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白珞浸在曼陀羅華泉中。溫潤的泉水滑過肌膚帶著一絲曼陀羅華若有若無的香氣。月光冷冷的在溫泉水面上灑下一層粼粼波光。
魔界,從未有過艷陽高照的時候。即便是在白日里也是陰云密布,黑沉沉的。白日里陽光看不太清楚,常年隱在陰云之后投下些若有若無的光彩。相較于陰沉的白日,這漆黑的夜空上一彎清亮的玄月更讓人覺得明亮。
白珞長長的墨發蜿蜒在深灰色的石頭邊緣。她雙眸半闔,自從天元之戰以來,已經歷經五千年,除了在元龍骨、元秦艽、陸玉珥的記憶里看到曾有魔族活動的痕跡以外,還沒有別的魔族活動的痕跡。
至少能夠說明,魔族的結界還在,魔族之人也無法大肆侵略人間。
只是那個與宗燁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是如何走出魔界的呢?
白珞眼中閃過一絲寒芒。
這件事恐怕只能找到妘彤后再問個清楚了。
宗燁從燁剎殿走了出來,正好對上白珞氤氳了水氣的紺碧色雙眸。白珞浸濕的中衣透出些玉白色的皮膚色澤。宗燁腳步一頓,趕緊裝過聲背對著白珞。
白珞輕輕一笑:“怎么了?”
宗燁背對著白珞說道:“我可能知道薛公子在哪里了。”
白珞從曼陀羅華泉里里走出來。從地上拿起自己月白外袍隨意地披在肩上:“在哪里?”
宗燁低著頭,見白珞赤足踩在深灰色的巖石上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了過來。
“我聽司徒戮講,未明宮的膳房里最近出了點亂子。每一天膳房都會丟東西,都是些吃食。”
白珞一聽便明白了:“你懷疑偷膳房東西的是薛恨晚?”
宗燁點點頭。
魔界之人分為九等。圣尊、武神、官吏、上智、中人、匠人、奴、罪人、人彘。
圣尊只有五方鬼帝能稱得上,只有圣尊、武神、官吏可以享用家禽六畜。其余的人只能食用人彘。人彘若沒有了便從罪人之中撥去屠場。
白珞與宗燁到魔界已經有幾日了。如果薛惑也同樣道了魔界的話,那么他也是需要吃東西的。而有足夠吃食又易尋找的地方就是未明宮。
白珞赤足踩上燁剎殿的地毯,在地攤上印上一圈一圈水漬:“我們即刻就去膳房看看。”
明月夜下,宗燁抱著白珞的腰輕輕一躍,躍上了燁剎殿的黑玉琉璃頂。
在未明宮中,白珞的靈力被壓得一日比一日厲害。宗燁卻似乎因為那次強行沖破了寒癥功力增強了不少。
白珞在未明宮中就連身子都比平時重了一些。白珞站在黑玉琉璃瓦上走了一步,瓦塊頓時發出“咔”地一聲輕響。
宗燁扶住白珞的手腕:“師尊,我背你吧。”
白珞一臉的不爽。自己這是重了多少?竟然連走個房頂都走不了了!白珞心里又惱又怒,但又不得不承認,就自己這模樣,莫說是走去膳房,恐怕還沒走出燁剎殿就被人發現了。
宗燁好笑地看著白珞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妥協的樣子,將白珞手臂拉到自己背上輕輕將她背了起來。宗燁輕踏在黑玉琉璃瓦上,如一陣疾風一般,幾個起落就出了燁剎殿。
白珞伏在宗燁背上,才發現不知何時宗燁的背已經長得這樣寬了。伏在宗燁背上,隱隱地讓人覺得安心。
但轉念一想自己又更不開心了,宗燁都長大了,自己竟然變得這么沒用!
白珞伸出手在宗燁身后比劃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手掌怎么那么小?真要打起來,似乎還真打不過宗燁了?
宗燁哪里知道白珞百轉千回的心思,還想與他打架。他帶著白珞一路狂奔到了膳房門口,看見門外沒人,輕輕巧巧地落在了地上。
宗燁背著白珞又繼續往膳房走去,忽然自己后腦勺“啪”地吃了一掌。只聽白珞冷冷地說道:“放我下來。”
宗燁趕緊將白珞放下,莫名其妙地看著白珞負氣似地幾部走到了他前面,冷冷扔給他一個背影。
宗燁一頭霧水,只好跟在白珞后面亦步亦趨地往里走去。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膳房的屋頂傳來一聲輕響,房頂上透出一縷月光來。一個黑衣人從房頂上一躍而下,落地之時“噠”地一聲崴了腳,發出“嘶”地一聲吸氣聲。
白珞:“…”
這身形看起來不相薛惑啊?薛惑就算是與自己一樣沒了靈力也不至于這么草包吧?
白珞坐在砍柴用木墩上。周圍都是堆得高高的柴草,正好將白珞圈在里面。
白珞看著那熟悉的草包,將手里啃剩的雞骨頭一下子扔了過去,正好砸在那人的腳踝上。那草包驚得一跳,竟然直接拔劍向白珞砍了過來!
天铘劍帶著寒光對著白珞當頭劈下。白珞身側宗燁似一道影子一樣驀地一動,暗紅色的煞氣架住謝謹言一劍,頓時將謝謹言擊退三步。
謝謹言此時方才回過神來。
白珞冷冷地看著謝謹言:“怎么著?謝二公子是想打架?!”
謝謹言一見白珞,天铘劍一扔,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就撲了過來。宗燁眉頭微蹙,從謝謹言身后一把拽住謝謹言的衣領將他拖住。好險才沒讓謝謹言的眼淚鼻涕弄臟白珞的衣服。
謝謹言被宗燁拉得整個人一頓,回頭看見宗燁冷冷看著自己。
謝二公子倒也不挑,回頭一下子撲進了宗燁的懷里,將眼淚和鼻涕盡數擦在宗燁黑色錦袍之上。
“嚶嚶嚶,宗燁你也在真的太好了!”
宗燁冷道:“謝二公子,可否好好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