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軍?”喬四驚訝不已,看向宋寧。
宋寧凝眉問道:“他叫什么名字,哪個衙門過的案?什么時候的案子?”
兩人對視一眼,年老的男子回道:“他叫井柱,判刑有七年了,天權十九年八月初六。”
“過案的是順天府。”
宋寧看向湯興業,湯興業特別激動,語調都忍不住發顫,他急急應道:“屬下去找!”
他以為查不明白的,可沒有想到這就找到蘇老五了。
全信生質疑宋寧,他不質疑,這短短十多天,他認為宋寧有本事,完全不是外界傳言的那個浮夸喜歡掐架罵人的人。
他有本事,值得被所有人信任。
湯興業剛轉身,雷松走了兩步喊道:“湯捕頭不用。”又道宋寧道,“大人,屬下去找,這個案子屬下有影響的。”
雷松原本是站在人群外觀看的,此刻聽聞要去順天府找卷宗,立刻應了。
宋寧頷首:“好,那勞駕你了。”
湯興業隔空抱拳:“辛苦雷兄。”
“不必,我很快就回來。”雷松跑回去查找卷宗。
“稍等再說。”宋寧對那邊的伯侄二人交代道。
兩人應是,站在一側候著。
這個結果讓宋寧有些吃驚,但又瞬間解開了她心中的迷惑之處,她看向趙熠,趙熠也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對天權十九年、二十年這兩個年份,已經很敏感。
剛才宋寧在說話,現在她停下來,周圍的聲音一下子響了起來,有人問來認的伯侄二人:“老井,你說的…是你家老二?你家老二不是好多年前以前就死了嗎?”
老井垂著頭,面紅耳赤:“其、其實沒有,他跟著混子去坑蒙拐騙,我把他攆出去了,就當沒這個兒子,對外也說他死了。”
后來在順天府過審定罪,一起有不少人,井柱不顯眼,所以沒有人知道,井柱被判刑,他也沒有去看過這個兒子。
“難怪了,我看到這個泥塑的時候,就說像井少崗,但因為你老兄弟兩家差不多這個歲數的人都齊齊整整的,還真是沒想道,你家柱子還沒死。”
“柱子報喪有十幾年了吧?”有人問老井。
老井回應著:“是。他二十出頭我就把他攆出去,到今天十五六年了。”
“別說,還真的很像。”
街坊很多,乍說一個被大家遺忘了很多年的年輕人,一時間想不起來,可一旦起頭去聊,眾人回憶對方的容貌,就覺得越看越像。
“大人真的厲害啊。剛才全信生還懷疑大人見過蘇老五,這事咱們不信可也沒法子反駁,但井柱大人是肯定沒有見過的。”
“名義上死了這么多年的人了,我都不記得。”
大家都跟著點頭,有人指著全信生啐道:“臭道士,你且等著死吧。”
全信生一副寵辱不驚的表情。
這邊說著話,宋寧早已經繼續手里的活。
過一刻鐘,她將成品放出來,又畫了肖像,讓喬四捧著去讓大家認!
“此人四十左右,個子相對其他人來說應該偏高一些,后槽牙脫落了兩顆,門牙脫落一顆,總共掉了六顆牙。”宋寧將肖像畫出來,因為只是顱骨復原,加上皮肉上的特征時,還是靠她成像時自己的感覺。
她畫的時候,將此人的頭發畫的稀疏了一些。四十左右的年紀,牙齒掉這么多,身體應該是不大好,所以頭發稀疏的可能性很大。
她將畫像放出來,和泥塑靠在一起,大家又紛紛擠上來查看,議論紛紛。
有人說像這個人,有人說像那個人,但一時間也沒有人確定是自己認識的人。
“湯興業。”宋寧和湯興業交代道,“你去將順天府、大理寺等幾處牢獄中的牢頭獄卒請來!”
湯興業一怔。
那邊聽著的幾位大人也是驚了一下,柴思廷忍不住插嘴問道:“小宋,你是覺得…囚犯?”
“方才的井柱給下官的啟發,如果說,這世上有什么人的失蹤一定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除了街角的乞丐流浪漢外,就只有牢中的人。”
柴思廷認同地點頭,對面的呂孝仁也頷首道:“此話有理。”他一頓招自己的常隨來,“你陪著我湯興業一起去!”
他是刑部尚書,他的常隨代表他,陪著湯興業去辦事,肯定比湯興業更方便。
湯興業和呂孝仁的常隨一起去找各個牢頭來。
宋寧繼續回去,走了幾步忽然看到人群里兩位戴著帷帽的婦人很特別,她多看了一眼,其中一位怔了一下沖著她微微頷首。
宋寧認出來對方是誰,回了禮重新走到桌案后,視線落在最后一個年紀輕的頭骨上。
她其實不太抱希望,覺得這里有呂止的頭骨。
因為呂孝仁和李春茹是一起的,李春茹不在其中,那么呂止在的可能性也比較小。
她拿起最后一個年紀輕的顱骨。
那邊呂家婆媳二人跟著緊張起來,就連呂孝仁都忍不住出汗。
“呂大人。”宋延徐非常的善解人意,適時地安慰呂孝仁,“即便是,也是一個交代,不是,我倒是認為,他很可能真的離開京城避世去了。”
這安慰的話其實很蒼白,但從宋延徐嘴里說出來,呂孝仁到底還是感動的,他沖著宋延徐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宋延徐的笑容更溫和,善意。
他找到了和宋寧在官場的配合模式,她負責往前沖做刺頭,他呢,如果對方是想拉攏的,他就做好人,送棗送糖送溫暖,如果對方是拉攏不了的,那就不遺余力一起上手就對了。
總之,摸準了宋寧的脾氣思路,很好配合。
宋寧的手中的動作越加的嫻熟,那邊百姓來認人的也是絡繹不絕,大家都很遵守秩序,看過后就給后面來的人讓路。
加上差役滿街的敲鑼打鼓,整個京城的所有的人都往這里擁擠。
廖耿帶著兵馬司的弟兄巡邏,他的北城因為上次宋寧為他們出頭趙熾表彰過后,已經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地方,許多權貴都在找關系,想把自己家的后輩送他這里來。
廖耿送不出那么多人情,但來來往往的應付確實費時間,他今兒忙,吩咐各個弟兄:“…差不多空城了,大家都警醒一點,別讓那些賊人鉆空子。”
“頭兒您放心吧,弟兄們辦事都是兢兢業業的。”
廖耿應是,轉道兒就碰見了從順天府找案件,拿著卷宗出來的雷松,問道:“你干什么呢?”
“小宋大人在那邊做顱骨復原容貌,認出一個叫井柱的充軍刑犯,我回衙門給他找卷宗。”雷松回道。
廖耿驚了一下:“復原容貌后,發現死者是犯人?”
雷松點頭將手里的卷宗給廖耿。
廖耿翻開卷宗看了看,一臉的古怪:“居然是犯人?!”
雷松道:“小宋大人還說,除了犯人外還有可能是乞丐或者流浪漢,以男人為主。”
廖耿指了指前面:“我、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怎么了?”雷松覺得他古怪,廖耿一邊走一邊解釋,“你不說我想不起來,前年秋天八九月,我巡城的時候抓到一個賊,這個賊在被追的路上,摔了一跤磕斷了左腿,當時就走不了路,我將他送我門牢中關著,請大夫來上了夾板。”
“其后就將人送你們理刑館了。”廖耿左右看看,低聲道,“隔了兩天還是三天,我去拿案件回執,你們那一開始說根本沒送這人進來。”
“我就奇怪了,翻來覆去的核對,牢頭、就馬長竹才說越獄逃了,說那賊狡猾的很,是個老手。”
“我原是猜測,是不是使錢放人了,這種事也不少見,可后來越想越覺得氣,他編什么理由不好,說他越獄了,那腿都斷了怎么越獄?!”
“后來過年前,我巡城碰見個人,和那賊本是一伙的,他看到就問我他兄弟去哪里,也沒偷什么東西,不至于判個三五年吧。”
“也沒聽見衙門判他的刑的事。”
“這事兒我納悶但也沒得空查,可你剛才說井柱的事我就想到了。”
廖耿不知道這件事,他蹙眉道:“可以確定,你送去的這個人我們都不曉得,你和誰交接的,回執在不在?”
“在,我不會亂丟東西的。”廖耿道,“我先和你一起去認一認,或許…”
兩人擠到大理寺那邊,一路上沒費什么時間,因為宋寧要求讓丁不凡和徐舀他們盯著,每一條擁擠的路都留一條通道,大家沿著這條通道進去看過再出來,以保證一個人員流動的狀態。
廖耿到那邊,也沒有和宋寧他們招呼,直接到認人桌子前,上面放著井柱和蘇老五的復原泥塑以及肖想,旁邊還有一個泥塑。
廖根拿起肖像又盯著泥塑看了幾眼,雷松都忘記送卷宗了,問道:“怎么樣?”
“像,有八九分像。”廖耿道,“他當時登錄的年紀三十九,但人看上去更老一定,但個子不矮。”
雷松道:“這是核對上的第三個人了,我們去和小宋大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