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方恒通敵叛國,自盡于朝堂,景元帝仁念,赦免身后刑,賜棺葬。
十里坡,亥時。
細雨蒙蒙,夾雜著初春的瑟瑟寒意。
夜幕中,一輛馬車停于坡下,走出一高一矮兩道身影。
矮個的隨侍守在原地,身形儒雅的男人緩步來到一座墓前。
“方叔。”嗓音低啞,透著一絲怪異的笑,“在那邊,與我娘相會了嗎?”
男人微微傾身,靠著墓碑似竊竊私語:“放心,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很有耐心,等著看他痛苦,癲狂…”
一道春雷炸響,白光照在男人隱晦不明的臉上,陰森又詭譎。
“其實死亡,才是最解脫的。”
手指輕輕劃過“方恒”兩個字:
“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慈安宮。
一場春雨后,宮殿的琉璃瓦被洗刷得透亮,晨光中閃著耀眼的異彩。
華太后剛用完早膳,斜靠軟塌,閉目休憩,含冬半跪著捶腿。
“太皇太后,后苑的迎春花開了呢。”詠秋手捧一只花瓶款款而入,瓶中插著幾支鵝黃色花枝,水靈靈的。
“迎春?”華太后略感奇怪,“后苑…有這種花?”
“不知花匠何時種下的。”詠秋笑吟吟道,“不過,滿園的含苞待放,就屬它綻得最早。”
含冬看了一眼,也笑道:“昨晚淋了一夜的冷雨呢,這花雖小,開得倒艷。”
“皇上駕到——”此時,門外傳來通報。
皇甫玥一襲蒼色常服,跨進內殿。
四周的宮人們紛紛行禮,他抬手:“都先退下罷。”
“一大清早的,皇上…”
華太后剛開口,卻見他倏地跪拜:“皇祖母,孫兒有事請議,需您應諾。”
這架勢,令華太后大吃一驚。
登基短短半年,連后梁都收服的英勇帝王,能有什么事,值得此般大動干戈。
在老太后緊張的神情中,他正色道:
“朕,欲立朝顏郡主為后。”
華太后先是一愣,而后松了口氣:“看來皇上終于與之心意相通啊,既然如此,命禮部抓緊去天廟擇日,早些完婚,還趕得及秋季的秀女大選…”
“皇祖母。”他出聲打斷,“朕的意思,僅娶朝顏一人為后,不納妃,不選秀女。”
“荒唐!”華太后激動的坐起身,“祖宗的規制,娶后納妃,延綿皇嗣,豈能…”
“父皇后宮充實,子嗣眾多,其中不乏有胎死腹中的,而活下的兄弟們,明爭暗斗多年,致使朝中拉黨結派,各自站位,甚至出了大皇兄那樣的狼子野心,朕不覺得,對大祁有何益處。”
未等華太后反駁,他又道:“孫兒明白,納妃,且是為了拉攏重臣,鞏固朝政,可朕的江山,不需要靠一眾國戚來穩定!”
雙眸中迸發出的堅毅與傲然,狠狠怔住了這位歷經三朝風雨的老婦人。
確實,景元帝已有自傲的底氣。
“至于延綿皇嗣。”他輕笑著彎起桃花眼,“朕努點力,讓皇后多生幾個,便妥了。”
“沒正形!”華太后斥了聲,長嘆道,“皇上既然早有決斷,何必來求哀家的應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