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問柳王妃,對于分娩,最大的印象是什么。
便是那一盆盆的熱水和干凈的白布。
其他的,除了疼痛,所剩無幾。
遂以,燒完一壺水,猶覺不夠,繼續添上一壺。
捧著稍涼的瓷碗,來到榻邊,扶她半坐起身:
“慢慢喝。”
溫水滑入喉口,方感覺到干渴。
她不禁咕咚咕咚喝完一整碗,吁了口氣。
“你這才半個時辰不到,時間長著呢。”柳蓁蓁以過來人之姿,絮叨道,“得學會趁不怎么疼的時候多休憩,養精蓄銳。”
“好。”她握住表姐的手,笑了笑,“多謝。”
“哎呀。”柳王妃受不了似得搓了搓手臂,“咱們親姐妹還談謝,我看你啊,精神好很多,果然無論說什么話都比不上那位出現,來得有效。”
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幫她分散些注意力。
帳簾挑起,兩三名老嫗抖著腿走入,齊齊縮到角落,望向身后之人。
這名男子,剛剛在外面陰沉著臉,撂下狠話:
“一切平安,重金酬謝,若出事,以命抵命!”
那癲狂的神情,不像個正常的。
可這會兒身在帳內,面容又平緩許多,甚至還對床榻上的女人展露笑容。
他仔細的洗凈雙手,拭干后,揚聲道:
“去看看夫人的情況。”
“是是。”
語氣并不重,可老嫗們深知其中蘊意。
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團團圍住蘇迎春,一人拉過棉被蓋住身子,另一人摸索著查探一番。
對于男人的毫不避諱,穩婆們不敢有異議,更沒人提出請他先行出去。
“只開了二指,可羊水流掉一半,怕是有危險…”
覷著男人投來的陰鷙眼神,老嫗嚇得差點咬掉舌頭,鼓起勇氣道:
“保持不動,等、等著…問題不大的…”
“你好兇。”她小聲抱怨著。
收回施壓的視線,眼眸移向嬌顏,漾起一汪似水溫柔。
他側坐榻邊,俯身貼近,盯著她略有疲色的眉眼,低語:
“你方才提到如果,我知道,你想說,若有意外,保孩子。”
“我…”她明白這要求對他來說,有些殘忍,但…
眼底的猩紅加深了幾分,他用輕微的口吻,說著驚心動魄的話:
“囡囡,倘若真到了那一步,你選擇留下孩子,告訴你,這一世,江山我依然會拋棄,下到陰曹地府,攪個天翻地覆,也要與你再續前緣,蘇迎春,我絕不放手…”
她咬著唇,哽咽不語。
他此時的模樣,激狂偏執,完全不復清明,一般人見了,定是覺得害怕的。
可她心中,僅有滿滿的憐惜。
他忽地勾唇一笑,眼尾染上一抹嫣紅:
“你不會舍得讓我那般辛苦的,對不對?囡囡,你沒那么狠心…”
“不會的…”她微微揚起下頜,在他緊蹙的眉間印下淺淺一吻,“我一直陪著你…唔!”
強烈的絞痛,令她倒抽一口氣,十指陷入被褥,倏地抓緊。
“夫人,又開了一些,用點力啊。”
穩婆的中原話生硬拗口,她迷迷糊糊聽著,盡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