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穆的靈堂架起,按族規,需守靈七日,方入土為安。
蘇曼換上純白的孝服,大部分時間都木然的跪著,婢女海日時不時強迫著喝點水,吃些東西,生怕小姐撐不住昏倒。
格根強打起精神,照應前來祭拜的族民和長輩們,臉色亦不太好。
“唉,世事無常,節哀啊。”
幾名族中長老上過香,來到后堂,紛紛勸慰。
“代父親,謝過各位族老。”淡淡回禮。
其中一位捋著白須,悠悠道:“今天來,還有一事,這族中不可一日無主啊,按理說,哲布逝世,族長之位理應落到您身上,可梟陽部落看的不光是血脈,威望和能力最為重要。”
另一位接過話語:“不錯,格根少爺年紀尚輕,處事不足,亦沒怎么接觸過族中事務,我們幾個商議后,打算推舉陶格斯暫任族長一職,不知您意下如何?”
未等格根回應,身后數名族人叫囔起來:“那怎么行!少爺可是老族長嫡親的兒子,哪里輪得到一個旁系族親!”
陶格斯連忙跟著推辭:“萬萬不可,我何德何能…”
“無妨,近來我確實沒有精力去處理族內瑣事,暫交予叔叔,為明智之舉。”格根真心誠意道。
“少爺!”這下,眾人嘩然了。
抬手止住抗議:“克烈族是大家的,誰做主,不過是個頭銜罷了,傳我的令,所有人盡心配合,不可刁難族叔。”
格根考慮,等報了仇,為族里辦點實事,再去繼任族長之位,到時候也算實至名歸,不給父親丟臉。
一群青年只得懨懨道:“是。”
“不愧為哲布的兒子。”蓄著白須的族老稱贊道,“顧大局,不貪虛名,先讓陶格斯替您擔一陣子,待塵埃落地,再慢慢接手不遲。”
陶格斯立即卑謙附和:“格根,你安心操辦大哥的喪事,其他的交給我便妥。”
“那就拜托了。”
隨意的回了句,目光移向漆黑的牌位。
父親,若泉下有知,請告訴孩兒,到底是誰,害了您。
夜幕垂籠,較之白日的喧囂,此刻的克烈族區相當安謐幽靜。
除了靈堂白燭發出噗嗤的輕微響動,萬物沉寂。
一道黑影根據指示,來到最東邊的氈帳前,直接從半開的窗欞翻了進去。
“主子。”
皇甫玥披衣起身,未點燃燭火,月光灑進帳內,投下淡淡的陰影。
“咱們的人已進了曜日族,不多,約二十余。”
他垂著眸,沉思片刻,低聲道:
“注意金帳的動靜,以及姬維練兵的進度,調賀文和冉晟顧著皇后,有任何異狀第一時間稟報。”
“是。”暗十三應得利落。
對于將賀統領及冉總兵兩人用在守氈帳這件事上,毫不驚訝。
“京中來訊,蕭將軍請示是否按計劃壓近邊境待命。”
他攏了下滑落的外袍,道:“暫緩。”
一刻之后,暗十三如來時一般,悄然消失于夜色中。
他立于窗前,望著遠處跳動的幽幽燭火,蹙起眉。
猶記得父皇在世時,他期盼著有朝一日,能吞并兩大強國。
這該是每個帝王的極致追求,擴張疆土,完成霸業。
然而不知何時起,突然覺得打破別國百姓的正常生活方式,迫使他們成為俘虜,并不是一件多值得自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