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眉舒突然開口,讓楚云清一愣,手上翻頁的動作下意識一頓。
“怎么了?”他疑惑道:“難道你發現什么了?”
“看這兒。”顧眉舒指了指書冊上的一行字。
此時,兩人因同看一本書冊,難免挨得很近。顧眉舒身上的氣味很好聞,楚云清本有些不好意思,更覺尷尬,但此時聽她語氣凝重,心中雜念馬上一清,連忙順之看去。
“臘月十四,欽天監取囚車。”楚云清緩緩讀出,繼而一愣。
欽天監?
“欽天監也能用的上囚車?”他不解道。
顧眉舒看他一眼,沒說話。
楚云清連忙出去,環顧四下,可先前那隨糜恕出來的書吏早就不知去向。
“人呢?”他看著空曠的院子,以及四下寂靜,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顧眉舒從身后走來。
“看來是有麻煩了。”她臉色同樣凝重。
楚云清腳下一動,便朝造作監那大班房而去。
但找了一圈,也問了路過的吏員,不論是那負責記錄的書吏,還是糜恕,盡皆消失不見,也無人看到他們離開或是去哪。
“他們一定是知道咱們在調查什么,所以逃了。”楚云清將手里冊子摔在地上,恨恨道。
顧眉舒搖頭道:“現在生氣也無用,終歸是有了一點線索。”
楚云清眼神一厲,“去欽天監!”
楚云清沒想到,自己會這么快就再來欽天監。
時間已經過了午時,他卻渾然不覺饑餓。
顧眉舒倒是在馬車上吃了一些水果,但楚云清著急艾小舟,根本沒有胃口。
欽天監的門關著,門口有值守的官兵。
“怎么進去?”楚云清問道。
葉乘風昨晚上被他殺了,哪怕現在的欽天監還看不出異樣,可里邊氛圍必定沉重,肯定是在調查葉乘風的死因。
自己二人這時候造訪,很可能會引人懷疑,可有關馬車之事已經查到了這里,也是唯一的線索,甚至那神秘人就在里頭。
楚云清自是沒有退縮的道理。
“上面只寫了是欽天監取走馬車,沒說是誰。”顧眉舒道:“這并不好找。”
楚云清皺眉道:“那你覺得該如何?”
“你以前遇到這種情況,都是怎么進去的?”顧眉舒朝欽天監那邊努了努下巴。
楚云清眉頭一挑。
“欽天監不大,找一輛馬車并不難。”顧眉舒輕笑一聲。
楚云清一聽便明白了,但他還是問道:“那如果沒有呢?”
顧眉舒沉默片刻,道:“如果沒有,就說明馬車跟人在外。”
楚云清看了眼那欽天監的牌匾,說道:“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然后,顧眉舒看著他走進了一旁的巷子。
“姑娘,你就這么看著?”車轅上,老車夫翹著腿坐在那,目光從已經消失在巷子里的身影上收回。
“不然呢?”車廂里,顧眉舒彈了彈干凈整潔的指甲,“臟亂之事,總不能由我一個弱女子來做吧?”
老車夫嘿嘿笑了笑,從腰間取了酒囊,美美喝了一口。
“聽說昨晚上葉乘風死了。”他說了一句。
顧眉舒神情并無變化,像是根本不覺得意外。
“無趣。”老車夫見沒得到回應,頓時將斗笠往臉上一蓋,坐靠著打起盹兒來。
楚云清翻墻進了欽天監,他好歹來過兩次,雖然是晚上,多少也算是熟門熟路了。
白天容易被人發現,他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很正常,一邊遮掩著自身氣機,一邊小心地在欽天監內走動。
馬車一般都停放在后院,那邊有馬廄,只不過欽天監里都是方士,出入當然不能像江湖莽夫那般騎馬,而是乘坐更文雅一些的馬車。
所以,欽天監里的馬車絲毫不少。
后院很大,楚云清悄然靠近,馬廄對面,就是一排卸下的馬車,而此時正有雜役在喂馬。
楚云清感知片刻,為了方便更好地觀察,他直接撿起一石子,甩手就砸在了那雜役的腦后。
雜役悶哼一聲,一頭栽倒。
一匹匹馬還在喝水,此時搖晃著耳朵,四下警惕似的。
楚云清笑了下,隨即收斂心神,朝馬車那邊走去。
粗略數,得有二十多駕馬車,看外形都差不多,通體木制,也算不上奢華。
他仔細觀察著這些馬車的車輪,一個個看過去。
一模一樣!楚云清站在最后一架馬車旁,眉頭皺起,這些馬車的車輪寬度都一樣,而且車轅也不似顧眉舒所形容的囚車那般,就是尋常同規格的馬車。
“果然不在么。”他想著。
然后,楚云清看了眼那暈過去的雜役,走過去,舀了一瓢水給他澆醒。
“啊!”雜役被涼水一沖,馬上清醒過來。
“別叫!”楚云清瞪他一眼。
雜役很懂事地閉嘴。
“我問你,這些馬車平時都是你打理的?”楚云清問道。
雜役老實點頭。
“那欽天監里的馬車,都在這了?”楚云又問道。
雜役眼里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稱是。
“你再想想,還有沒有別的?”楚云清皺眉道。
雜役搖頭道:“一共二十四駕車,是那些方士大人們對應二十四節氣,從南城車行定制的,都在這了。”
楚云清心下難免有些失望,不過還是道:那這些天,有沒有從欽天監出去的馬車?”
雜役想了想,說道:“臨近年關,方士大人們多半都不在這,也就昨夜有馬車出去,是有人出去吃大飯喝酒了。”
“是哪輛馬車?”楚云清問道。
雜役一指其中一輛,道:“還沒來得及擦車的就是。”
“擦車?”
“每次出行之后,這些馬車都要擦拭干凈的。”
楚云清朝那邊看了眼,車軸上還有些半干的泥土。
“你是整年累月都在這?”他問道。
“沒錯。”雜役點頭。
“那臘月十四那天,欽天監有沒有增設過馬車?”楚云清問道。
“臘月十四?”雜役愣了愣,這可是半月之前了,他認真回憶了回憶。
說實話,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楚云清并沒有抱太大希望,能從這雜役嘴里知道些什么,他一開始的打算,就是直接去找這欽天監的管事之人!
“不過說起來,那天是有一輛馬車,有些奇怪。”雜役開口道。
楚云清一怔,連忙道:“什么馬車,如何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