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靈又來了城下叫戰,高順偏不下來。
紀靈大罵道:“呂布不在,高將軍懼矣?!”
高順始終淡淡的,不動如山,只是見紀靈不斷叫罵,便道:“袁公路若有話,且叫他親自來叫戰!”
“爾是何人?!竟敢叫我主公來與你對話?!”紀靈冷笑道。
高順淡定不答,城上諸偏將卻是爆脾氣,心中不屑,便對城下啐了一口,呸了一聲道:“那袁術背信棄義之人,莫非是不敢親自來應對嗎?!”
紀靈道:“若論背信棄義,誰能比得過三姓家奴?!”
高順不理他。
袁術卻是帶著眾將前來了。
高順緊緊盯著他,只問道:“袁將軍為何背諾?!主公早與楊長史約于前,為何將軍背諾于后,趁我主公不在城中,發兵圍城?意欲何為?!”
袁術自也有話要說,哪能理虧,道:“呂布毀約在前,今術伐之,以討不義也!高順將軍何不下城一戰?!你那主公呂布,背棄同盟,幾番毀于婚約,戲術如小兒耶,術自不甘心!”
高順聽了心中冷哂一笑。若是呂嫻在,早懟死這個不要臉的了。
明明自己想趁火打劫,卻還要臭不要臉的找個師出有名的罪名來。
不過高順向來不善言辭,聽了也不辯解,只是淡淡的道:“袁將軍若要討伐,何不等我主公歸來再戰!?如今主公不在徐州,袁將軍來,難免落得個落井下石,趁火打劫之嫌!名聲也好聽不到哪里去吧?!”
袁術心道,要的就是呂布不在,奪了他的老巢和根基才好呢?!
他便道:“徐州原也不是呂布所有之州土,高將軍若愿意歸降,術愿拜高將軍為上將軍,如何?!”
高順冷冷一笑。
“若不愿意降?!何不交出城池,術自放高將軍去也,定然不攔,你我兩方不交戰,也可免于百姓受驚,也算是有造化了…”袁術狀似苦口婆心的緩緩勸道。
這副樣子,相當于要殺雞吃肉之前,非得流一番眼淚,貓哭耗子假慈悲。
他們都是后來呂嫻提拔上來的人,再加上久在江湖,難免痞氣,再加上受呂嫻影響,也不算多正經的人,一聽這話,便嘔著吐了一口唾沫,道:“說的你如圣人一般!袁術老匹夫,你還要不要臉?!淮南大災,百姓相食,你連開倉放糧也不肯,你這樣的人,誰相信你是為了百姓?!這徐州城安民安,豈容你進城來搶掠,行強盜之行,你也配與圣人相比?行茍且之行,還能自詡口口聲聲為百姓么?!袁術老匹夫,你便是那虛偽至極的渣滓,呸!老子信了你的邪?!降你?!你他娘的給我等主公提鞋也不配!”
這個罵完,那個又大罵道:“老匹夫有本事休走!待我主公回來,看不殺你個屁滾尿流!”
高順額上青筋直跳,戰場如殺場,弄的像是潑婦痞子罵街一樣的,也是醉了。
不過高順向來不算苛待手下,因而也沒有喝斥,只是無奈的任由他們去了。
守軍紀就行,只要不擅自出兵,嘴碎一點沒啥事。畢竟,女公子珠玉在前…
罵人,殺人的本事,真是一樣也不落下!
男人潑起來,女人都得靠邊站!
這對父女啊,父騷包的很,騷起來,沒女人啥事兒。
女兒呢,這嘴罵起人來,能把損的要死要活!
說實話,古代除了市井,貴族上層罵人翻來覆去的也就只那么幾句,哪里有她那樣直接,并且直擊要害,有時候罵起人來,是真的能把要臉的羞死,不要臉的氣死!
就這幾個偏將的嘴,在她面前,還真算小兒科。
但就算如此,也夠袁術暴怒的了,袁術這人雖然多行不義,然而他卻極其要臉,哪里又能像曹操一樣,能不變色?!
受此羞辱,焉能不怒?!一時之間,已勃然大怒,道:“爾等匹夫?!焉能無禮?!下城一戰!”
“呸!”城上諸人冷笑道:“罵來罵去也沒個新鮮詞,什么有禮無禮?!有本事你上來啊?!呵…”
袁術氣的直抖,手揚著鞭子,指著城上,道:“吾若不奪此城,難解心頭之恨!下令攻城!”
“主公?!”楊弘臉色微變,意欲阻攔,哪里還能攔得住他?!
袁術根本聽不進去,此時已要氣的發瘋了,大怒道:“術若不拔此城,誓不回壽春!聽吾號令,攻城!”
一時鼓聲齊起,底下大軍已然意欲攻城了。
城上諸將雖會耍嘴皮,然而也是大事為先的人,并不誤正事,一看袁術要拔城,也不說了,立即依高順來守城。
高順倒是沒怎么怕袁術,他也知道,就算沒激怒袁術,袁術也是要攻城的。
他太想要徐州了。極其貪婪。
當初貪玉璽,如今貪徐州,他的本性從來未變。
然而實力卻依舊看次的。
如今呂布不在徐州,袁術既都發兵來了,哪里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其實袁術膨脹了。
他這個人其實是有點心病的,早年被奪宗位,本為嫡子,被袁紹奪去宗位,逆反心理很重,偏偏又不服袁紹,與他極為不和,兩兄弟積怨頗深,而且根本沒有大胸懷,能將袁紹之力借為己用,可偏偏能力又不突出,遠不及袁紹,又自負過極。
也因為此事,他十分看重出身,幾乎病態的以出身定人。又心高氣傲,存大不敬之心,意欲篡逆,并且到處樹敵…
這個人,一直在作死,更是在找死。
然而現在高順卻不欲與他死磕,他得忍他一時。
袁術膨脹的很厲害,因為他太看重出身,仿佛看重自己嫡出之位,因而他手底下的大將,所治下的城池,其實問題非常嚴重。
他像個吹大的氣球,高順其實都知道,要殺盡他,不可能,然而要破他虛張聲勢的大軍,并不難,都用不著呂布,他帶陷陣營全力以赴,那袁術未必能抵擋得住。
袁家勢力很大,然而袁術這些年,也并不算順風順水,只是因為心理問題,以及居高臨下的位置,他在淮南,不僅沒有積累基業,反而不斷的在敗落著基業,自挖根基。
袁術一向是個奇人,就連高順都覺得他奇怪極了。可能順從他的人太多,他漸漸的失衡,而他也親近那些順從他的人,聽不進好的意見,漸漸的注定了很多的滑勢。
如此膨脹,也敢來與徐州交戰!
一個人的出身,是能局限自己的眼界的,袁術出身高貴,可也因此,局限了他的眼界,他看不到他之下的平民,基業,更深的…他雖然想要篡位,可他的眼界,連一般的諸侯都不如。
像他這樣毛病的人很多,所以才能彰顯出看到出身以外的東西的人的可貴。
并不局限出身之人,才如圣人。并非圣賢,而是,眼界之高遠的超脫。
如劉備,如曹操,如呂嫻…
高順一想到呂嫻與呂布,心中便是一陣焦慮,雖然眼下是要退袁術,然而心思卻擔憂著前線的呂布父女,唯恐有什么閃失…
呂布也許在眼界上,的確有限,然而,若論前程,他是無量的,而袁術早已經一眼就能看到頭。
高順其實并不怎么將袁術放在眼里,只是眼下倒是先得留著他。
然而,并不妨礙他給袁術一個教訓。
想吃下徐州,就怕吃了一嘴的石頭,撐死他!
史上袁術在呂布悔婚以后也攻打過呂布的,然而被呂布的大軍干的狼狽逃竄回淮南,史上尚且打不過,更何況是現在經過高順緊練,以及呂嫻指點過的陷陣營了…
高順不是自負,只是一看袁術大軍的那個樣子,就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他甚至也沒怎么用力反擊,只用了常規擊退圍城的戰術。
弓箭,投石機,火油投放。
只是在袁術用銅木來攻城門的時候,他才讓城上土炮把那銅木給直接轟趴下了…
袁術大軍與呂布軍完全就是兩個量級的產物。若說等級吧,他的大軍其實與劉備在沛城拉起來的兩萬兵馬的素質差不多吧…不,袁術軍更顯腐敗,以及混亂…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地動山搖的東西,一時嚇的逃竄,竟然自行混亂了一陣。
“嘖!”城上偏將諸將指著大笑道:“真是好一個沒用的袁公路!”
高順淡淡的道:“不可輕敵!”
見高順發話,眾人腿一抖,生怕被罰去跑圈,或是蹲跳,忙肅正以待道:“是!”
高順這邊不算難辦,算得上很輕松,然而彭城外,才是真正的血沙之場。
烈陽當空,已至正午,到處都是風吹過的血腥味,場上殘肢,死尸,哀鳴,馬嘶…匯集成一道輪回的苦。
魏續緊盯著場上,催陳宮道:“主公被圍如此之久,若力竭,必有失!公臺,還請速發令,吾去沖重圍,救主公脫困!”
“莫慌,勿急躁!”陳宮不緩不慢的道:“還不到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