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夜的排查后,一共追蹤到了17名高危接觸者。
剛開始那些人因為害羞,還不肯承認。
但是在聽說EIV的超高致死率后,嚇得立刻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和HIV不同,即使第四代檢測技術,也有2~4周的窗口期,這段時間是無法檢測出來的;
EIV的窗口期只有短暫的3~7天,這段時間只要有過高危接觸,已經可以檢測出來了。
上午九點,17名高危接觸者中的13人,來到了江州第一人民醫院血液檢測科,其余4人還在飛機上。
13個人,4男9女。
雖然每個人都戴著口罩,但還是能看得出,女的基本都哭過,眼睛紅腫著。
還有另外4個男的,每個人臉上的表情也都非常難看。
一個致死率超高的EIV,再加上一個治不好的HIV,他們此時真是殺了黃睿新的心都有。
住院部,隔離二區。
病房里,馬秀妮焦急的問道:“唐醫生,什么時候能拿到藥啊?”
站在旁邊戴著個無框眼鏡的唐永亮醫生,沉吟了一下說:“EIV病毒的詳細檢測報告已經出來了。
檢測中心那邊正在聯系世衛組織,現在就是把檢測報告發過去,等待核驗。”
頓了一下,唐永亮跟道:“世衛組織所在區,跟我們這邊相差了6個小時,現在那邊還是凌晨3點呢,要到下午三點才會上班。
算上路上的時間…一切順利的話,明天早上應該能拿到藥。”
馬秀妮看了眼丈夫黃建林,轉而又看向病床上的黃睿新,臉上神色既心疼又后悔,還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色,總之五味雜陳。
這邊的唐永亮也是看了眼床上穿著病號服的黃睿新,心里忍不住搖搖頭。
剛剛他還有話沒說。
病毒檢測組的楊立群告訴他,因為黃睿新體內存在兩種病毒,現在隨時處于爆發狀態,而一旦爆發的話,那百分百就是個死。
即使沒有爆發,并順利拿到了特效藥,EIV/HIV兩種病毒,會不會形成交叉變異,這個誰也說不清。
總之…
看運氣吧!
就在這邊凄凄慘慘兮兮這時,檢測中心那邊也是忙的團團轉。
十七個人,全部要做檢測,而且需要在同一時間上報世衛組織。
老外都是死心眼,沒有人情可講的,給的藥物都是等分劑量,上報多少病例、并提供詳細的檢測報告,那邊才會發放多少藥物。
而不會多給你一點作為預備。
不存在的。
此時,四樓病毒檢測組辦公室里,楊立群、張曙光和周文,三個人正在抽煙討論。
“篤篤——”
周文用左手關節敲了敲桌上的RNA電泳報告說:“這兩個病毒混在一塊不是什么好事,變異的可能性非常高,我建議還是做好搶救準備吧。”
一夜未睡的楊立群,在煙灰缸里摁滅香煙后說:“行吧,我來通知,你們倆都忙了一夜了,先回去休息吧。”
張曙光擦擦眼角的分泌物,站起來說:“行,那我先回去瞇一會,下午還有一場報告會呢。”
周文笑道:“我年輕,精神好著呢!”
楊立群朝他看了眼,發現熬了一夜的周文,不僅沒有任何的疲態,而且精神奕奕、容光煥發,就像剛泡了個桑拿,又做了個馬殺雞一樣。
搖搖頭感慨的笑道:“年輕就是好啊…”
周文心里暗自好笑。
他精神好跟年輕關系不大,主要是生物口香糖的功勞。
不過雖然不累,但是長時間在實驗室做實驗,也是有些乏味,正好出去透透氣。
和楊立群以及張曙光告別后,周文下了樓。
剛走到大樓門口,就被天上閃耀的太陽,照的睜不開眼睛。
周文手搭涼棚看了看。
今天天氣真好,陽光明媚,萬里無云,再加上徐徐的微風吹在臉上,心情一下變得特別明亮。
就在他考慮著去哪里轉轉的時候,口袋里電話響了,拿出來一看,是老太太打過來的。
“喂~奶奶,怎么啦?”
電話里,老太太語氣輕松的說:“我在清泉公墓呢,你有時間過來一下嗎?”
周文猜到了什么,應聲道:“我現在就過去。”
掛斷電話,周文便趕去了“清水公墓”。
清水公墓位于平江城郊西南部的七子山南麓,背靠青山,面臨太湖,風景十分優美。
當然,也意味著墓地價格非常的高昂,一般人根本葬不起這里。
周文順著墓園內的郁郁蔥蔥的道路一直往前走,很快便找到了郭柏春的安葬地。
老太太靜靜的坐在小馬扎上,看著墓碑上郭柏春的照片。
這一幕讓人為之動容。
周文走過去,把手里捧著的鮮花放在了墓碑前,然后認認真真的鞠了四個躬。
老太太撐著拐棍站了起來,周文順手托住她的胳膊。
周文有些傷感的說:“您怎么沒通知我一聲啊?”
老太太深明大義的說:“你同事說你在工作,我就沒讓他們打擾你。”
周文眼睛里又進沙子了。
老太太仿佛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拍拍他的手臂,說:“沒事的,你郭叔叔走的很安詳。”
周文點點頭,“嗯!”
老太太又深深的看了一樣墓碑上的照片,笑說:“我們走吧。”
周文蹲下來拿起地上的小馬扎,然后扶著老太太往來時的路走去。
一路上老太太都是笑容滿面,像是解脫了一樣。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周文卻從老太太的笑容里,感受到了無盡的哀傷和凄涼。
晚七點。
沈雪和左萌萌回到家時,發現屋里黑漆漆的,就剩陽臺上一閃一滅的紅點。
等她們打開燈后才看到,原來是周文坐在陽臺上抽煙呢。
左萌萌說:“你怎么不開燈啊?”
周文不說話。
左萌萌還要問,沈雪拉了她一下。
換好鞋走過去看了看,發現茶幾上的杯子里,水已經冷掉了,她端著杯子去準備去倒茶。
周文說:“謝謝,不用了。”
沈雪遲迎了一下問道:“你…怎么啦?”
左萌萌嘻嘻笑道:“這還用問嘛~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都出差了好幾天了,他當然是想我們了,對不對?”
周文笑著點點頭,“對!”
沈雪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見周文在笑了,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氣。
抿嘴笑了笑說:“我們買了大閘蟹,還有小龍蝦,等下燒給你吃。”
左萌萌:“還有鹽水鴨呢…”
兩個女生一塊去了廚房。
沈雪和左萌萌都不是什么嬌生慣養的女生,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而且因為職業原因,也沒有常見女生的矯揉造作,很是直爽利落。
這大概也是周文和她們相處愉快的原因。
吃晚飯的時候,沈雪和左萌萌知道了周文獨自在陽臺上抽悶煙的原因了。
雖然周文和老太太娘兒倆認識時間不長,但是老太太把周文當親孫子一樣對待,隔三差五會喊周文到家里吃飯。
而周文因為爺爺奶奶去世的早,沒享受過這種隔代親,因此也對老太太產生了很濃厚的感情。
看到老太太承受喪子之痛,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所以心里才難受。
沈雪和左萌萌兩個人安慰了他一番。
周文點點頭,剛準備說話,桌上的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是他那個便宜徒弟秦海濤打過來的。
“怎么啦?”
“師傅,黃睿新病毒爆發了…”
周文立刻說道:“我馬上就來。”
掛斷電話,周文對沈雪兩人說:“實驗室那邊有點急事,我先走一步。”
說著起身離座。
左萌萌說:“吃完飯再去嘛。”
“不吃了,來不及了…”
“你等一下…”沈雪到冰箱里取出牛肉干、士力架、小面包以及酸奶,跑過來塞到周文手上,“吶,你在路上吃點。別餓壞肚子。”
“嗯,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