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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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枕愣了一下，渾身一個哆嗦，他松開賴若雪的手，大腦里面一片空白。他沉默了一會兒，除了身后賴若雪因恐懼而顫抖的聲音，什么也沒有。
“易兄？”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聲音在狹長的青銅甬道內回響，空空蕩蕩，毫無回應。
怎么會？易水寒怎么會突然消失呢？按照地圖上的標記，此刻他們應該正好處在一條筆直的通道正中間，向前是一條直路，向后也是一條直路。整條筆直的通道里沒有任何一個岔道口，易水寒不可能走錯啊，他應該就跟在賴若雪后面。
“他什么時候消失的？”高枕深吸一口氣，問道。他停住身體，等待賴若雪的回答。
“進入這條筆直通道沒多久之后，我感覺身后的光線暗了許多，伸腳向后面踢了踢，什么都沒有......”空氣安靜了好些時間，賴若雪才沙啞地說道。
“他退出去了？還是根本就沒有進來？”高枕一頭霧水，因未知而感到恐懼，“還是說，他觸發了什么機關？”
如果說易水寒根本就沒有跟著他們爬進這條筆直的通道，那么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被什么東西吸引了，擅自改變了行動路徑；二是他被什么外力阻攔了，失去了跟上來的能力。但是這兩種情況似乎都不符合當前的情形，因為易水寒是無聲無息地消失的，沒有發出任何異樣的聲音。
那么，這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的消失是他的主觀行為。他為何要離開大部隊，偷偷地擅自行動？難道說，他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他來南方諸島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這樣的一個地下迷宮？
高枕越想越不明白了，他開始極力回想易水寒這個人。說實在的，他一點都不了解他，只是和他合作完成過一個任務。至于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高枕完全說不上來。這次在來南方諸島的路上偶遇也非常詭異，或者說“太巧了”，這種特殊的巧合使他心頭產生了一絲寒意。
但是易水寒也不像是壞人，無論是上次在火之異獸面前，還是這次面對天音神猿和地下迷宮，他都和高枕一起并肩作戰。如果他是一個想要傷害自己的魔教徒，是不可能錯過那么多下手的好時機的。這使得高枕一直把他當做一個在仙界里的朋友，非常信任他。無論是自己知道的熾元宗的秘密還是九幽冥螺創造的幽膜都告訴了他。結果現在他的消失，卻讓高枕感到害怕。
自己會不會是被欺騙了呢？如果易水寒是一個騙子，那這個和他一同出現的賴若雪，會不會也是一個騙子呢？
高枕心中的恐懼立刻從易水寒身上轉移到了賴若雪身上。那天自己從云煙門下來，路過賭坊，遇見了這個奇奇怪怪的女孩，然后是她帶著自己前往“千尋塔”。與其說和易水寒的相遇是“巧合”，不如說這些巧合都是賴若雪造成的。她神秘極了，不僅是失蹤的老者“梅棋圣”的徒弟，還懂現世的知識。更有可能，連這些話都是假的。
一陣寒意慢慢地從自己的小腿爬了上來，經過高枕的脊背，直達他的頭頂。自己會不會一直被蒙在鼓里？自己是不是太容易相信別人了？自從來到仙界以后，他就開始不斷地相信人。相信余煙，相信方老前輩，相信賴若雪，相信易水寒，相信董叔，還相信花沐婉......
這些人都值得相信嗎？有人說過，仙界并不像現世之人想象得那么美好，這些修仙者也是人，他們也有人性，他們也會去欺騙，也會去背叛......
“高枕，你怎么了？”身后的女孩突然扯了一下高枕的衣角，將他從無盡的恐慌和猜疑中拉了出來。自從妹妹喪失了記憶以后，在這仙界，高枕一直覺得是孤身一人，而孤獨的人，在某些特定的情形下，就會陷入無盡的猜疑。
而這些猜疑只會讓他們更孤獨。
“我沒事......”高枕調理了一下呼吸，笑著說道：“我倒是感覺你有事，為什么被天音神猿攻擊過后，你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抖得這么厲害，這完全不像你啊。”他說這話，其實是想試探一下賴若雪。
“我......”賴若雪一時語塞，她的嘴唇顫抖著，“因為我......害怕啊！”
她沒有過多的詞語，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害怕”。她的聲音里帶著畏懼，就像一個人站在黑暗里，突然瞥到一張恐怖的鬼臉時產生的驚恐。她說這話的時候，絕對不是在撒謊。因為，“恐懼”這種人類最最古老與強烈的情感，是無法模仿出來的。
更別說，高枕自己，也感到了“害怕”。
“你真的只是和易水寒來捉仙獸的嗎？”高枕沉默了許久，問出了這個他琢磨了許久的問題。
“是的......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消失......他到底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賴若雪沉悶地答道，“所以我才害怕啊......”
高枕雖然是背對著她的，但是卻能夠想象出她此時此刻的表情。
“算了，我們趕緊走吧。”高枕嘆息了一聲，在狹窄的甬道里談論這些話題會讓人感受到一種來自心底的壓抑，這是連九幽冥螺都無法創造的壓抑感。“還有一點點路程，就能到達終點了。”
“易水寒他......我們不管他了嗎？”賴若雪遲疑了一下，問道。
“如果是遇到了危險，憑他的實力，不會有事的。”高枕輕聲說道，“但如果是他自己要離開的，那他一定有他自己的目的，我們更不用管他。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吧！”
說完，高枕調動自己丹田內的金屬性真氣，在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上凝結出一根尖銳的金屬尖刺。然后，他伸手在旁邊的青銅墻壁上做了一個記號。
“等會遇到岔路口的時候，我也會留下記號。”說完，他雙手撐著地，把火折子咬在口中，繼續向著前方爬行，再不停頓。
“快點。”他模糊的聲音從甬道里傳來，賴若雪抬頭看著那個方向，只覺得火折子的暗紅光芒越來越黯淡了，幾乎就要消失。她慌忙地跟了上去，在高枕后面，拼命地爬行著。幽暗的甬道內部使她心里產生了抑郁，但是她緊咬著牙，想要克服，不斷地告訴自己，終點就在前方。
長時間處在密閉的空間內，人類難免會產生負面情緒，這些情緒會讓人感覺周圍的一切愈發昏暗，冰涼，狹窄。有些人會在這種情況下產生暴怒的情緒，有些人則會抑郁，有些人也會開始對周圍的一切產生猜疑。
可以說，這條漫長的甬道，是對人心的考驗。
又過了三四個小時，地圖上表明的路線越來越短，高枕和賴若雪終于爬完了青銅甬道，來到了地圖上表明的“終點”。
在他們面前，是一面堵住甬道的石板。石板和周圍注上鐵水的銅磚不一樣，它的密封程度明顯不太好，與甬道四周接觸的地方都有腐蝕的痕跡，十分潮濕。
石板上雕刻著非常簡陋的圖案，似乎是一條龍和一只鳳凰。
高枕用力一推，那面石板就飛了出去，掉在地上，碎成兩半。
一個寬廣而又神秘的空間展露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