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真是當世奇才!
暮青只微微搖頭,在她看來,仵作是她的職業,有此職業能力是必須的,只是她少與人寒暄,工作完成了,她便沒那么多話了。她沒再與巫瑾多言,而是看向元修,她對案子有些推測想跟他說,但還沒開口,她便愣了愣。
只見元修盯著那胡人的面容,神色疑惑。
“你認識?”暮青沉聲問。
元修被暮青的聲音驚醒,看了她一眼,搖頭道,“不,不可能是他!他不可能出現在盛京,更不可能死了!”
“誰?”暮青問。
“勒丹王!”元修一語驚人道。
巫瑾詫異地看向元修,暮青好半天沒說話。
勒丹王在關外呢,年前一戰,元修還廢了他一臂,他怎么會死在相府別院的湖里?
“這面容有六七分的相似,或許只是像。”元修覺得只是像而已,“而且此人也太年輕了些,勒丹王三十有七,此人才二十四五,年歲差了有十余年!”
他是十年前才去的西北邊關,勒丹王當時剛稱王,這十年他沒少與勒丹人打仗,對勒丹王年輕時的相貌記得清楚,此人確實挺像他,但絕對不會是他!
“你不是說此人死了有半年嗎?”半年前這人才二十多歲,明顯和勒丹王的年紀不符。
“我是說至少半年,沒說他不可能是十幾年前死的。”暮青道。
“什么?”元修驚住。
暮青轉身從地上將那只蠟化的斷手拿了起來,道:“如果是江南夏季,水中的尸體四年可以完全白骨化,河道中則只需兩年,內陸池塘或湖泊中尸體蠟化可能保存二三十年,如果骨髓腔中充滿黑褐色易碎的尸蠟團塊,那么尸體可能已經是五六十年前了。有的尸體形成尸蠟后可能保存上百年甚至更久,這與周圍的環境有很大的關系。這里是北方,冬季湖水冰封,尸體不腐,腐敗進程比江南水中的尸體要慢,你瞧瞧這只斷手骨腔里的尸蠟顏色,已經有些暗沉了,再加上其余部分已經完全白骨化了,所以這具尸體不是沒有可能死了十幾年的。我驗尸那日,因為只靠這一只斷手來推斷死亡時間證據有些少,未免武斷,我才沒有多說。但現在既然是在推測案情,那么這個可能就不能遺漏,此人有可能死于十多年前。”
“你是說…此人有可能是勒丹王?”元修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不排除這個可能,連勒丹神官都是假的不是嗎?”暮青挑眉道,既然要推測案情,那么方方面面都要推測到,“這人是勒丹貴族,他的身份可能是勒丹王,也有可能是他的兄弟子侄,總之有近親血緣。”
“此人身為勒丹貴族,他來到盛京,接觸的定然不是丫鬟小廝這類人,與他見面之人定然身份尊貴。鑒于此人死前與人發生過打斗,手臂被斬,隨后被殺,推斷與他見面那人可能武功高強,也可能身邊帶有武功高強的護衛。這個人有可能是你的家里人,也不排除是有人偷偷與胡人約在相府別院見面,殺人拋尸。以你家里在朝中的勢力,湖里撈出具尸體來,想必沒人敢查,這對兇手來說是極好的保護。”
“這人是勒丹貴族,假神官也與勒丹有關,這兩件案子之間有沒有聯系,現在還不好說,我目前能推斷的就只有這些了。”
元修面沉如鐵,半晌不言。
暮青說的有道理,這具尸體撈出時也就是碰上了她在場,若她不在,小廝們發現湖下有尸,定然報一聲總管就趁夜運出城去丟到亂葬崗了。哪怕家中想查,盛京府衙里的仵作也定沒有這顱骨復位和面貌復原的本事,一具白骨,不過是尸單上填一句無憑驗看罷了。這兇手深知元家之勢,看著拋尸別院湖中之舉頗為膽大,實則算計頗深。
這些年他在邊關保家衛國,真不希望這兇手與家里人有關,若是家里人,私見勒丹貴族,實有通敵之嫌!
“下回朝中休沐,你可能再來別院一回?我安排人給你見見。另外,那些郎中也查出來了,你這幾日若有時間也可以見見。”元修望著那胡人面容,目沉如淵,字字如鐵。
他不希望是家里人,所以此事一定要查清!
“好。”暮青應下,只要不是讓她參加詩會,查案她很樂意。
因這案子家里有人涉嫌通敵,元修心情沉重,與暮青說好明日下了朝后尋個地方審審那些郎中,隨后便告辭了。
出了都督府,親兵牽來戰馬,元修接了韁繩,卻久未上馬。那親兵瞧他臉色沉著,便沒敢問出了啥事,只見過了會兒,元修招手讓他過來。
那親兵愣了愣,俯身上前。
“你回去尋幾個人扮成京中公子哥兒,到這幾日那些胡使常去的地兒走走,將京中發現勒丹貴族尸體之事傳出去,務必叫勒丹王臣烏圖知曉!”
烏圖因多杰中毒和布達讓之死,正獅子大開口,大要議和賠償。此事若再讓他知曉,指不定怎么鬧呢!qδЙεω.oΜ
他要的就是烏圖鬧起來,最好五胡使節都跟著鬧,總之議和之事別想談成!
元修目露精光,身邊的親兵卻久未動,元修發現時不由一怔,問:“怎么了?”
那親兵撓了撓頭,“那些胡人常去的地兒?”
“怎么?”
“那些胡人是朝中議和的官兒們陪著,這些日子常去花街柳巷…”少年沒說完先紅了臉,他還沒娶親呢!
元修一聽便笑了,“想什么呢!叫你們去傳話,又沒叫你們真去尋花問柳!”
那親兵聞言臉色更紅,元修笑道:“行了,快去辦事!”
“哎!”那親兵應了聲,便上馬先出了南街。
元修在都督府門前負手遠望,見那少年身影不見了,面色才又漸漸沉了下來。
這盛京的水已經夠渾了,不妨再渾一些。
元修走后,暮青送走了巫瑾,回來時見花廳外圍了人,正探頭探腦地往里頭瞧。
“都督真乃神人,前幾日聽聞搬回來時頭骨都碎了,今日不但頭拼起來了,連容貌都能再現!”崔遠贊嘆道。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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