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來想去,張振突然想到自己如果跑到驪山督辦工程,雖然躲開了那幫文官的圍追堵截,但長安城中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自己豈非根本插不上手?
而且他原本還掌握有神策軍的兵權,現在如果去了驪山,這兵權在手卻也指揮不到一兵一卒,武功再高,卻也沒有發揮余地,只能被動等待權力交接的結果。
再想得深一點,皇帝明面上看是維護自己,卻偏偏在他即將龍馭賓天時,將自己這個所謂的寵臣近臣趕出京師,那不就擺明著在說,他已經不信任自己了。
像他這種內侍出身的,自然非常明白一旦失寵會是一個什么下場。況且還是在這種權力斗爭緊張的時刻,基本就等于將自己踢出了權力中心,讓下一任皇帝來收拾自己。
張振握著拳頭,他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眼中燃燒著瘋狂之意,他必須要在皇帝臨死前,想辦法鞏固下自身的權力地位。
當夜他帶著兩個極品胡女去了太子府邸,太子昨日是有見過皇帝的。張振想通過太子進入宮中去見皇帝,順便從太子那里打聽一下皇帝對他說過的話。
而太子昨日正好受了皇帝的氣,與兩個胡女一番胡搞之后,火氣泄了不少,看張振也比較順眼。于是將皇帝責罵他的話,抱怨一般的說了出來。
張振聽到太子居然想娶李承業千金為妃,聽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好不容易把這家伙趕出了京城,你還巴巴著要把他請回來,還要當個外戚?
這豈非是朝中最有權勢的外戚?自己到時怎么搞得定他?他和李承業結了不少怨,那個時候斗不過豈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當聽到皇帝便是因此而大聲斥責于太子的時候,張振從心底叫了聲好,這個糊涂太子,你是不是趕著趟想當傀儡皇帝呢?
當然表面上依然奉承于太子,將其伺候得非常舒爽。再繼續探聽之下,得知皇帝對太子已經有了易儲之意。
不過張振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即便太子再昏庸,也是他唯一的骨血,皇帝他沒得選擇。
正這么想的時候,忽然想起壽寧公主是太子的同胞親姐,又想起了壽寧公主的能力和手段,還有籠絡的人脈,心下漸漸一沉。
她已經去了城郊左神策軍,還是帶著魚符過去的,皇帝將兵權交給了一個女子?還有那道交給了穆貴妃的密旨。
結合以上一想,張振大覺不妙,皇帝是真的有心易儲,不過肯定不是廢黜太子,而是要架空太子,讓掌有兵權,并且素有心機手段的壽寧公主暗中掌權。
他要培養一個女王!!!
張振終于猜到了皇帝的想法,暗中已經握住了雙拳。他與壽寧公主的關系并不如何好,而且此番前往河南道平叛,自己兵敗而逃,更加給了公主殿下極差的印象。
如果讓壽寧公主掌權,豈有自己一線生機?不行,必須想個辦法!不能坐以待斃!
張振表面上與太子嘻嘻哈哈談笑甚歡,心底下卻已經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皇帝現在將所有的牌,明的暗的都打了出來,只等局勢成型,到時便是神仙也難以擺脫如此困境。
必須要在局勢成型前破局!而什么時候局勢才能成型?張振忽然想起了國師,皇帝下詔請國師回京,這道旨意雖然并不起眼,卻是所有一切的關鍵。
國師有地位,沒有權力,所以干涉不了朝局,不會受人攻軒。但他的話,卻沒人不信。再加上國師非常忠心,且身為天下四大宗師之一,武功絕頂。
他如果到了長安,任憑自己想要做些什么,哪怕領著右神策造反,僅憑國師一人之力,也足夠鎮壓下來,那時局勢才真正底定。
想到這里,突然,一個瘋狂的想法自他的腦海中誕生。
他先借口如廁,卻與手下一個親信見面,讓他安排天一樓所有天級殺手,前往國師回京的路上對其進行埋伏,務必要阻止其明天回到京城。
這個時候,張振終于暴露出來,他便是天一樓這個神秘的殺手組織幕后指使者,多年培養的組織,為他立下過諸多汗馬功勞,現在他需要將這個殺手組織最菁華的力量全部用出來,為自己的未來搏一線生機。
然后回來找到太子,一番勸說,連拐帶騙,說皇帝因為很不滿太子的舉止,很有可能在他登基后,設立諸多人監管于他,讓他即便成了皇帝,還不如現在自由。
太子其實也知道自己父皇快死了,一直盼著成為皇帝,好利用手上的權力充分滿足私欲。
現在備張振這么一說,以后當了皇帝,還未必有現在這般快活,那自然是不干了,因此后面便認真聽張振怎么安排。
首先便是連夜入宮,裝作孝子的模樣,到宮中陪伴父皇一夜。對外可以讓人知道太子亦有純孝之心,容易打動許多迂腐的文臣,獲得支持。對內也可以讓皇帝欣慰,也許可以因此撤銷掉太子登基后的一部分監管。
雖然太子非常不想入宮,但知道張振說得有理,還是連夜進了宮中。
張振則假扮成太子隨侍的小宦官,一同進入。理由則是擔心太子應付不當,張振在身邊可以隨時指點。
太子入宮倒是沒有受到阻攔,很快就來到皇帝的寢宮,并在寢宮外以凄切誠懇的言語希望這幾日能守候父皇床榻之前,以盡孝道。
其實所有的話都是張振以內功震動聲帶,模擬太子的聲音發出,太子只在外面做了一下口型。
這言語顯得極為真誠,皇帝由于對身邊之人充滿不信任,聽到張振偽裝的話,頗受感動,認為太子總不會害自己這個生父,便允許他進入。
張振低著頭一同跟隨太子進入,由于是太子隨侍,顯得非常正常,侍衛倒也沒有阻攔。
進入到寢宮后,皇帝虛弱的躺在龍床之上,身邊有兩位宮女侍候。
太子見狀,在張振示意下,讓這兩位宮女暫時退出。
皇帝對此并沒有阻攔,由于一直以來他只有這一個皇位繼承人,因此反倒不類歷代皇帝,對太子都非常警惕。
此時殿內燭火搖曳、光線昏暗,雙方互相之間也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太子走近后,先是正常的請安,再看了眼父皇的樣貌,登時便有些嫌棄。覺得父皇這副枯槁有如骷髏的模樣,實在對不起一個皇帝的威嚴。
皇帝也感覺到了太子的不敬,凝起雙眉,隨即注意到太子身邊的宦官似乎不是往日常見的那位。
這時以他多年權謀策劃練就的本能,立時驚醒這是個圈套,方才在外面言辭切切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面前這個紈绔子弟一般的太子。
他正要厲聲呵斥時,太子身后的那名隨侍忽然近前,一縷指風便將皇帝的話壓了回去。
此人手指隱見顫抖,顯然心緒同樣非常緊張,甚至呼吸粗重,這對于一個接近先天極境的武者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
張振抬頭,看向了皇帝,“陛下,老奴過來探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