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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津滬兩地

  我國第一次郵票牛市的時間周期,大概是從1984年1月開始,到1985年的5月終結。

  差不多持續了一年半。

  所以波及范圍很廣,參與者眾多。

  這次熊貓小型張突如其來的增發消息所引發的暴跌,也并不只京城一地遭殃,而是全國范圍的。

  其他各大中小城市也受到了影響,郵市行情同樣開始走上了下坡路。

  而且由于各地行情都以京城為晴雨表,從地理位置上來講,首當其沖遭遇沖擊的,當然就是距離京城最近的津門。

  說實話,頭幾天皮爾卡頓的幾個高管在津門兜售整版鼠票的經歷實在不愉快。

  他們一到這兒,先是被市場門口的蘑孤隊給纏上了,磨走了不少貨。

  隨后進入市場,找到的交易方就沒有一家實力雄厚,能買兩千版以上的,給的價錢又苛刻,一家比一家低。

  他們不得不耽擱了好幾天,而且被對方狠狠宰了一刀。

  可同樣因此,也導致炒作需要的“量”被分散到許多人手里,津門并沒有形成一家獨大的莊家。

  所以在鼠票的拋售上,津門市場不但散亂,沒有組織性,而且還爭先恐后,特別著急。

  要知道,津門人自己都說自己“津門人就是欠管,竟有些害群之馬,一條魚攪得一鍋腥”。

  這句話反應出的就是津門人身上的那么點小毛病。

  好不容易有了個飯碗吧,往往不等喂飽肚皮,就一定有人出來在暗中狠砸。

  沒轍,津門人賊大膽,只有挨餓,才管得了自己個兒。

  只要有一口飯吃,也絕不會老老實實的吃。

  反而一定會有人出來,要比別人吃得“俏”,也就是砸飯碗。

  好多人的思維模式都是反正我不砸,也有人在砸。倒不如我先砸,把便宜弄到手再說。回頭等別人再砸,我也賺夠了。

  這甚至成了一種循環反復的歷史規律。

  包括日后的津門的出租車、京津公路的大巴,食品一條街,五大道的旅游服務業津門人都是這么一次次的親手砸了自己的飯碗,最后大家再一起守著飯碗挨餓。

  所以還別看津門人從幾個京城人身上沒少割肉,讓幾個穿西裝的外資高管飲恨回京。

  可貨到他們手里,因為窩里斗似的的惡性殺價,行情掉的速度也比哪兒都快。

  再加上京城那邊也沒閑著,在投資風險與日俱增同時,哈德門他們為寧衛民當二傳手,又把好幾千版鼠票,就地倒給了跑京津兩地的郵販子。

  這一下可好,流入津門的老鼠,簡直淤了,鬧上“鼠災”了。

  直接導致津門的鼠票的投資收益率反而急速下降,出貨也不大順暢了。

  并且最為關鍵的一點是,市場并沒有給津門人多少時間反應和調整。

  沒幾天的工夫,熊貓小型張增發的消息,所引發的大崩潰就來了。

  得,這一下可真是日本船,滿完丸了!

  眼睜睜瞅著整體市場,不分品類天天在縮水,各種郵品大幅下跌,而且其中還就熊貓和鼠票領銜主跌。

  那些接了鼠票沒能及時拋掉的津門人這叫一后悔。

  情難自已的齊聲痛罵賣貨給他們的京城人,口口聲聲痛斥,此仇不共戴天。

  最后罵著罵著實在忍受不了,只好閉眼“跳樓”全部出清。

  本來津門的郵販子們在鼠票上掙得就不多。

  趕上整體行市雪崩,大部分拿著鼠票的人,都嚴重折了本錢。

  為此,這些人幾乎全都熬不住了,就改了行。

  比如開個小餐館,或者去倒賣服裝,攤煎餅,蹬三輪等等。

  那些僥幸還能留在市場的人也不怎么樣。

  想想看,連京城郵市都變得交易冷清,其他地方的郵市自然更是人跡罕至。

  不出半個月,一宮花園里的郵市門可羅雀。

  僅剩的郵票販子們,只能靠三五成群,打著紙牌,來打發綿長的日子了。

  雖然這些人玩兒牌有時也會興奮激動,湊在一起更不免吹噓昨日的輝煌,掛在嘴邊的都是“想當初,老子”。

  可是想當初又有什么用呢?

  他們帶來的集郵冊放在身邊,一天也未必有人翻動一次,能積厚厚一層灰。

  郵市的盛況,也已經完全留在記憶里吃土了。

  至于說到全國的第二大城市,也擁有著全國第二大郵市的滬海,崩盤慘劇肯定比津門更甚。

  1985年這場郵市狂潮照樣席卷了很多滬海投機者的財富,讓很多夢想一夜暴富的滬海人財富歸零,市場在無情的方面,永遠是一視同仁的。

  只不過滬海畢竟是個老牌投機之都。

  早先解放前,各種金融投機活動就在滬海盛行。

  不論炒郵票、炒股票,還是扎金子,想當初的滬海人都是全國的引領者。

  滬海要自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所以魔都并不是白叫的,方方面面的情況都要特殊一點。

  比方說,那些經歷過這些的人,或者從長輩口中了解過去一些情況的人,再應對起類似的情況,總要比其他地方的人多些經驗的。

  在滬海操縱鼠票的賀軍就是這么一個特例。

  雖然他這人有點自大,自以為把寧衛民從滬海逼回京城,卻一頭撞進了寧衛民在滬海和花城的雙重陷阱,沒少受氣賠錢,好一番焦頭爛額。

  可終歸他受過祖父賀老先生的親手調教,起步就比別人早。

  有腦子,有見識,有經驗,有膽識,有資金的他,怎么也算是滬海郵屆的一方人杰。

  他跟解放前,在滬海曾經三天橫掃列支敦士登郵票的唐無忌大不一樣。

  唐無忌富家子弟,俗稱小開。

  雖有“郵票大王”之稱,解放后也在滬海集郵協會充任要職。

  可他玩兒郵票也是小開式的集郵,對什么有興趣不惜重金,重在玩賞,不在升值。

  一旦把一種郵票研究透了,也許就沒興趣了,會轉入另一個新挑戰的領域。

  而賀軍卻是以積累財富為主的賣家和炒家,相比起來,炒家的成色還要更重些。

  那么他主要追求的就是郵票升值,然后高價賣郵票給唐無忌那種人獲利。

  所以他就更懂得市場風向的重要,也更看重市場風險。

  盡管湖里湖涂從寧衛民手里吃了虧,可他沒繼續湖涂下去,反而吃一塹長一智,認識到萬事都難預料,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為以防萬一,他不惜花費金錢在全國主要郵市都安排了人手,專門觀察市場價格的變化,一天給滬海打一次電話。

  結果正是這個看似沒必要的舉動,在關鍵的時候救了他。

  得知全國郵市集體狂泄,賀軍立刻意識到大勢不妙。

  賀老先生生前就一再告戒過他,市場徹底轉向的諸多特征。

  于是他立刻權衡形勢做出了不惜斷尾求生的明智舉措。

一方面趁著滬海鼠票還居于高位,讓助手謝玲坐鎮大本營趕緊用各種辦  法拋售手里的鼠票和其他大路郵票。

  另一方面,他帶人帶貨,遠避最先崩潰的北方市場,做飛機去更南邊的花城去拋售。

  以及因為當時交通不便,市場環境相對封閉的成都去兜售。

  最終,他以市價六成的代價逃出來二百三十多萬的資金。

雖然相較于郵票牛市開始初期的一百六十萬的身家,他資產增值也就實現四成,遠遠不及自己的期望  可要比起那些坐了一回過山車又打回原形,還有那些虧了血本,多年繼續毀于一旦的主兒。

  他已經無比幸運了。

  關鍵是他還懂得,別人虧的時候,自己不虧也是賺,未來還會有更多更好的吃貨機會。

  就憑這個想法和他逃出來的那些資金,他已經敗中取勝,完成了一半的最初目標,實質性的成為了滬海郵王了。

  雖然加冕典禮不夠風光,甚至有點屁滾尿流的狼狽,可王就是王。

  等到浪潮平息后,他就是滬海郵市上說一不二的主兒。

  甚至對于操縱滬海郵市的行情來說,他的權柄反而比起牛市時,還會更重,會更省力。

  另外,滬海郵市上還有另外一個幾乎完全脫逃幸運兒,也得提一提。

  那就是和寧衛民合作愉快的“朱三萬”。

  市場大了就會有偶然個例,“朱三萬”這人心寬體胖,不容易鉆牛角尖,而且年紀大了,性子越發慢吞吞。

  雖說是被寧衛民當了槍用,可他把鼠票從滬海郵市上拋售之后,畢竟套出了大量現金。

  再加上她又怕賀軍盯上自己,想仔細看看風色再說。

  一時間,他就沒急著找個新項目投入大筆現金,就連跟風炒熊貓也是只拿個兩三萬小玩玩。

  所以不管是誤打誤撞吧,還是小心謹慎,反正市場暴跌來臨的時候,正好是他手里現金最多,神經也最敏感的時候。

  那他跑起來還能不快嗎?

  別人還在愣神沒反應過來的工夫,他已經把自己所有存貨都拿到市場上甩賣一空了。

  身家一舉突破六十六萬大關。

  瞧這數兒有多吉利。

  如果單從收益率上來看,他很可能是這撥牛市里滬海收益最高的第一名了。

  不過有點可笑的是,“朱三萬”坐看郵市暴跌,除了必然的慶幸之外,他內心還充斥著對寧衛民的感激。

  他居然認為都是靠寧衛民的“好心”提醒,自己才能躲過一劫。

  甚至感動得等不及寧衛民再來滬了,主動打了個長途電話到京城,問寧衛民的境況,怕他淪陷在這場災害中無法自拔。

  雖然電話里,從頭到尾沒提到一個“錢”字。

  可老朱的言外之意,卻隱隱有要當“模子”,可以給寧衛民提供一定經濟資助的意思。

  模子就是楷模。

  八十年代的滬海剛剛流行一句話,叫“做模子是痛苦的!”

  因為做這種人,往往要割肉放血,又叫“吃痛”。

  反過來,山東人的算,滬海人的算,滬海人在經濟上的態度,卻是全國人民家喻戶曉的。

  滬海人有出名的“三不借”嘛,老婆不借,身份證不借,鈔票不借。

  在滬海生活,可以沒本事,但必須會算,俗稱“門檻經”,又叫“刮皮鬼”,是處世第一功。

  滬海人甚至能算計到“一雞三吃”,用洗臉水沖小便,洗菜水沖大便,淘米水洗碗的地步。

哪怕滬海的戇大也是“門檻賊精”,最大特色是“戇進不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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