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華殿。
景元帝登基后,感念于這是七公主自小長大的地方,賜作公主府,寧太妃則另居壽安殿。
內寢,自層層紗幔垂出一只纖細手腕,柏太醫仔細的切脈問診,一盞茶后,起身道:
“稟寧太妃,七公主應是心氣郁結,血脈不暢通,此病可大可小,臣先開點…”
“什么叫可大可小?”寧太妃斜著眼,語氣很沖。
柏太醫如實道:“先服幾貼藥,若能痊愈,那便無事,如果不能好轉,說明郁結傷到身子骨了,這得長期調理,嚴重的話,可導致…”
喪命兩個字,到底不敢明著說出口,不過太醫的表情,給了答案。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突然就…”婦人踉蹌著退了一步,面色似有癲狂,“哀家就一個女兒,一個女兒…”
紗幔內的女子忽然出聲:“柏太醫,麻煩咳咳…你了,彩棠,送…”
“不準走!你今個兒必須得說清楚,如何醫治?她可是公主,治不好,哀家砍了你的頭!”寧太妃盛氣凌人的逼問。
“母妃,別這樣。”皇甫珊低低嘆息。
“七公主,請恕微臣醫術淺薄。”柏太醫不卑不亢的行了一禮,隨宮婢離去。
“不可能,不可能!”隨手揮向桌邊的玉瓶,呯地碎了一地,砸得瓷片四濺,隨后指著身后抖瑟的宮女,恨恨道,“去,再去太醫院喊人!”
撂起紗幔,見母妃反應如此激烈,她隱有不忍,對屋子里的宮人擺了擺手:
“你們,都下去罷。”
“是,公主。”眾人迫不及待的退出,且掩緊了殿門。
婦人頹然的跌坐于榻椅上,半笑半哭:“不管你這病,能不能好,薄侯府的親事,怕是談不攏了…皇上又不管你,難道要在這深宮做一輩子的老姑娘?哀家怎么辦?就靠那點宮俸嗎?”
原本愧疚的心,由于這番話,漸漸轉為冷硬。
她自嘲的笑了笑。
這么多年來,母妃從未變過。
自私自利,刻薄尖酸,即使偶有善意,也是為了取得更大的利益。
她究竟,還在留戀著什么,一份可有可無的親情?
欠了欠身,漠然道:“您的宮俸,不算少…”
“比起萱太妃她們,差遠了!”不顧女兒重病,婦人就這么吼起來,“誰讓你不是皇子,沒辦法在外替皇上辦事,只能拿著規定的月錢,這深宮的太監宮女們,哪個不是人精,哪個不是勢利眼?沒權沒勢沒賞銀,誰會好好伺候你?”
“萱凝那賤人,之前安安分分的,還不是推著她兒子上了位,人家現在可是滿朝野最受重用的王爺,每天前呼后擁,穿金戴銀的,那架勢,堪比太皇太后!再看看我,啊?”說著,扯了扯身上的宮衫,“穿著去年的舊衫子…”
“夠了!”她紅著眼眶,怒道,“既然不喜女兒,當初何必生下?或者,干脆一生下就掐死,反正…不過是個賤種!”
寧太妃怔住,沒一會兒嗤嗤冷笑:
“你以為,我想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