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議什么?”趙熠看著唐太文,“無中生有,造謠生事才是非議。”
“眼下是討論案情,你有什么意思?”
唐太文已經,余光看了一眼趙弢,忙上前去給趙熠行禮,“王爺、這事兒…不太好在大庭廣眾說吧?”
“先帝能做就不會怕別人說,有什么不能議的。”趙熠忽然看向趙弢,問道,“太子認為呢?”
趙弢坐了一天,午飯都沒有吃,見趙熠問他,就回道:“十叔,我的態度和唐大人一樣,不該繼續在這里議論此案。”
“知道了。”趙熠頷首,就在趙弢準備起身要走的時候,就聽到趙熠對宋寧道,“你的公堂,不用管不相干的人什么意見。”
宋寧笑嘻嘻,應是道:“知道了,王爺!”
趙弢面色微沉,握緊了拳頭看著趙熠,趙熠也沖著他挑了挑眉,眼中是毫不掩飾的不屑。
趙弢氣的渾身發抖。
唐太文更加的尷尬,往人群里站了站,不想起眼。
宋寧盯著崩潰的侍衛,問道:“全信生讓你們買人就是為煉丹?”
“是,是!”侍衛回道,“他就是要煉丹,說要用九九八十一個人煉丹。”
馬三通倒吸了一口冷氣,指著全信生:“老賊,你簡直不是人。”
全信生疼的思想模糊,一雙手伸著,血滴答滴答流在地面。
“有證據嗎?”宋寧問侍衛。
侍衛回道:“除了池塘里有尸骨以外,所有人的尸骨不是煉藥了就是焚了,但、但個我留存了不少死人的東西,就、就放在熊屋里,衣服鞋襪等等,里面有個人鐵箱子。”
全信生聽到這里,顯然也不知道還有這樣證據,驚愕地看著說話的侍衛。
侍衛渾渾噩噩的根本不看他,他推開攔著他的同事:“我愿意死,不就是死嗎?我受不了了,殺了我吧。”
“你一個人存的證據嗎?”宋寧問他。
侍衛搖頭:“不是,是我們八個人的證據,包括韋大人。”
宋寧示意湯興業去取鐵巷子。又看著韋通達,他又疼又冷,能明顯感覺得到他在打冷顫:“韋大人,到這個時候了,你還準備不說話嗎?”
“是!”韋通達逐漸抬起頭來,視線逐漸清明起來,這還是幾次唐審后他第一次這么認真地看著宋寧。
宋寧挑眉:“說細節呢!”
韋通達磕頭,回道:“此案,下官愿意把一切都說清楚,但求不要追責我的家人和兄弟,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也無奈!”
他說完,咚咚磕頭三次。
宋寧心頭冷笑,求她一個大理寺正不要追責家人,當然是不可能的,因為按照律法辦事,他的罪不及家人。
所以,他現在磕頭求的是誰?
趙熠?
宋寧饒有興致,道:“說吧!”
韋通達道:“實際上,下官是受命辦事,從八年前,天權十九年春天開始找丹藥。”
這給他命令的人,當然是先帝。
“一開始我們沒有想到牢中的犯人,在街上抓了幾個人。”
“到快秋天時,偶爾想到牢中的囚犯。”
宋寧挑眉看著他:“先帝駕崩了,丹藥還要繼續煉嗎?”
“丹藥根本沒有成。”韋通達指著全信生,“不信、你問全信生!”
全信生聽他說話也清醒了。
但宋寧根本不問全信生,她繼續問韋通達:“一共多少人?”
“八年,一共是七十六個人,還差五個人就成了。”韋通達道。
宋寧點了頭。
“小宋大人,這個案子就是我和全信生共同犯的事,請大人明斷!”韋通達說完,給他磕頭,又道,“天氣寒冷,能不能請大人將衣服還給我們呢,士可殺不可辱。”
宋寧看著他,韋通達一改之前的閉而不淡,此刻非常的坦蕩大方,毫無畏懼。
“好啊。”宋寧對秋紛紛道,“把衣服還給他們。”
宋寧忽然看向全信生:“他說這個案子是你和他兩個人的事。全道長認為呢?”
全信生一激動,手上的血流的更快了。
“現在還要否認嗎?”宋寧問他。
全信生看看宋寧,視線一滑又飄了出去,宋寧忽然湊上來問道:“你看誰呢?”
“沒、沒什么,”全信生道,“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了,貧道沒可能否認了,丹爐里一共煉了七十幾個人,這些人都是韋通達他們找來的,但他們去哪里找就不關貧道的事。”
“這七十六個人也是貧道殺的。”全信生說完看著宋寧,又低聲道,“正如韋大人剛才說的話,這事兒就是先帝之命,小宋大人,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宋寧左右看看,湊上來對他道:“先帝已經駕崩了,你丹藥還在繼續煉,你這丹藥還有復活的功效嗎?”
“先帝之命就是要成功,無論花多少的時間。”
宋寧又問道:“做好了,給誰吃呢?”
全信生回道:“那就不知道了。”
她和全信生說話的空檔,韋通達和他的七個手下已經開始穿衣服了,幾個人因為手疼穿的很慢,冷不丁的,韋通達捏著衣襟的手被人握住,他一驚看向捏他手的宋寧。
“找這個?”宋寧攤開手掌,上面赫然放著他們先前放在衣襟里的毒藥。
韋通達驚恐地看著她,方才招供時的淡然立刻瓦解,他道:“你什么時候取走的?”
“這不重要!”宋寧將毒藥丟馬三通,“改明兒研究看看。”
韋通達徹底亂了神。
是的,他打算自殺的。
一開始他想他只需要咬死了不開口就行了,畢竟什么都沒有,宋寧查不出什么東西。
可是誰知道,她顱骨復原。復原死者生前的容貌,查到了死者的身份,追查到死者的來歷,這完全是他沒有想到的。
她一層一層,問牢頭、問劉表和汪芒。
甚至還公然對他們用刑。
這個案子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控制和判斷。而現在,他連自殺都不行了。
韋通達攏著衣服,手還在滴血,臉色迅速蒼白起來。
“元先生,讓他們所有人簽字畫押。”宋寧道。
宋元時應是,拿著從老頭馬長竹到劉表以及韋通達等所有人的口供,上前來一個一個摁手印,簽字畫押。
“全道長。”宋元時將供詞放在地上,“簽名吧。”
不用印泥,滿手的血,按著剛好。
人群中的議論聲是前所未有的小,因為這個案子目前觸及到的東西,已經不是他們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隨便議論的了。
煉丹,誰讓煉丹?羽林衛的侍衛一開始就說了。
所以再問再查,就算是宋寧也擔待不起了。
所以他們不敢議論了。
一是本身害怕和忌憚,二是不想給宋寧惹麻煩。
宋寧站在公案之后。
徐舀幾個人抬著一個鐵箱子回來。
箱子從木屋里取出來的,按侍衛所說,他們打開了箱子,里面有各種各樣的東西。
一雙鞋,一根腰帶,還有一把年頭太久紙張脆了的扇子…
老井伸著脖子看,也許能看到井柱的遺物,呂柳氏幾次想上去,被呂夫人攔住了:“等這里結束后,我們去衙門里找。”
呂柳氏應是。
宋寧看完這些無主的衣物,回到桌案之后,問道:“這一箱的衣物,都是這八年你們留下來的,七十六個人,每個人都有一個東西?”
魯苗苗踢了踢先前崩潰現在沒了毒藥自殺更加崩潰的侍衛,侍衛道:“是,每個人基本上都有。”
“行,好,好的很!”宋寧看向劉表,“你承認在你手中,一共賣了三十五人?”
劉表磕頭應是。
宋寧頷首問汪芒:“你方才說,八年時間你給韋通達個六人?”
汪芒應是。
宋寧微微頷首,翻看了所有人的供詞,鼓掌:“忙忙碌碌十天,復原了七個人的容貌,又讓王爺和各位大人熬了整整一天…總算是沒有白費了。”
“總得來說,這個案子之大,水之深,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也必須再認真總結討論總結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