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芷汐先是一怔,跟著就是心慌,這些年要說她最怕什么,那莫過于聽到兒子、孫兒要歷劫云云。
她這些崽和孫,個頂個的體質好,所需經歷的劫數也個頂個的險,每次都叫她愁得頭都快禿了,以至于她現在一聽到什么“劫數”,“歷劫”,就感覺腦殼好疼。
容煌知她心里有陰影,倒是及時的多解釋了一句,“不必慌,小四的劫還好。”
聞言,云芷汐卻更有陰影了,“上次逸兒歷劫的時候,你也是這么說。”
容煌一哽,不說話了。
倒是云芷汐自己馬上意識到說錯了話,趕緊伸手摟住身側的男人,“不是,我不是怪你,就是怕再出什么意外。”這話…又像是也不對?
“不是…”云芷汐想說自己沒有責怪的意思,畢竟每個小的都有自己的命數,他能幫的也不過是讓他們稍順遂一些,其實并不適合干預太多。
可誰叫她剛才情急之下,就說了那么一句話,一下子就像是怪他堂堂須彌王沒能將孫兒護在眼皮底下,還搞丟了。
這下子…
再要解釋回來,竟是感覺怎么解釋都不對!
云芷汐頓時惱火起來!那是自己惱了她自己。
她明明知道,為著幾個小的,他這個做爹、做爺爺的已經廢了很多心力,哪里會怪他。。
可這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來。
——正當云芷汐自己惱自己,惱得額上都要冒汗時,她就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陣陣的渺渺輕笑聲。
“呵…”
確實在笑的容煌,他把抱過來的人兒攏在懷里,修長而寬大的手掌已覆上人兒的額,掌心透出微微的涼意,宛若涼玉。
而這等涼涼的玉石觸感,倒是讓云芷汐心中的惱意,如被投入冰湖的焰火,一下子就熄得一干二凈了。
“傻。”輕語出聲的容煌聲渺而飄,“這么多年夫妻你什么心意為夫自然都知道,你自己倒要惱上這么久?”
云芷汐仰頭看他,自是對上一雙如淵若宇的墨目似一望無垠卻分明有自己的清晰倒影讓她自己也吃吃笑起來。
是啊,這么多年夫妻,又怎么會不知道彼此之間的情有多深她更知道,他對她有多包容、多寵。
可是,就是因為知道所以她更怕自己的無心之語會傷到他讓他多想。因為她自己已經非常清楚的知道她是他心中最唯一的存在她對他的影響最最大。
他待她這樣好她又怎么舍得傷他一絲一毫哪怕是無心之舉,也不能。不是小心翼翼,只是珍之若易碎至寶。
而這種珍視、容煌看懂了,在這雙對著他笑的懶瞳美眸里,看懂了。轉而就有一陣陣的悸動不斷從心底漾開…
叫他情難自禁的將人摟緊聲音里的飄與渺都成了落到實地的沙啞甚至帶了幾分粗糲,“真是傻。”
“煌煌不難過就好。”云芷汐放松下來,“那現在要做什么?”
容煌知道她問的是小懶包那邊自是更仔細的回答道,“他們是三胞胎,會平分大劫,所以相對于墨墨、逸兒而言,確實會好很多。”
云芷汐這就真的放心了不少,“這么說,小四的劫不會有生命之危?”
“不會。”容煌對這一點很肯定,“不過他那么懶,許會有些變數,為夫和龍帝過去接他一趟,而后先送他去歷劫。”
“不帶我?”云芷汐聽出了“重點”,有些不情愿。
容煌反而笑了,“平日里不是嫌為夫擾了你和兒媳婦溝通婆媳感情?”
“…沒有的事。”云芷汐拒絕承認這種事實。
容煌早就習慣了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本就奈何不了她,今兒察覺她這樣珍視自己,更是舍不得訓了,只剩下哄這一途,“乖,你還要去幫一幫皮皮。”
“我…”云芷汐想說皮皮可以自己追媳婦去!
容煌卻在她耳畔低語,“皮皮一根筋,別的劫數都還好,情劫難過。”
云芷汐頓時眨了眨眼,“安娜是他的劫?”
“未知。”容煌這話是實話,因為容澤的劫數還沒出現,但他曾給三小都算過命數,也深知這三小各自的性格缺陷,所以哪怕劫數尚未出現,他也隱有幾分先知。
云芷汐對他的話自來是深信不疑,當下就點了點頭道:“那我陪皮皮去看看安娜,你也早去早回。”
“好。”容煌在人兒光潔的額上落下一吻后,才戀戀不舍的松開又軟又香的媳婦兒,再把某皮皮叫過來,“聽你娘的話。”
被叫上來的容澤自然是乖乖點頭,“知道了,那小四…”
“無妨。”容煌拍了拍二子的肩膀,本想交代多兩句,又覺沒必要,倒不再多說,只朝空中的龍帝掠去。
感知到他來的小容晏立即扭頭,一瞧見是他煌太爺爺,小肥手也本能的伸了過去,“抱~”
伸手接過小家伙的容煌拍了拍這小只的軟屁屁。“嬌氣。”
“嘻~”一點不覺得是在被說的小容晏還笑得格外甜。
云芷汐瞧著,本要去接下小曾孫,容煌卻先一步朝她看來:“為夫帶小寶去一趟。”
這話云芷汐還沒回呢,容墨就開口了,“小寶留下吧,岳父岳母他們快到了。”
睨了長子一眼的容煌,當時就帶著某小、胖金龍和龍帝一起消失了。
容墨:“…”黑心爹誠心不想讓他在岳母岳母面前討著好。
葉千璃見她家殿下的臉直接從玉白,變成沉黑,心下覺得好笑,面上自然也透出了幾分笑意來。
挑眸瞧見的容墨,當即抬手捏了人兒的腰肢,“看笑話?”
“不是!”葉千璃說著不是,人卻笑開了,“殿下你也真是,這有什么好爭的,公公的岳家先見到小寶,本也是應該。”真不知道你們爺倆較真個什么勁!
云芷汐一聽這話,才知道墨墨竟是如此“小肚雞腸”,也跟著笑了,語氣卻透著揶揄,“璃兒,你這還不懂?墨墨這是想給你長臉呢,爹娘都可以不要了。”
這話說罷,云芷汐便拉上還在發愣的容皮皮,去見極有可能是二崽劫數的那位安娜姑娘了,給小兩口留下獨處空間。
玄天域外。
“唰!”
一輪旋渦般的白芒!
早早就攔住了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獸。
被叫醒的容熙揉了揉眼,隱約覺得睡夢中似聽到了黑心爹的傳話,但他方才睡得沉,沒聽仔細,這會想再聯系,卻是聯系不上了?
“小四,可知這是怎么回事?”聞人傲月皺紋問道,實看不出眼前這輪白芒的虛實。
反倒是輕搖著羽扇的伏和看出了點玄機,是以他常年略顯蒼白的臉,下意識沉了一沉,“小四少,這白芒恐和您有關聯。”
“我知道。”容熙對這一點很確定,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擺平這輪白芒,是以才想再聯系一下他那黑心爹,沒曾想竟失聯了?
好吧…
只能自己動腦子的容熙凝神感知向眼前的白芒,頓有種要被吸進去之感,讓他本能想隨之而去。
但容熙到底是克制住了這沖動,忍下心中的本能,卻隱約感知得出,這輪白芒透著玄妙的輪回氣息,仿佛和他的本命十分相似?
有那么一瞬間,容熙覺得自己似乎不該克制這種親近本能,也許該隨之任之,但他若就這么去了,外祖這邊肯定要慌。
加之周遭的時空秩序,都因這輪白芒的出現而被扭曲,一時不好聯系上須彌軍,他若也走了,只怕會出事。
是以,心有定論的容熙就道,“等吧。”
“沒其他問題?”聞人傲月不太放心,總覺得這輪白芒出現得過于詭異。
要知道,玄天域以及周遭都平靜千余年了,他們今兒剛打算出去一趟,卻遇上這種事?這可真是…
聞人傲月正不知道說點啥好,云一鳴倒是爽朗笑勸,“不怕,女婿的兵肯定很快發現此地異樣,必會迅速來援。”
聞言的聞人素心立即點頭,和云一鳴仍然是一副夫唱婦隨的模樣。
聞人傲月看得老大不爽了,但他也沒法說啥,只能單拎出聞人素仲,問道,“近來玄天域內外真沒有什么不尋常之處?”
“沒有!”聞人素仲回答得斬釘截鐵。
聞人傲月便不再多言,眼角的余光卻見伏和正在掐算著什么,臉色還愈發凝重了?
作為這一行人的大家長,聞人傲月有心要問點啥,卻也明白此刻不宜打斷伏和,只能耐心等著。
結果伏和剛收手,不等聞人傲月開口,他便看向容熙,說道:“小四少,您若想去探一探,我們且在這兒等著便是。”
“無妨,再等等。”容熙不放心身后的一大家子,這人都是他帶出來的,若是有個閃失,豈不是日后天天都要被娘親揪著耳朵說道?
那種“永無寧日”的日子,讓容熙只稍稍一想,就覺得頭皮發麻,當下愈發堅定的說道,“不必擔心,等須彌軍來,我再進去不遲。”
“可是…”隱約算出點什么的伏和總覺得,小四少應當先進這輪白芒,若是此刻不進,日后恐有妨礙。
可容熙一抓定注意,卻很堅持,“伏叔叔不必擔心,我心里有數,何況我爹方才給我傳過話了,不妨事。”
伏和一聽姑爺有訊,倒也放心下來,只多問了一句,“不知公子有何示下?只是讓我等在此等候么?”
“…我沒聽清。”容熙實話實說。
伏和頓時如鯁在喉的吶吶道,“沒聽清是幾個意思?”
“就是睡迷糊了,沒聽清楚,不過也無妨,我爹似乎是說他要過來。”容熙隱約記得,他爹是說過這話,所以他是真不慌。
事實上,容煌也確實在趕過來了,而且速度非常的快!因為他特別納悶,“我已傳訊讓小懶包進輪回圈,他怎還不進去?懶成這樣,非要為父去踹他一腳,他才肯進去?”
“…也許。”龍帝一想起王的小兒子,巨大的龍目里有笑也有無奈,“四小主自來是個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的主,這回哪怕曉得那是他必須進入的劫環,也未必肯主動進去。”
容煌:“…”懶成這般,他這當爹的只能跑快點了。
只是,一從九天界內出來,容煌那修長的劍眉立即一擰,“不好。”
“噠?”又掛在龍帝黑須上的小容晏立即看向他煌太爺爺,“怎么?”
龍帝同樣提了心的、扭頭看向背上的王,“四小主出事了?”
“錯過了最佳歷劫時機。”容煌眉心緊蹙,“再快些。”
龍帝當即將龍須上的小可愛拋給它的王,以全力朝玄天域閃去。
須彌界一時隱有龍嘯長吟四散,震動了不少生靈。
“來了!”隱隱聽到的容熙眼神一亮,卻見眼前的這一輪白芒,竟有隱隱消退的痕跡。
容熙感覺真的不太妙了,當下就要朝白芒閃入,畢竟這波龍吟讓他很肯定的知道,他爹和龍帝叔叔一起過來了,那么由他帶出來的外家必能被妥帖接應。
然而——
容熙這才要跳出去。
“回來!”
難得厲聲道來的容煌,他聲隨影至,當時就將差點跳入那輪暗淡白芒得容小四揪了回來。
“嗡!”
宛如旋渦的輪回白芒當即消逝,仿佛從來都沒出現過。
容熙:“…”好像錯過了什么,還惹得黑心爹好生氣!?
確實很生氣的容煌當時就給了小兒子一個爆粟,“早前便叫你進去,讓你外祖他們原地等候為父來便是,你竟磨唧到現在?”
“…”不敢說自己睡迷糊了、沒聽清的容熙弱弱表示,“爹方才不抓我的話,我還是能趕得上的。”
容煌當即又敲了這懶兒子一把,“輪回劫宜早不宜遲,你早時進去,可安然渡劫,末尾進去卻是九死一生!想叫你娘親牽腸掛肚是不是?”
“…”徹底心虛的容熙不敢說話了,心下卻在恍然的想著,難怪方才剛要觸及那白芒時、直覺不太妥當,原來如此呢!
而旁聽到這里的伏和,他就不得不急問個關鍵問題,“公子,小四少既已錯過,該如何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