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生下來就帶著月例 探春認真的反駁道;
“阿姐你說的不對,當年也沒有席面的說法,這鐵鍋炒菜的美食做法,還是郎君想出來的呢,阿娘當年做一等侍女的時候,壓根兒就有沒有這些,叫她怎么吃去?”
昔春放下筷子,強自辯解;
“可不是嘛,當年確實沒有,不過你也不要犟嘴,阿娘當年雖說貴為一等,整天貼身伺候阿郎,卻也是不曾有過咱們這種待遇的。”
探春聽了自己阿姐說的話,也覺得在理,說的也是實情,便點點頭贊同,又開始吃喝了起來。
迎香聽著兩個要好的小姐妹,說的開心無比,自己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悶聲不語。
探春看著平時憨厚的迎香,忽然唉聲嘆氣了起來,有些十分詫異的問道;
“迎香姐,你怎么了,剛才還好好的呢,嘆什么氣啊,來來來,我給你夾塊兒回鍋肉,
郎君知道咱們仨,喜歡這個肉菜,總是不舍得吃幾口,都留給咱們了,我這心里看的比誰都清楚。
哪一班姐妹喜歡吃什么,郎君就總是交代廚房做什么,像白荷姐姐喜歡吃炒竹筍,郎君就交代李義他們,弄新鮮的竹筍回來炒肉。
可是炒了端上來,郎君每次就是簡單吃兩口,只盯著別的菜吃,郎君這種女兒家的心思,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如此會疼人…嗯?吃啊迎香姐,你發的哪門子呆?”
迎香又長嘆一口氣,這才幽怨的說道;
“郎君是什么人,什么秉性,幾個莊子都清楚明白的,瞎子都知道郎君是個大善人。
我嘆氣是因為,你們都是家生子,可以呆在府里一輩子,只有我和林大管事,俺倆是外頭的,是良民戶籍。
早晚都要嫁人的,等嫁了人,可就要離開府里了,林大管事咱們也看的明白,
估摸著十有八九是要收房的,沒看那空了幾年的大管事位置,郎君力排眾議,一手硬是把容娘姐扶著,給上了位。
可是我呢,我家里最近正在給我張羅婚事,我看見那些媒婆上門,恨不得打死他們。
因為他們要是把我的阿耶說動了心,我就要嫁人了,一旦嫁出去太遠,就是郎君松口,同意我繼續呆在府里伺候,
可是我難道不要家了嗎?再說將來的夫君會不會同意,還是兩說呢。
現在還有我阿娘阻攔著,總是勸我阿耶,再等等,再看看,多比對幾家的郎君,好選擇個如意的出來,可我比誰都清楚,總不可能阻攔一輩子吧?
我也明白,是該大婚嫁人的時候了,這是每個女人的命,誰也躲不過去的…
我這心里頭,越想就越鬧心,所以趕緊逃了出來,回到府里當值,我心里才能快活一些,否則,我真是要被逼瘋了。”
迎香訴說完委屈,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滾落下,慌得探春,惜春兩姐妹,放下碗筷趕緊拿絲巾給迎香擦拭…
這三個和容娘,他們四人總是一班當值,好的跟親姐妹一樣,聽到迎香的難受處,昔春,探春也是替她難受的不行。
可不是嘛,探春想著自己和昔春,都是隴西過來的家生子后代,啥也不用考慮,只等著將來,郎君在家生子十九姓氏里,給指定個靠得住的,然后就能好好過日子了。
即便以后嫁人了,府里最多給你三五天的休沐,然后,你還得安安生生的回來當值辦差。
只有生孩子的時候,才能放你回去半年,這對于別人來說,或許會非常的無奈。
可是,對于能進來府里當值的家生子來說,可是人人羨慕的差事了。
災荒年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窮人都想賣身為奴,做李氏的奴仆,可是卻艱難無比,大部分想進來這個圈子的窮人百姓,都被阿郎給生生的阻攔住了。
除了隴西帶來的家生子,這四代家主,包括阿郎加起來,也就收了七十三戶新人進來,可把那些人給高興壞了。
因為一旦成了李氏的奴仆,你家所有的男女老少,都由李氏養活了,吃穿不愁,用度不愁,住房不愁,幾乎一輩子不用發愁,世世代代都不用發愁,再也不用擔心,災年無糧要易子而食的事兒了。
李氏的家生子奴仆,是逃難來的百姓莊戶,最羨慕的人群,除了那一張紙約束著,說起來名頭上是奴仆,
其他的地方,簡直比一些富農都過得滋潤,但是,這還不是最厲害的,讓家生子也要羨慕的,就是進府里當差了。
幾百大戶家生子奴仆,人口繁衍生息了五六代,哪家哪戶都是幾十口人往上,有的大戶里頭,一家都上百口人之多。
這過萬的奴仆,能來府里當差的,不過一兩百人而已,藍田李氏二房,都是隴西傳下來的老規矩,只要你進來府里,就是世世代代傳下去的差。
就像昔春,探春的阿娘,當年就是伺候阿郎的一等侍女,按照李氏的規矩,可由后代子孫挑選一人入府。
若是沒有閨女,后代只有男丁,進來府里就是個一般的管事,若是閨女來繼承,依然還是個一等的身份。
這是隴西李氏,千百年的規矩傳統,雖說沒有文字記載和規定,但一直被這樣執行著到今天。
探春,昔春的阿娘,那可是出了名的有能耐,還會精打細算,與糧倉大管事馬本初,那是五服上的族親,侄女關系。
探春的阿娘,早早就做好了打算,央求馬大管事出面求情,又以降低身份為條件,自己提前退下去,換取了自家兩個閨女,同時入府的機會,做了個三等侍女。
這一家就來了兩個丫頭進府,立馬被一起長大的姐妹們效仿,能在府里當差的,哪個沒有娘家,哪個后頭沒有些勢力?
于是乎,八仙過海各顯神通,都比對著探春老娘的標準,陸陸續續,送了兩個閨女進來,也有一個閨女的,就把自己娘家侄女,添進來一個湊數。
所以,導致府里有一段時間,沒有一個一等侍女,身份最高的也就是幾個二等了。
由此可見,能來府里當差是多不容易的事兒,落到誰頭上那簡直就是老天爺開恩,上輩子積德了。
可是探春,惜春也知道,這迎香姐,和她們這些丫鬟不一樣的,她是個良民,且沒有入奴仆戶籍,
她是當年阿郎喜歡的,和林大管事一樣,是阿郎親自認定,并且接進府里,陪著小郎君玩耍的。
藍田李氏,實在沒有這種外人當差進府的例子比對,誰也不敢肯定,迎香成家之后,還能不能繼續呆在府里。
是以探春兩姐妹,有心想要安慰迎香幾句,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兩個人一個人抓住迎香一只手,默默的陪著迎香一塊鬧心。
冷不丁的,探春冒出來一句;
“迎香姐,我有個法子,不知道成不成,你要不要聽聽,要是你肯同意,鐵定能和我們一樣,留在府里一輩子的,將來還能把這二等侍女的身份,再傳給你閨女…,你閨女就也能一輩子不愁吃喝,住在府里享受了…”
迎香是正在瞌睡沒有枕頭,不等探春說完,立馬著急的打斷她;
“是何辦法,妹妹快些說來…”
探春自以為聰明的說道;
“你可以跟你阿耶說說,加入俺們李氏為奴仆阿,這樣你就可以一輩子住在府里享福了。
這二等侍女的差,到時候你還可以叫你兒子進府繼承,不過大都是叫閨女進來繼承的,不過我聽李大管事說過,可以調換的…”
迎香以為探春會想出什么法子,原來是這個,不由的松開抓住探春的手,再重重的嘆口氣。
探春以為迎香看不起她奴仆的身份,很是有些不太高興,撅著嘴說道;
“迎香姐,你莫要看不起俺們這些做奴仆的,雖說比不得你們都是良民戶籍,還有自己的土地田產,
可是俺們李氏的家生子,還不稀罕那張戶籍破紙呢,根本沒有多大的用處。
你看俺們李氏,從隴西過來兩百多年,啥時候餓死過一人?凍死過一人?
連房子都是家主管的,哪家那戶沒有個十幾貫的家業?良民戶籍的百姓家里能拿出來三貫兩貫?”
迎香看好姐妹有些誤會了,就解釋起來;
“好妹妹我哪有看不起你們身份的,我家當年好多人逃難出來,路上餓死了一大堆,等碰到阿郎將我們救離苦海,已經剩下了一小半了,
我阿耶他們那些活下來的漢子,心疼的直哭,總算被阿郎安頓下來之后,再看看你們李氏家生子,活的那叫一個滋潤。
我阿耶和族人商議,想要加入進來,也算報答阿郎活命之恩,也算給族人找個依靠,
永遠不再餓死人,奈何提兩次,阿郎都沒有松口,所以我聽你提這辦法出來,也是無奈的很了。”
探春聽了恍然大悟;
“哦原來你不是看不起俺們啊,那就好,迎香姐咱們姐妹一場,你要是看不起俺們,我這心里可是難受的緊,只要你不看不起人,這事兒我一個人就能給你弄成嘍!”
“妹妹你這話莫不是來哄我開心的?”
“你別不相信我,我和上任內宅大管事的閨女劉小娘,俺倆關系很近,你不信問我阿姐,她知道的清楚。”
昔春看迎香看著自己,也點點頭;
“我阿妹沒有騙你,她經常和劉小娘吃住一屋,還一塊去拜會過那上上任的內宅大管事。”
迎香詫異的說道;
“你們說的,可是住在后側院那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片子?
她能成個啥事兒,就是她啊娘也被上代家主下了權,已經不做大管事四五年了,她一個丫頭片子,可能成嗎…”
探春神神秘秘的說道;
“迎香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俺們家生子三百多大戶,敢不給他們娘倆臉面的,幾乎沒有幾個。
她們家可是頂頂厲害了,你看你來府里陪著郎君七八年,也算是一塊長大了吧,
苦熬了八年,伺候郎君盡心盡職,也算苦勞一場,如今也才剛剛升為二等侍女。
人家劉小娘,從生下來就是二等了,還沒伺候過任何人的,平日里可都是被伺候著長大的。
且劉小娘子,從出生后就開始拿二等侍女的月例,你想想,人家要是不厲害能這樣嗎?”
迎香哪聽過如此新鮮的事兒,立馬驚呼一聲;
“什么?竟然有人出生下來,就是二等侍女的身份,這不可能吧,府里的侍女,等級晉升要年年審查,還要前院大管事,與后院大管事簽字畫押。
還要從來不犯錯處,但有一絲疏忽,這一生人里,便再沒有機會晉升了,為何她一個剛出生的嬰孩…就能是個二等,別人辛辛苦苦十年才得晉升,她這…這也太蹊蹺,太兒戲了些?”
旁邊的昔春也開口了;
“探春沒有騙你,府里的差都是從上一代手里接過來的,這沒什么稀罕,只是大部分都是長大后接手,然后開始拿月例。
不過什么事兒,它總有那一兩個例外的,這劉小娘就是個例外了,而且我告訴你迎香姐,
林大管事別看現在風光,只要那劉小娘長大,這內宅大管事的位置,就還得給人家還回去。”
迎香奇怪的問道;
“這是為何,咱們家大管事有沒有做錯什么,憑什么就得給她讓出去?”
昔春笑著說道;
“迎香姐這你懂了吧,人家祖上在隴西,就是內宅后院的大管事,而且隴西那邊,還有許多親戚來往著,隴西的族老都認識好幾個呢?”
迎香聽到那丫頭片子的后臺竟然如此厲害,著急的問道;
“那我家族人的事兒,到底能成不?”
探春拍拍自己心口說道;
“放心就是,不用郎君同意,咱們李氏每一代,多少都會收一些奴仆進來補充人數的。
郎君又不懂這些事情,我去求得劉小娘答應,這事兒就能給你整個八九不離十了,不過,可了啊,最多就是你家,你們那十幾家子,我可是沒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