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走近一人,打量片刻。
此人是名四十余歲的男子,似脫了力般,軟軟的垂著腦袋。
“放他下來。”
戴縣令愣了愣,聽命行事。
男子癱軟在地,虛弱的喘著氣,半闔的眼隱隱泛起血絲,干裂的嘴唇不停蠕動著。
“白澤降世…”
姬云蹲下身,揚頭與皇甫玥對視一瞬,后者微微頷首。
不再猶豫,伸手扯開男子的衣襟,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露出布滿紅點的胸膛。
“天啊!”
“太嚇人了!”
“梁家二哥,你生病了嗎?”
一聲“梁家二哥”仿佛喚醒了些許理智,男子怔怔的望著自己可怖的皮膚,低語:
“這是…被上神選中的標記…”
戴弘將其余幾名男子推攮過來,當場拉開衣衫,只見同樣位置均分布著或多或少的紅點。
膽小的婦人們立即捂住眼,不敢看。
“選中的標記?”他對著胸口,輕輕一壓,梁二哥頓時痛得抽氣。
他朗聲道:“既然你們信奉的白澤,是帶來祥瑞的神,為何會留下這種傷及身體的印記?”
躁動的人群漸漸安靜,天際的烏云如曇花一現般散去,乍現幾分光亮來。
姬云溫和的眸底一片冷然:“不過是,被選中下毒的可憐人罷了。”
皇叔慣用的手法,以藥物控制人的神智。
趁著產生幻覺時,反復灌輸特定的指令,乃前后梁王不為人知的惡毒伎倆之一。
沒有誰比姬云更清楚,畢竟曾經也差點著了道。
而他們從一開始就猜到,裝神弄鬼僅僅為開端。
想要令村民們深信不疑,就必須有領頭之人,張阿大是明棋,暗棋得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來。
“毒…”戴弘瞠目結舌。
圍觀的百姓們害怕得瑟抖,恨不得立馬趕回家查看全身,可有類似紅點。
“戴縣令,先尋個地方,看守這些中毒者,他們可能會有過激的舉動,不易放回家中,但也無需關押大牢。”他沉聲交代道,“另外封鎖村子,從今日起,我要逐一盤查,讓衙差們通知每家每戶,若再聽到有關白澤的流言,直接上報,重重有賞!”
在那威嚴的目光下,戴弘渾身一震,大聲道:“是,下官明白!”
情勢的發展越來越出乎意料,一時間,邱明村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彼此默默猜忌著,誰會是操縱下毒之人。
雖說堤壩炸開了豁口,幸好不深,戴縣令本打算按部就班的動工,不料良大人突然下了重令,必須在十日內修葺完好,否則按失職罪論處。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那么大的官兒,戴弘哭喪著臉,起早貪黑的督促,如一根蠟燭兩頭燒。
燒得狠了,便把楊逸拉過來幫忙。
到底是自家姑父,楊解元只能每每授完課,再往堤壩跑,完全失去了偶遇蘇迎春的機會。
“娘娘,亥時了,早些睡吧。”夢槐鋪好床褥,喚道。
她趴在小榻上,手里捧著一本《士商類要》,含糊應著:“好…”
夢槐也不多言,上前一把抽走書。
她驚得翻身抗議:“夢九,近來膽子不小啊。”
婢女理直氣壯道:“皇上說了,若您不按時就寢,不按時用膳,回頭要罰的,奴婢也是為了您好。”
“他、他還敢罰我?”一激動,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她叉著腰,一雙水眸瞪得圓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