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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節 東洲變法(2)

  可是這條路,對于大多數豪族子弟來說,都是走不通的。他們在東洲讀書,要跟整個中州學子競爭。東藩府學可是天下招生,無數大宋讀書子弟也立志考取東藩府學,因為入了府學,意味著可以當官,某種程度上跟科舉是一個性質。

  由于競爭激烈,加上家族教育,始終比不上東藩府的鄉學、縣學體系,教科書甚至都落后人一步。許多知識都很陳舊,學了數年后,發現人家都更新了。

  于是有大量不得志的十二都讀書子弟,實際上空有理想抱負,卻沒有施展的空間。

  如果李靖在漢海都護府開辦府學,相信一定能吸引到大量十二都子弟應考,九軍州的子弟沒準也會來考試。

  “岳父大人,請受小胥一拜!”

  李靖如醍醐灌頂一樣,馬上開竅了,立刻起身向折彥文鞠躬。

  折彥文趕緊扶起他:“大王切勿如此,你我雖是翁婿,卻也是君臣。”

  李靖拉著岳父的手:“恨不早請岳父大人出山,蹉跎了大好歲月啊!岳父大人還有何事賜教,還請不要吝嗇。”

  折彥文老懷大慰,他這個女婿,比他想象的還要理想,年輕是年輕了點,但卻有一定的心胸,還有極強的決斷能力,懂得輕重,能分辨是非。他是被迫投效,現在看來是賭對了。

  于是再也不顧慮,將他所想的都講了出來。折彥文是豪族領袖,雖然沒做過大官,可帶著一個豪族,從落魄重新興起,其中的過程,跟一個國家的崛起只有大小之分,沒有難易之別。因此對如何經營,頗有心得。

  “當前要務是開府學,盡收東洲英才。其次,興鹽鐵、務耕織,富民強邦。再次,便設郡縣,鼓勵耕戰,一統東洲。”

  言簡意賅,要成就大事,卻必須如此。李靖很認可,既然要耐心等待時機,這些事情就必須做。幾條也都切中目前東洲劣勢,主要是漢海都護府的劣勢。漢海都護府控制的大平原地區,人不多,各種產業都很粗劣。老百姓土地多,大多都是半耕半牧,養了很多細毛羊,羊毛都能大批出口了,卻沒有像樣的毛織作坊。絕大多數產業都不存在,如果說人力短缺,無法種棉織布的話,靠著大海,鹽鐵都要依賴外購,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尤其是鐵器,自己不能冶煉,十分危險。

  所以布匹可以從就近的瑪雅國采購,但鹽場、鐵作都要辦起來。

  耕戰的圖景,以前李靖沒考慮過。他滿足于占據大平原下游,目光始終注視著中原。可現在明白,北方的大量豪族和生番,不但無法放心,可能還是頂在后脊梁的一根尖刀,不得不防。那就要便設郡縣,往北拓展。人力不夠,就向生番要人。將生番變成熟番,將熟番變成編戶。一步步蠶食,十年時間,足以將北方生番全部納入編戶。屆時,這些生番都是他的子民,他的東洲就有了數百萬子民,惶惶一大國!

  “那就仰仗岳父大人了!”

  李靖再拜,他決定將類似變法一樣的大事,全權托付給他的岳父折彥文。

  折彥文這些年做的,不就是這些事情嗎。將折家從一個流放的豪族,帶成了東洲數一數二的大族。既有子弟開荒種地,經營農場。也有子弟放牧牛羊,經營牧業。更有開辦作坊,從事手工等各種行當。

  折彥文只要將這些經驗從私轉向公,就是開拓東洲的正確方法。李靖如今能接觸到的,最有能力的,也就是折彥文這種豪族領袖了。

  折彥文沒有推辭,他之所以出山,為的就是功業。對于家族,他能做的都做了,也沒有更進一步的可能。無論是商業還是農業,折家都已經做到了極限。在做下去,無非變得更加富有,財富到了他們家族的程度,繼續積聚已經沒有意義。

  這不是折彥文個人抱負強烈,而是中國的豪族都是如此,不管是什么出身,一旦積聚到一定程度,是一定要向士族轉化的。極少有家族自始至終只求財。

  于是折彥文很快就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執政中,東洲大平原的建制還很粗獷。漢海都護府控制著廣大的土地,從刀河往南沿河地區修建了二十三座屯堡,稱之為苦河二十三縣。以前有國內派來的官員管轄,建設的都還不錯。屯堡周邊有移民屯田,屯堡城外有港口碼頭,農商并重。

  可是這些屯堡有縣的編制,卻連一些大點的鎮子都不如,極少有千戶以上的人口。大多都是幾百人的定居點。

  苦河二十三縣的縣令,任期一滿立刻撤走,如今大多數都已經回國。李靖每年光是為了尋找合適的縣令,都頭大無比。基本換上了自己的親信,忠心可嘉,但許多都不勝任。折彥文并沒有全部撤換,他也不知道誰勝任誰不勝任,他是制定出考核標準。

  他考核的內容,讓李靖都有些憂心。他原本以為折彥文要行郡縣,興文治,休養生息。結果折彥文要搞軍事化。李靖完全誤解了,折彥文這種人,哪里懂得搞什么文治。折家是西軍將門中的核心家族之一,家族文化就是軍事化,讓他搞文治,他也不會啊。因此考核的標準基本上都跟軍事有關,要求所有屯堡的編戶都要嚴格登記男丁數量,每個適齡男丁都要接受訓練。

  這些編戶不僅僅是移民漢人,包括那些番人編戶。番人編戶有軍事文化,也有當兵的先例。因為漢海都護府大半士兵,都是雇傭番人當兵,當兵對崇尚武力的番人村落來說,是一條不錯的出路。

  如此一搞,基本上全民皆兵。進行裁汰之后,光是精壯,就挑選了十萬人。其中漢人只有兩萬,番人高達八萬。大量番人擔任中低級軍官之職,并沒有明顯的種族區分。軍隊的晉升制度,也大量借鑒了西軍方法,嚴格且透明。軍官晉升,唯軍功是從。

  練兵可不是為了防御,這跟東藩府以前的鄉兵完全是兩個思路,練兵就是為了打仗。白養著十萬大軍,漢海都護府現在可養不起。于是他們開始主動向周邊生番部族發起進攻,而不像以前那樣,只要生番不來生事,漢海都護府盡量維持和平,將主要精力放到內政上。

  大量石器時代的生番部族被擊敗,而且面對擁有騎兵優勢的漢海軍,來逃都逃不了。大量俘虜被重新安置,派去保長管理他們,對他們實行編戶,不允許他們隨意遷移。征發他們的勞力,修建新的城池,開荒種地。

  這一套東西,當然有西軍的傳統,可也有大量新的內容。似乎可以從中看到,折家是如何在新大陸一步步掙扎求生,最后發展壯大的秘密。

  這一系列大動作,讓李靖看的心驚肉跳。因為以前東洲的治理是十分寬松的,為了吸引移民和懷柔番人,對農民的稅收基本上都是象征性的,主要財政靠的是淘金和貿易。因為有黃金,東洲的貿易規模很大,港稅每年都能收到上百萬貫,對于幾十萬人口來說,光是征收港稅就足夠了。

  可現在稅收陡然增加,總量依然不重,十分之一的稅收,對于以自耕農為主的東洲,這個稅額農民是能接受的。讓百姓難以接受的,是陡然嚴格的管理。漢人的反應是,愿意來種地的淘金工陡然減少,一些已經定居的百姓,也選擇放棄田地逃亡,買張船票回國。因為大多數漢人并不想打仗。番人倒是不在乎打仗,但他們也反對。他們始終有被征服的不適應和屈辱感,許多村落出現了叛亂。對叛亂的鎮壓是極其殘酷的,叛軍領導階層全部梟首,士兵全部貶為奴隸。

  東洲并沒有大規模恢復奴隸制,但效仿東藩,允許一些特殊行業使用奴隸,比如礦山。

  開礦是新政的重要內容之一,主要就是鹽鐵,沿海興建了大量鹽場,全都是官辦鹽場,目前民營的話,無法跟成熟的瑪雅地區的鹽場競爭,畢竟這里的人口太少,其實最有利可圖的產業,第一是淘金,其次是種地養羊,連種棉花都不劃算。

  鐵礦也開發了,五海子最北邊的北海子周邊山嶺上,大量露天鐵礦,放眼望去一片赤紅,稍有經驗的礦工都知道,這些都是鐵礦石。可惜游獵在周邊的生番根本不知道這些石頭里富含鐵。這里正是著名的米薩比鐵礦,世界上數一數二的大鐵礦。大量奴隸被送入礦山,基本上一去不回,只能老死礦山。礦山依然是官辦的,礦山位于苦河和北海子之間的山嶺,距離河流和湖泊都極盡。地勢不算陡峻,很容易就在山下修建了運河,溝通苦河。

  礦石沿河送到南方,南方則有煤礦被發現。引入山東最新的高爐技術,直接從礦石冶煉出鋼材。這種煉鋼技術,即便在山東也沒有普及開來,因為一次性投入大,民間經營,更多的是小型鐵爐為主。

  許多礦場、鹽場和鐵作坊,都是折家子弟在管理,因為折家在瑪雅地區就經營者類似的產業。可折家并沒有謀私利,因為這些產業全都是官辦,主要生產軍工產品。

  在高度軍事化的狀態下,僅僅用了三年時間,五湖以南,東嶺以西,哭山以東的廣袤大平原地區,就再也沒有一個生番部族存在,不是被征服,就是遷移到其他地方。大平原上,前所未有的出現了一個高度軍事化的郡縣制政權。這個政權控制的人口,高達三百萬人,其中漢人只有十來萬,絕大多數都是番人。可這個政權不在乎,因為這個政權不分番漢,全都是編戶的齊民。

  可手里的資本大大加厚,李靖面對自己的競爭對手,依然沒有什么信心,因為他的對手也沒有閑著。

  朝廷也好,東藩也罷,也都不斷加強著自己的力量。

夢想島中文    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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