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瞧那兩個跑堂的小二,他們兩人有私怨。”這回暮青不待元修問,便指給他看,“瞧見他們兩人到掌柜處取茶時的樣子了嗎?兩人取茶時都往對方相反處側著身,明明中間無人,兩人端了茶可以打個照面再走,卻偏偏要背身而行,就像不愿看見對方。”
元修瞧著皺起眉來,或許是湊巧呢?
暮青瞧見元修的表情就知他在想什么,道:“一次是湊巧,次次如此就必有問題。”
她以前選修心理學時,常去公共場合觀察人的行為表情,久而久之養成習慣了,今日一進茶樓她就注意到那兩個小二了,直到此時,她已經觀察他們有一會兒了。
“你若不信,待會兒掌柜的送茶來,一問便知。”就像要證實暮青的說法,這話剛說完,掌柜的便敲門進來了。
“侯爺,一壺明前春山,四盤點心,雪山梅、芝麻南糖、翠玉豆糕、糯米涼糕,您瞧瞧,可是老樣子?”掌柜的將茶點擺上桌,笑道。ωw.Ε.℃ΟΜ
“十年沒吃你這望山樓的茶點,聞著這味兒就知是老樣子!”元修笑道。
那掌柜笑得見牙不見眼,忙給元修和暮青斟了茶,將熱茶奉去暮青面前時笑問:“這位公子可是西北軍的小將軍?”
他在盛京久了,沒有哪家公子是他不識得的,眼前這位小將軍雖貌不驚人,但披著的紫貂大氅可是貴氣。狐裘大氅皆是貴族之物,尋常百姓可用不得,因此這公子身份必貴。既是貴人,他又不識得,那自是隨侯爺回朝的西北軍將領了。
“你這眼力也跟十年前一樣。”元修笑了笑,“這位是今晨朝中剛封的江北水師都督,圣上賜號英睿。”
那掌柜聞言頓驚,忙行禮道:“侯爺還夸小的眼力好,小的這眼力還是差了,有眼不識都督大駕,失敬失敬!”
朝中要建水師,這事兒盛京百姓不知,望山樓里日日文人墨客士族公子不斷,他自是聽聞了這消息,只是沒想到江北水師都督這等肥缺竟落到了一個少年將領身上。
這少年瞧著也就十六七歲吧?
那可是三品武官,他在盛京大半輩子也沒聽說過這等事!這可真算得上是朝中新貴了,又是侯爺舊部,日后若來,可得敬著些。
掌柜心里驚著,卻也知進退,知道不好在屋里久留,于是便望了暮青一眼,記住了她的模樣,笑道:“那侯爺和都督用茶,小的便不叨擾了。”
“你等等。”元修卻喚住了他,問道,“我問你件事,你這茶樓里那兩個小二可有私怨?”
掌柜的以為是何事,一聽此言頓時愣了,詫異地問:“侯爺怎知?”
問罷那掌柜的便臉色一變,接著問:“可是那倆小子有眼無珠冒犯侯爺了?侯爺向來寬厚親和,若有此事千萬不可饒了這倆小子,您盡管跟小的說,小的叫他們走人就是!”
話雖如此問,掌柜的又覺得不太可能,這兩個小二在店里干了有三兩年了,看人的眼力也是不差的,就算不識得元修,見到他這般相貌氣度也不敢惹才是。
那侯爺怎知茶樓里兩個小二有私怨?
“我只是好奇,隨便問問,他們真有私怨?”元修看了暮青一眼,滿眼驚奇之色。
“原也沒有,只是前些日子要添個去江南購茶的伙計,此乃肥差,這倆小子都搶,便生了嫌隙,這些日子常有口角。”掌柜的不敢扯謊,實言道。
原來如此。
竟真如此!
元修點點頭便讓掌柜的退下了,回頭驚奇地看著暮青,還沒問,暮青便開了口。
“還記得你喜歡拍人肩膀的習慣嗎?”
元修頓時轉開臉,有些不自在,她怎還記得此事?
“你在軍營里常行此事,回了朝中,我沒見你拍過哪個朝官,這便是親疏有別了。了解你這個習慣的人,只要根據你待人的習慣便可知道你心中待誰親待誰疏,即便你見了朝官們會寒暄,但舉止間還是會泄露心意。”暮青道。
元修聽著,眸中驚奇漸淡,深意漸濃。那幼童和茶樓小二之事,他還能當看戲,與自己有關的事便只覺心驚了。他生在鐘鳴鼎食富貴已極的門閥世家,待人待事喜怒不露之道自幼便耳濡目染,若非今日聽她說起這些,他從不覺得這些待人之道竟有如此多的破綻。且不提這察言觀色之法她是從何處習得,只說她有此能力,那世間人世間事,在她面前豈非沒有爾虞我詐之說?
真心,假意,她豈非一看便知?
這才能…實乃人間利器!
暮青端了茶盞,低頭品茶,她就知道這世上有懂得這門學問利害之處的人,比如步惜歡,比如元修。
“沒想到你喜歡吃甜食。”暮青品著茶,看了眼面前的四盤點心,芝麻南糖自不必說,那翠玉豆糕和糯米涼糕也是甜的,就連那盤本該是酸的梅子上頭都灑著糖,怪不得叫雪山梅。
“哪是我愛吃,這些是鈺兒愛吃的。”元修看著那四盤糕點,笑意柔和了些,道,“鈺兒與我一母所出,乃家中小妹。我去西北時她才四歲,從軍前一年我常帶她來這茶樓,她便是吃這些,后來回回都一樣,茶樓掌柜也就記下了。”
元修看著暮青,他今日帶她來,不知她喜歡吃哪樣點心,想著她是江南人,許愛食甜,這些點心又剛好是甜的,便叫掌柜的按照老例子了。
“阿青。”他頭一回這樣叫她。
暮青有些詫異,抬頭望向元修,聽他道。
“我今日拜見姑母,姑母跟我提了娶妻之事。”
暮青很意外,并非意外元修要娶妻,只是意外這事怎會讓他覺得對她有愧?
她問:“你不喜歡?”
他怎會喜歡!
元修望著暮青,有些惱,道:“姑母瞧著寧國公府的寧昭郡主不錯,寧昭年歲與你相仿,我年少時與她見過,那時她尚年幼。”
他去西北時十五歲,寧昭才六歲,他怎會喜歡一個女童?他又沒有癖!
元修轉開臉,望著窗外,一眼繁華熱鬧景,心里卻生著煩悶意。他就知道他說家中要他娶妻,她不會緊張此事,有些心思就只有他有。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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