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們追出林子,目露驚意,誰也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精瘦漢子竟會使這等詭計!
侯天哈哈大笑,大雨澆著臉上的血水和泥水,迎面有長刀擲來,他仰面一倒,在江湖殺手們驚懼的目光里落下了山崖!
此處雖不是山頂,但崖下已是大澤湖,挨著水師大營的邊兒。望樓上有崗哨,湖里停著戰船,無論他砸進湖里或是戰船里,那動靜都必能引起崗哨的注意,只要看見死的人是他,營中就能知道都督今夜出營出事了,他這條命就算死得值了。
崖下山風呼嘯,侯天乘風而落,咧嘴一笑,雨水落進嘴里,一股子咸腥味兒。他忽然便想起那日戰船運來營中時,為了逼他學會水性,那小子曾說過一句戲言,說要給他立塊碑,碑文上寫“大興國第一個淹死在江里的水師將領!”
那小子真是…烏鴉嘴!
侯天哈哈一笑,喉口里涌出血來,五臟六腑痛不可言,卻覺得崖風有些舒適。他緩緩閉上眼,大雨澆在臉上,卻好似看見了邊關的雪,大雪如鵝毛,大將軍帶著他們披著大氅圍坐在篝火旁,火上架著烤羊,那味兒聞著真香。
侯天乘風而落,鼻子里似乎真的聞到了煙味兒,但那煙味兒卻并非烤羊味兒,而是帶著火油味兒…
誰他娘的烤羊用火油?
侯天皺緊眉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打算看看誰往烤羊上抹火油,被他抓到,他一定活削了那兔崽子!
但這一睜眼,不見了大雪,不見了篝火,亦不見了烤羊,四周大雨傾盆,營中火把叢叢,亮如星河,恍若萬軍集結!
“…”他還沒落進湖里,營中的大軍怎么已經集結了?
侯天往前營的方向掃了眼,見轅門及官道上,目力所及之處,火把如游龍!
大軍已出了轅門?
有人回營報信了!
侯天頓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烏雅阿吉回來報信了,那他豈不是要白死?
“老子才不白死!”他眼中恍惚神情一醒,拼盡神智將手中的長刀往崖壁上一扎!
他墜崖的速度太快,刀尖刺到崖壁,登時斷做兩半,一半凌空飛出,刺破長風,狠狠地釘進了戰船的桅桿上!另一半卻在崖壁上劃出一溜兒火星,遠遠望去,如崖壁上綻開的夜花,明亮刺目。
湖岸望樓上的哨兵看見那溜火星兒,頓時驚住,喝問:“何人在崖上?!”
喝問之時,他已在望樓上打出旗語,發出軍哨。
軍哨破空,水師大營里的巡邏哨悉數被驚動,巡營的迅速集結而來,問:“敵襲?”
話問出,眾將士已看到崖壁上的火星兒,那火星兒急速而落,從崖壁半高處一直落到離湖面半丈高處。那半柄刀幸運地卡在了崖壁的縫隙處,不幸的是,這一卡,侯天的左臂頓時傳來劇痛,他感覺是胳膊脫臼,而且斷了。斷了的手再抓不住刀柄,他也已精疲力竭,手一松,便從半丈高處墜入了湖中。
“有人墜湖?”
“登船!”
一隊巡邏兵登上沖鋒小舟,踩槳而去,到了斷崖附近,一半人舉著火把,一半人跳入湖中尋人,不一會兒,一人被齊力推上了小舟,眾人舉著火把一照,大驚!
“侯都尉?”
侯天昏迷不醒,那領頭的小將仰頭看了眼崖頂,面色一變,高聲命令:“快回岸邊!去報知軍師,都督在斷崖山上!”
暮青在斷崖山的一側,這從后路伏殺了些弓箭手,將大半的江湖殺手都引了過來,三逃兩逃之下,進了一片田莊。這些田莊多是朝臣府上的,莊子之間隔著果林,雨夜里穿梭在其間,極易迷失方向。
暮青看似無目的地穿梭、躲藏、伏擊、奔逃,卻將附近的果林和莊子前后都轉了個遍,殺手們以為她打算利用地形逐個伏殺,她卻在再次躲起來后,不見了蹤影。
暮青翻進了一座莊子,在后園的石子兒路上赤腳而行,她將靴子提在手里,順手藏在了柴房里的一堆柴火里,隨后沿著石路摸向了東廂。
這是座三進宅院的小莊子,后園不大,東廂很快就找到了。雨聲掩了暮青翻進院子里的聲音,但落地之后,暮青愣了愣,只見廂房里還點著燈燭,依稀可見倩影映窗,正挑燈垂首,似在看書。
暮青皺了皺眉,暗道運氣太差,這時辰,她以為人都睡了,因此翻進莊子時沒有特意選擇那座,沒想到這莊子里的女主人竟沒睡。
那些江湖殺手此時定在田莊附近尋找她,此計不能再施,既然進來了,就只能如此了!
暮青貓著身子摸到了窗下,剛在想著如何將屋里的女子打暈,只聽吱呀一聲,房門忽然開了!
一個丫鬟端著茶盞從屋里出來,不經意間一瞥,正看到蹲在窗下的暮青,大驚之下手中茶盞一落,眼看著便要砸在地上。暮青就地一滾,伸手接住,抬掌一推,順勢將那丫鬟推進了屋里!
她跟著竄進屋里,反鎖房門,袖口一垂,刀指屋中主仆,寒聲道:“敢出聲就要你們的命!”
那丫鬟捂著嘴,驚恐地望著暮青,儼然把她當成了采花賊。
那小姐從書桌后站起,書卷啪地落在桌上,望著暮青的眼里更多的是震驚不解,“都督?”
暮青一愣,循聲望去,見一少女窗邊,素裙獨簪,風姿若蘭。
姚蕙青?!
暮青沒想到,隨便翻進來的這座莊子竟是姚府的,雖然她前不久才來過一回,但今夜她的心神都在對付那些江湖殺手上,實在沒有多留意。
“都督這是?”相比暮青的怔愣,姚蕙青反倒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她一看暮青如此狼狽,身上還能聞見一股子血腥味兒,便猜出她定然遇到了大險之事。只是她不解,這斷崖山附近就是江北水師大營,何人如此膽大,敢刺殺一軍主帥?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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