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屋內鼾聲四起,瘦小的身影匆匆來到偏房。
燃起一盞油燈,照出一婦人驚惶的面孔,她懷里還摟著名不滿周歲的孩童。
“現在就出城。”短須官員把紙條塞到婦人手里,“爺在五里外的長豐亭,他會安置你們母子的。”
“你不走嗎?”婦人急得反握住丈夫,“一起走吧,冬兒不能沒有爹啊。”
看著熟睡中的孩童,低頭親了親紅撲撲的臉蛋,狠狠心,掙脫開婦人,推了一把:
“姬維殘暴,在位幾年民不聊生,現如今有機會為爺效力,不能功虧一簣,放心,他們不會懷疑我,等城破,再相聚。”
守城的小兵早被買通,婦人背上孩童,踏著夜色出了城,一刻不停的直奔長豐亭。
遠遠地,望見前方亮著昏暗的光,婦人加緊幾步,氣喘吁吁的撲進亭內。
“主子爺!”
坐在石凳上的男子,腿部覆著厚厚的毛毯,緩緩抬起溫和清俊的面容:“阿南。”
隨侍立即扶住婦人,遞上一杯熱茶。
稍稍緩解了干渴,婦人自袖袋掏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條:“夫君說,極為重要。”
男子頷首:“多謝。”
“主子爺。”婦人眼懷希翼道,“我們何時能回家?”
男子頓了頓,低嘆一聲:“會好起來的。”
父皇,恕孩兒無能,江山和黎民,只能擇其一。
天色漸亮,邵將軍從醉酒中醒來,洗漱后,例行巡檢。
“有婦人半夜出城?”
小兵戰戰兢兢道:“楚大人說,您、您允許的。”
邵將軍沉下臉:“去,把楚懷帶過來。”
須臾,短須官員被推搡而至。
“將軍,夫人娘家出了急事,遂…”
“急事?”邵將軍哼道,“國主有令,別說急事,哪怕喪事,也得等擊退祁軍再辦!”
“下官一時糊涂,望將軍饒命!”
“饒了你?”邵將軍依稀記得自己昨晚好像多言了幾句,渾身激起一層冷汗,“這事若傳到國主耳中,受罰就不僅僅你一人了!”
其實楚懷早知難逃一死,昨晚所說,不過是哄騙自家夫人罷了。
毅然起身,挺直腰板,面對著幾位將領,怒斥道:“國主暴虐無道,枉顧百姓,國將不國!”
“反了你!”邵將軍迅速抽劍抹了對方的脖頸,生怕再聽見更多大逆不道的話,受到牽連,“去,抓那女人回來!”
血霧噴濺,在眾人冷漠的眼神中,楚懷淡笑著緩緩倒下。
沒關系,七爺定會照顧好他們母子的。
后梁的百姓,也將安居樂業。
痛楚侵蝕著意識,雙眼倏地睜大,緊盯著城門的方向。
可惜啊,看不到了。
大祁皇帳。
蕭憶立于一旁,良岑正在稟報:
“診斷過那兩名俘虜,外表與常人無異,實則喪失神智,唯有廝殺的信念,且似乎只聽從后梁主帥的命令,這意味著絕無背叛。”
“你的意思。”蕭憶摩挲著下巴,“拷問不出任何實情?”
“實情?”良岑嗤道,“嚴重者,連妻兒都不認,哪里還記得其他事。”
“這后梁國主夠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