著以后呂布越來越過份啊?!直接噎到他沒話說才好呢!
再則,他與呂布之間的關系也沒親密到像呂嫻一樣,無事就吵一吵,哄一哄就跟沒事人一樣了。他又不是呂嫻那個性格的人。
若是不定下些規矩,知道他身上帶著刺,扎了一次手,知道不好遷怒于自己,以后呂布但凡有些不順心的戰事,就還得向自己遷怒,他可不像陳宮一樣火發了,結果還與呂布鬧翻了,結果還死忠不去!
司馬懿沒那個耐性,他得給呂布定些規矩,知道自己有些刺不能摸,不好惹,以后也就不會犯了!
便是老虎又如何,還得馴服!
他自有他馴服的方式。
他不是沒有脾性的人,俗話說的好,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真以為他會完全的縱著呂布,那可真錯了!
呂布也沒惱,反而增了些羞愧,便執酒一杯,離座道:“仲達,布急躁,是布之過也,然,實不該催促軍師,責怪軍師!為彌補過錯,布自罰一杯!”
說罷一飲而盡!
司馬懿依舊還是那個表情,帶著三分冷清,三分睿智,三分淡笑,道:“主公言重也!冀州未能得盡,懿也會盡忠心盡力為之,至今不能進,致主公急躁,懿也有過也!懿也自罰一杯!”
說罷也是端起身前的酒杯,離座與之對飲而下!
諸將也都執杯離座,道:“吾等也有過也,愿自罰一杯,定鼎力而助主公,一舉奪城!”
眾將也都一一飲盡!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在進行著誓師大會!
呂布轉怒為喜,以為司馬懿已經不生氣了,便哈哈笑道:“布有軍師為布分憂,定能一舉而下冀州!”
說罷便上前親密的拍了拍司馬懿的肩,道:“文有軍師,武有諸將,人主之幸也!布幸有汝等!”
諸將極是感動,紛紛熱情的道:“主公!”
司馬懿只感覺肩膀疼,還有點膩味惡心,這都叫什么事啊…他面不改色,露出淡淡的微笑!
一場軍中宴會就趁勢開始了,從解憂變成了慶祝,至于慶祝什么,鬼知道!
幾個士人不由感慨道:“主公性情終究是急躁了些,若是主公這般急問旁人,恐怕已生爭執。幸而是軍師,也只有軍師,才有機妙辦法讓主公迅速平靜,又無話可說。”
“怪不得女公子曾言,最適合主公的身邊謀臣,非司馬仲達莫屬,原來如此!”
“司馬氏世代公卿,其素養,策略,奉主之策,的確無與倫比啊…”
紛紛都慶幸,若是換個暴脾氣的,哪里就能迅速安撫人?!只怕還得吵架,那可真是鬧的軍中不安,到時令不知從何而出,哪怕再強的軍隊,也是要導致分裂的!
所以,眾人是見識過司馬懿的智慧和手腕以后,是真的服了!
說來也怪!呂布這人,不怕真刀真槍的打架,也不怕拍桌子掀酒案的罵架,最怕的就是這一種,笑瞇瞇的一句話堵回來把人噎個不行的人,也吃這一套!
反正他現在是曉得無端發怒,對司馬懿是沒用,而且還有可能討個沒趣,弄的自己很無理似的,因此,竟是很消停了一陣,連氣都生的少了!
見了司馬懿,那可真是彬彬有禮的不行。
諸將看出點不對來,怎么就感覺,大貓遇見了馴獸師的感覺呢?!
不過也得虧于此,軍中依舊穩固,穩重,不動如山。
呂布是再不無端對人發脾氣了,尤其是攻不下城,他哪怕跑去城下逮著人罵,也不會再向自己人發脾氣了,這一點,倒是不錯!
如此,竟已圍近十日,可依舊沒有任何發動攻擊的跡象。
整個鄴城以內,不由大安!集市上也有百姓敢出來活動了,恢復了一些生產經營生活。也大大的方便了暗影們的行動。
因為一旦實行宵禁,以及軍事管制,日夜都不準出門的時候,他們的活動,也會大大的受到限制,只能暫時蜇伏!
只是城內有志之士心中都略有些狐疑,覺得不知徐州兵不知在準備些什么樣的攻擊,為何一點攻打之意都沒有?!
哪怕再準備休息,來了這么久,也該歇的夠久,士氣與體力也該已到達了頂峰。
為何不攻打?!
當他們都認為頭上的刀終究是要落下來的時候,卻一直不落下,他們天然的就認定,一定是在憋什么大招,或是折磨人的法子!
正因現在一無所知他們的方法,才會越加的不安!
這種不安,也出現在了街頭巷尾,哪怕說是不準議論,然而偶爾的眼神交匯,以及唉聲嘆氣,哪一個不憂慮?!
便是平民百姓,也是內心不安的。
有些只是市井小民,之所以生活在城內,大多數并不是由城外的野民住進來的,一般而言,古人的人口流動性是極差的,除了戰亂或是遷徙時,其它時候,城里人與鄉下人的分界是極分明的,鄉下人可以進城為奴,務工,但很少有翻身成為城里人的人。除非你立了功!
而大多數能在城內扎根的,要么是有一技之長,能得貴人看重,接些活計,要么,就是祖上曾有民爵,不管后來為什么丟了,但是世代都是在城里生活的人,一輩子也未必在城外住過的人,他們一般都學了一技之長,還有些心氣高的,哪怕掙的少,也送孩子去讀書的,這樣的家庭也不知凡幾…
挑擔的,挑糞的,送水的…擺攤的,開茶肆的,肉輔的…哪怕再安寧,也遠比以往更加的清冷。
眉眼之間,多少都帶著一股憂慮!
有些掌柜就站在門前看著城墻那里發呆,人立于天地之間,生活在城墻之下,如今大敵當前,關乎著他們所有人的命運,他們都不知道明天等待他們的命運是什么?!
不安在人的心里,每一個時代下的他們,狀似灰塵,卻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只是,時代在變遷,在前進的時候,有的時候,他們被卷入其中,十分無辜,可也十分無奈!
這個時代,百姓的遷徙實是常事,哪里有戰亂就離開哪里,哪里有太平,就往哪里走,古往今來,從來如此!
除了徐州在大規模的安置流民在城內,擴城以外,其它地方,對于流民這一種,都是半奴仆式的用著的。有才的吸納進軍中,無才的便作苦力,能活下來有一口吃的就算不錯,哪里還能有什么人的尊嚴呢!
對于徐州的一切,他們也有所耳聞。
雖然呂布這個人名是如雷入耳,令人駭懼,可是他們同樣聽到的,也有關于徐州的人文,流民的安置,以及在那里的人分到的可耕種的田地,或是能學一門手藝,哪怕只是學一糊口的豆腐本事也是好的,還有很多的,只要讀得進書的,可以進學,這一切…讓他們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以往他們在冀州府,在鄴城內的日子還過得去,聽到這些,也不深信,只是一付哂笑,甚至還取笑過那呂布不過是粗人,哪里會弄這些,他們不信!
可是,當他真的在城外的時候,這些人,不斷的在想,要是真的就好了!
如果是真的,至少說明呂布真打進了城,不至于屠城…
可是想一想他以往的黑歷史,又覺得指望這樣的人講仁義,實在是不可能!
這心里就不斷的天人交戰,不斷的作著斗爭,一會不敢相信,一會又想相信…最怕的是什么,是真的攻進城啊!
這種患得患失的心境,是會傳染的。
呂布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是個屠城殺人不眨眼的魔鬼,還是一個會體恤百姓的傳聞中的徐州之主這個時候誰都不知道…
他們是害怕戰爭的,如果可以,只希望一生無戰爭,只要活得下去,很少有人愿意在穩定下來以后還要再背井離鄉。他們不是期盼著呂布來,也不期盼著任何人來。
只是當真的來的時候,很多人其實已經暗暗的在家中準備好了包裹,隨時準備逃命。
這就是這個時代,很多人無力的無奈的準備。
不光百姓如此,連很多士大夫家族也是如此,比起無路可走的小老百姓,他們的路肯定是多的多的。萬一真守不住城,能跑路就跑路,跑掉了就跑到冀州的其它城池去,呂布也不可能一下子將所有城池全拿下,他們還是袁紹的人,換個城池再戰便是,真跑不過,那也成啊,投降唄。是士人,只要沒有那種完全忠心的思想,在哪兒打工不是打工?!
要是真的呂布連下冀州多少城池,他們要是能跑得掉,去投奔誰也是投奔啊,再不濟還有同窗,有好友,寫封介紹信,哪里都能去得!
都是打工人,他們都是這個時代的稀有的高級人才,在哪里都能混個編,因此,他們心里反而沒那么焦慮。
真正焚心的是要忠心守城的人,不管他們是哪一派的人,都怕這座城落到呂布的手上去。
然而也正因立場不同,斗還是要繼續斗下去的!
逢紀早派了人在城里盯梢,包括四門和城墻以上,功夫不負有心人,終究是叫他連人帶信的全拿住了!
當下,門人便直接報與了逢紀,逢紀大喜,忙來提人,將信一看,便是呵呵冷笑道:“…好啊!果不出紀所料!這辛毗,果然是有想法!”
因此竟是喜上眉梢,拿著信便要去尋審配。然而剛走幾步,他又硬生生的止住了腳步!
這樣的信,份量不太夠吧!
他又急回頭,尋了府上的謀士中有高手會仿人筆跡的,又將此信加了工,加了點料進去!
然后檢查了一遍,喜不自勝的道:“辛氏,呵,以后再無此氏族了!公子之患,又去一項也…”
說罷得意的不行,然后匆匆的便去尋審配!
審配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只是固守,他與他的心腹謀士們正在分析呂布與司馬懿可能采取的戰略與戰術,聽聞是逢紀有事求見,便道:“…他能有什么正事?!”
言語之中毫不掩飾對逢紀的不喜。
審配雖與田豐不睦,但真的不算對田豐嫉恨。只是政見不和,兩個是仇敵,也是不假。但不至于到私仇的地步。審配這個人是很正氣的人,這點是真實的。
逢紀卻與之相反,二人雖然同奉袁尚為主,然而,審配是很鄙視逢紀這個人的品性的,雖然他也有才能,但是審配也一直壓著他,就是因為知道他心術不正,私心太重,他要是得了志,那絕對要搞恐怖統治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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