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話別

　　這四名官差只站在旁邊靜靜等待，現在全長安城的百姓都知道魏燃是平叛的英雄，他們也是本地生活的人，不敢將自身的名聲搞得臭不可聞，因此倒是比較克制。

　　而且這幾個官差隸屬刑部大理寺，自家前途并不在張振手上把握，雖然也忌憚那個宦官，卻仍有一定的自主性，因此還算比較講一點人情。

　　“娘，早些回去吧，孩兒到了邊地便會寫信給你們。”

　　程氏抓著魏燃的手臂，“定國，邊地苦寒，娘連夜給你縫制了些衣裳。勞煩各位官差大哥幫我家孩子帶上，李家自有謝禮相贈。”

　　程氏故意裝作不小心將行李中的金銀露給四位官差看見，并遞出眼神暗示，然后才將行李栓在魏燃的腰間。

　　四名官差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摸索了一下行李，似在檢查是否有兵刃隱藏其中，檢查完后，那些金銀便全部消失無蹤，對于李家一家人的相敘，便不再做過多打擾。

　　王氏走到魏燃身邊，“定國，可還記得老家所在，到了邊地寫信，莫要記錯了地址。”

　　“孩兒省得，二位娘親，顧姨，爹！二郎、三郎，還有四妹，你們還是莫要相送了，張振這閹宦忌恨我家頗深，保不齊會借機發揮。爹現在又是庶民，無權無勢，易受小人欺辱，莫要因孩兒為李家遭災。”

　　李光嗣說道：“大哥，我為你覺得不值！”

　　李劍星這段時間也發現了自己二哥的變化，有些摸不著頭腦，而這個一向比較高傲的二哥又不愿搭理自己，因此只在旁邊先看著。

　　魏燃一邊伏低身體，吃著程氏喂給自己的食物，一邊笑道：“沒什么不值的，我既是李家的長子，自當要為李家獻身的。”

　　李承業這時忽然說道：“定國，爹看清了一些形勢，明白我李家為何會如此，不過相信陛下定然還有安排。只是，對你的處置，即便是要說服那些門閥士大夫，也太重了一些。”

　　他說的話在場大多數人都沒理解，只有魏燃真正知道他要表達的意思。

　　李承業已經單獨覲見過皇帝，從皇帝的氣色中，自然看出了很多東西。再結合他在官場上廝混的這么多年的經驗，即便是事后諸葛，也能推算出今日的下場為何。

　　也知曉皇帝的安排，定然是為儲君繼位做準備，因此李家有很大可能東山再起。李承業相信魏燃也已經看清楚形勢，否則不會毅然殺掉范衡，做出那個決定。

　　而魏燃卻從皇帝的一系列安排中，聞到了不祥的味道。他總覺得，皇帝是真的想致自己于死地。

　　魏燃雖然殺了范衡這個士大夫集團中的重要人物，但朝中文官主要打擊的目標其實是逐漸抬頭的武勛勢力，是想防止李承業漸漸做大成為權臣。

　　李承業被削爵去職，士大夫集團的目的已經達到，因此根本不會在意魏燃這么一個小人物的死活。近些時日，魏燃從阿離打探來的消息中也知道，朝中的文官已經沒有那么喧囂。

　　反而將目光放到了重歸右神策大將軍之位的張振身上，畢竟張振曾經在汴州城為了征民夫征糧草，采取的血腥手段得罪了不少人。而他又是閹宦，天然與士大夫集團對立。

　　所以自那一日張振阻止公主侍女送飯以后，就再也沒出現過，正與文官勢力斗得不可開交。

　　基于以上原因，魏燃其實根本不用死，也不用遭受這么沉重的懲罰，也能讓整個士大夫集團滿意。

　　那么魏燃還會得到如此待遇，顯然就是皇帝對自己起了殺心。

　　可能他顧慮到李承業的想法，并沒有判處自己極刑，只代之以沉重的嚴刑處置。

　　那這么做的目的就很清楚了，皇帝不想當著養父的面殺自己，以防寒了他與左神策軍的心。所以在枷刑結束后，立馬就進行流放，肯定是想在路途上，趁著自己受刑后虛弱無力的狀態，再派殺手來殺自己。

　　不過按照這個皇帝做事滴水不漏的行事風格，他未必會直接派出殺手，這樣總會露出馬腳。

　　他只需要將消息傳出去，那些在平叛戰役中被自己得罪過的魔門一定會樂于效勞。同時看張振絲毫不掩殺意的做法，想必也會派出一些人馬出手。

　　哼哼，那這流放的一路可就精彩之極了，搞不好這四名從未在刑部大理寺見過的捕快，也是配合殺手暗殺自己的幫兇。

　　想到后面的路途兇險，魏燃卻并沒有將這些告訴家人。因為告訴了他們，才是真的害了他們。

　　魏燃干脆在原地磨蹭了許久，就是盡量大吃大喝。原本餓了十天的人是不能暴飲暴食的，否則會腹脹而死。

　　但魏燃身體特殊，可以百分之百吸收食物的營養，而且速度極快，一只雞剛剛下肚，便是骨頭都不吐，也能在五分鐘之內全部吸收完畢。

　　這十天受刑的消耗的確令他虛弱不少，現在需要盡快補充食物水分，用來恢復消減的肌肉組織。

　　四名捕快由于等待的時間比較長，已經超過了啟程的時間，再耽誤下去，若是被刑部的長官發現，那就得倒大霉，所以漸漸有些不耐煩了，

　　不過親眼看見魏燃連骨帶肉加湯的吃下了三只整雞，五份蹄髈，半斤菘菜，十個饅頭，近乎半頭羊。

　　這份食量驚得他們暫時忘了該啟程的事，非常懷疑那些被魏燃吃下去的食物都到了哪去，為何他的肚子不見鼓脹？

　　而旁觀的長安城市民也被魏燃光天化日之下餓死鬼投胎般的吃相給嚇到，紛紛目不轉睛的一直看著他幾乎是嚼也不嚼的吃下眾多食物。

　　尋常人在餓了許多天，忽然暴飲暴食，一定活不過當天，會被直接撐死。但魏燃體質特殊，不可以常人來看待。

　　家里面由于知曉魏燃食量驚人，因此準備頗多，再加上魏燃一邊吃，那邊還有老仆一路在送，倒是跟得上消耗。

　　此時已經吃得差不多，還有半邊烤得半熟的羊肋排沒能給魏燃送去，官差便已催著要出發，程氏只能無奈停下，再送了壺水任由魏燃喝光。

　　而李承業卻從魏燃的眼神中看出，他還想繼續吃。雖然剛剛吃下去的那些，理論上足夠填補他十天的消耗了，但見兒子眼神中似有他意，李承業也就顧不上那么多。

　　一路跟著四名官差行走，親手將最后半扇烤羊排撕著喂給魏燃。四名官差并不像百騎司背后有人撐腰，不敢過于得罪這位大唐的戰神，只能推搡著魏燃加快行走速度。

　　魏燃一邊保持正常的步速，嘴里照樣不停，瘋狂吞咽羊排和飲水。走到城門時，整扇烤羊排連骨頭都被消滅完畢。

　　魏燃這才打了個飽嗝，絲毫不顧及四位官差，和一路盯著他們看的長安城百姓。

　　食物都進了腹中，被他獨特的能力消化完畢。并會在兩個時辰內，填補足他這十日消耗的全部元氣，身材肌肉也將恢復到往日姿態，不知不覺中，皇帝的陰謀已然破產一半。

　　畢竟這個世上還沒人能像魏燃這樣，僅僅只要營養充足，就能快速恢復傷勢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