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之能天下少有,跟隨都督,日后能見到的奇事還多著。”韓其初笑道,崔遠拜了他為師,這些日子隨他在府中讀書論道,頗為刻苦。他知道暮青收了楊氏一家來身邊的用意,崔遠貴在正直,值得悉心培養。朝堂被士族子弟把持多年,圣上若想親政,只有提拔寒門子弟一途,培養一批新貴與舊門閥抗衡。都督目光長遠,這時培養人才,待到用時便可直接送入朝堂。只是崔遠的才學要培養,忠心也要培養,他對都督越敬佩尊崇,越會對都督死心塌地,日后用起來才能更放心些。所以,他不介意在崔遠面前多說說都督的好。
“黑子,你快拉著俺!”這時,石大海出聲道。
“拉你干啥?”劉黑子不解。
“你不拉著俺,俺難保不會沖進去把這胡人腦袋給劈了!”
“石大哥,這人已經死了…”劉黑子哭笑不得。
“俺知道!可是俺看見胡人就想砍,奶奶個熊的,死了瞧著也生氣!”石大海說著,還真擼了袖子。
劉黑子忙笑著拉住他,“快別!石大哥,你要是砍了這胡人腦袋,都督會砍了你的!”
都督可喜歡死人了,碰上了就廢寢忘食的,這可是忙活了三四日的,若是弄壞了,說不定要打軍棍!
花廳外鬧哄哄的,暮青走過來道:“吵什么!”
眾人一驚,忙回身行禮道:“都督。”
暮青淡淡應了聲,看向崔遠道:“你不要整日待在府里,外城望山樓里常有文人相聚,賦詩作畫論古道今,你平日可多去走走。”
崔遠聞言面臨喜色,他早就想出去走走了,盛京匯集了天下文人學子,他出去增長些見識比在府里讀死書要好,只是剛在府中安頓下來,這些日子他瞧都督忙著,連過年都沒好好歇歇,就沒好意思開口。
韓其初聽聞此言看了暮青一眼,目露贊色,他這些日子就想跟都督說說此事,未曾想都督也想到了。都督既然想培養送入朝堂的人才,崔遠一人顯然是不夠的,放崔遠出府結交些學子才是招攬人才之道。所謂人以類聚,崔遠孝義正直,結交的學子人品自不會差到哪里去,且他出身寒門,都督更是出身賤籍,能與崔遠結交并不嫌棄都督出身的人才可能是同道中人。
都督平日事忙,沒那精力一一結交寒門學子,放崔遠去結交是個最省事的法子。
今日有一個崔遠,日后便有一群崔遠!這些學子他日到了朝堂之上,都督即便是武官,也可在文官里站穩腳跟!且天下之大,寒門學子比士族學子要多得多,這些寒門學子他日若能成為朝中首批新貴,他們便會是天下學子的代表,而他們是都督的門生,都督便會成為天下學子擁護之人!到時,都督披甲一方,在朝得新貴支持,在野有天下學子擁護,何愁勢單力孤,抗衡不得那些舊門閥?
想到那一日,韓其初便心潮澎湃,總有一番干大事的痛快感。
崔遠鄭重謝過了暮青,暮青道:“茶錢不必跟你娘要,到府里領就好了。”
崔遠一愣,“這怎么可以…”
“這可使不得!”楊氏聽了忙搖頭道,“都督每月給奴婢的月錢不少,再說奴婢一家都住在都督府里,不愁吃住,奴婢平日里又沒有使銀錢的地方,怎么還能要都督的茶錢?”
“你們既然跟了我,只要一日心不改,我雖不能讓你們錦衣玉食,但也能讓你們衣食無憂。”暮青說完便擺了擺手,她不愛為這種事多費口舌,這事就這么定了。
楊氏服侍暮青的日子不長,卻也摸著了她的性子。其實這么多年了,她早就沒了官家小姐的嬌氣,在都督府的這些日子和她當年嫁給夫君的那些日子都是她這一生中最安定的,她已經很感激了,怎好再要都督這么養著?但她也知道都督這么說是心意已決,想再勸又怕她不快,只好忍了下來。
這時,暮青又想起一事來,對崔遠道:“但你要記住,我只付茶錢,你若是在外學了壞習氣,譬如學那些文人狎妓攀比,我不但不會出銀錢,知道了還會攆你出府,這事你可記好了!”
崔遠一聽,鄭重道:“是!定不忘都督和娘親的教誨!”
暮青點點頭,這才作罷,想起方才石大海要劈胡人頭的事,對月殺道:“你不是親兵長嗎?怎么由得這么多人在這兒胡鬧?”
月殺抱臂倚著花廳的門,道:“你以為我在這兒,他們真有本事鬧起來?”
那花廳里的胡人頭可是他千辛萬苦找回來的工具復原出來的,誰敢砍,他先把他的頭割下來!
“既然都閑著,那就進去把東西收進箱子里,抬去我書房。”暮青道,又特意指了劉黑子,“你去。”
“是!”劉黑子應了,苦笑著瞧了眼石大海。
石大海面色更苦,他說說罷了,都督還記上心了?開個玩笑不成么…
劉黑子搖搖頭,進了花廳,拿死人骨頭開玩笑,都督可不是要記在心上?再說都督哪是能開玩笑的人?每回開玩笑都不好笑。wwω.Χqχs8.℃òm
“怎么把她們帶來看這些?也不怕嚇著她們。”暮青轉身看向楊氏身后的兩個小姑娘,崔靈崔秀已經九歲了,但還是小姑娘,暮青怕她們膽子小嚇著。
楊氏笑道:“都督可別瞧她們兩個平時靦腆,膽子可大著呢!在奉縣那些年,鄰里欺潑皮擾的,她們都是見過陣仗的。”
暮青聽了點點頭,沒再說什么,徑自往閣樓去了。
她府里的人,無論男女,膽子大些是好事。
次日下了早朝,暮青依約見了城中的幾個郎中。盛京城里人多眼雜,元修將人傳喚到了侯府,人從后門進入,到花廳里見了暮青。
暮青問過話后,幾人竟都沒有可疑之態,她又拿出那顆補過的牙齒遞給幾個郎中傳看,問:“諸位瞧瞧這顆牙,填補之法可有特別之處?”
那些郎中不知手中拿著的是死人口中的牙,瞧來瞧去,品頭論足起來。
“喲!這銀膏都發了黑,定非好料子,一看就比不上我們仁和堂的!”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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