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音音忽然大聲喊道:“寶兒,咬他!”
寶兒本來在抽噎,聽到母親的話,只是愣怔了一下,迅速撲到竇萬釗身上,死死咬了一口。
竇萬釗吃疼,一巴掌將寶兒抽到在地。
就在這時,宋寧一躍而起,直奔竇萬釗…他身后的黑衣人見她一動,反應也是極快,手中的刀,迅速隨著她去…
就這樣的一瞬間,不過是眨眼、電閃過去的那一瞬,一雙雙眼睛只是看著罷了,連思考都來不及。
就見那個清瘦的身體躍起來,回旋,腳尖直奔竇萬釗。
砰——
她的腳落在竇萬釗的臉上,竇萬釗飛了出去。而她身后的那把如影寒刀,劃破了夜空,直奔她后背。
沈聞余大喝一聲:“小心。”
宋寧轉回頭去,抬刀去擋,但來不及,刀抬一半時,對方的刀只離她三寸。
宋寧想,吾命又休!
這次虧的很。
噗嗤——
一聲箭入身體的撕裂聲,刀沒落她臉上,但拿刀的人,斜歪倒在地。
一支箭對穿了他的脖子。
箭很精準,力道極狠。
宋寧揚起眉,看向城樓,光影中,趙熠已重新抽出一只箭,弓拉滿…
竇萬釗因爬起來而弓著的背,正對著趙熠,宋寧哈了一聲,跨步而上,喝道:“孫子,看你爺爺!”
竇萬釗的護衛,一瞬被吸引,雖不過一眼,但足夠了。
趙熠手里的箭飛了出來——
竇萬釗被射中肩頭的箭帶著飛起來,飛舞的衣服,像極了月下蕩秋千。
但繩索不好,掉在了地上,砸著了他的護衛。
“你完了,竇萬釗!”宋寧速度極快,上前,刀發出鏗鏘一聲,對方震的虎口發麻,他刀下的人質被宋寧揪開,那人翻滾著,逃開了死。
沈聞余和李才有上來。
刀光劍影,鏗鏘跌宕。
城樓上,箭的準頭依舊極高,一只擦著宋寧的肩膀,射中和她對打的人,她嘿了一聲,換了一個人繼續。
人質們死里逃生,圍在了四周。
竇府的人們,被衙役差役圍困,竇驊坐在地上,目光呆滯地望著那邊人頭攢動的戰場,口中念念有詞,竇萬江過來抱著兒子,緊著拍了拍他的臉,道:“老三,你醒一醒。”
竇驊望著他爹,只掉眼淚,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婁山想趁亂帶著婁明宇離開這里,婁明宇搖頭,道:“父親,現在離開我們全家都要死。”
“只有留下來,才有生的可能。”
婁山回過頭去,看著場中打斗的宋寧,福臨心至地問道:“她喜歡你是不是?你稍后和她說,你可以娶她為妻,讓她保我們全家不死。”
“你胡說什么。”竇萬江喝道,“她和竇驊才是有情有義。”
這個時候,想活命的只能求宋寧。
“城門開了。”不知誰喊道。
城外的毛喜帶著弟兄們沖了進來,這方的勢力立刻有了碾壓之勢。
沈聞余沖開所有人,雙眸赤紅地將刀架在了竇萬釗的脖子上,一字一句道:“我、終于等到今天了。”
“我問你,三年前我爹是不是看到你從牛頭山出來,所以你讓人殺了他?”
竇萬釗受了傷,被沈聞余壓著跪坐在地上,他垂著眼簾有些昏沉,間隙抬眼看他,冷笑道:“他該死!”
“這世上你最該死!”沈聞余抬起刀,猛然去砍竇萬釗,卻在刀落下時,忽然聽到有人道,“這么死,未免太簡單了。”
他過身去,就看到趙熠提著弓箭緩步而來,指了指竇萬釗:“臟了你的刀。”
“殿下,求殿下做主。”沈聞余激動地跪下來。
他一跪,現場所在所有人百姓,都跟著跪下來。
“殿下,此人惡貫滿盈,萬死難平我等憤怒,求殿下為我們做主。”
“求殿下做主!”
竇萬釗喊道:“你們誰敢。”
“我是圣上欽點的命官,我就算是死,那也必須三司過審,圣上朱筆勾畫。”
“誰也沒有資格殺我!”
所有人氣得雙眸血紅,有人憤怒的嚎哭起來:“你這個畜生,你不配當官,不配做人!”
竇萬釗挑釁地看著趙熠,道:“這天下是太子的,你靠著你的母親得圣寵而已,你不過就是個花架子。”
“在朝中,連圣上都無能左右太子。”
“就憑你?”
竇萬釗哈哈大笑。
太子今年已有四十一,他比趙熠整整年長二十歲,監國已有六年。
這背后的勢力,根本不是趙熠能比得上的。
“憑圣上一人的寵,你今日不死,他日死的更慘。”
宋寧聽著,朝趙熠看過去,火光中他平靜無波,根本不在乎竇萬釗說的話。
“你說的都對。”趙熠露出了笑,冷冷的勾著唇,“可又怎么樣,我今日還是要殺了你。”
“闌風,賜他五匹馬,送竇大人一程。”
“是!”
此話落,四周寂靜一刻,所有人都跪著,看向這邊,有人隱隱興奮和期待,有人驚恐和害怕。
闌風找來五匹馬。
擁擠的人群,迅速散開,剛才還做人質的百姓們,開始自發的搬運尸體,為了騰出空地來,在這里行刑。
“趙熠,趙熠你敢!”
竇萬釗發現,趙熠不是開玩笑的。
闌風帶著弟兄,將竇萬釗滾捆住,拴在了馬背上。
無數雙眼睛,落在這里,每個人的心情都不一樣。
竇府的人嚇的發抖,所有人驚的抱作一團,竇萬江凄慘地喊了一聲:“二弟。”
氣氛很古怪,有點壓抑、有些恐懼、亦有興奮。
“殺!”沈聞余振臂一呼,血紅的雙眸緊緊攥著手里的刀,“為死去的人報仇,殺了竇萬釗!”
“殺!”
“殺!”
所有人高呼,聲震天!
在人群的呼喊中,竇萬釗嚎叫著:“殿下饒命、殿下饒命啊。”
“我錯了,我什么都招,我隨您去金鑾殿,我招認,這些都是太子讓我做的。”
“我錯了啊!”
趙熠輕嗤:“誰在乎呢。”
“殺吧。”
闌風一聲令下,長鞭擊空——
五馬奔馳。
血肉迸射,大人捂著孩子的眼睛,待一切歸于平靜。
天權二十三年,八月二十八,保寧知府竇萬釗,死。
所有人歡呼,齊齊跪地,長呼:“殿下千歲,千千歲!”
殿下千歲,千千歲!
趙熠沒什么表情,微微頷首,道:“起來吧,地上涼。”
眾人謝恩起身,自發地去欣賞地上的惡心的血肉。
趙熠吩咐沈聞余:“我瞧著你們城門上缺個掛件,你費點力。”
沈聞余激動地跪下來,喊道:“是!”
爹,您看到了嗎?沈聞余被殿下五馬分尸了。
他的尸體,就要被掛在城門口上。
爹,他這樣的人定要下十八層地獄,受盡磨難,永世不得超生。
自今日起,保寧的天又是百姓的天了。
沈聞余去撿骨肉,有人自愿上去幫忙,一邊撿一邊沖著骨頭吐口水。
二十年的欺凌,今晚的憤怒,爆發到了頂點。
雖無法挽回死去人的性命,但竇萬釗死了,從今以后,再沒有會欺凌他們了。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唾罵。
閬中城中,沒有一夜如此的熱鬧。
李才有搓了搓胳膊,低聲和毛喜道:“得虧聽宋姑娘的話跟殿下了,不然咱們肯定得死。”
“嗯。”毛喜點頭,“進山的時候,兩個人一路不正經,斗嘴打架像兩個無能的人。”
“誰曉得辦事這么果斷又狠厲。”
他們這些以狠橫生存的人,根本比不了。
所以,人是什么樣子的性子,不要從表面去判斷。
“謝天謝地。”李才有道,“你有功,老子要賞你,鐵定給你找個好婆娘。”
毛喜笑了。
趙熠一件件的吩咐要辦的事。
竇府的人,婁山父子…余榮一家子以及一直縮在一邊的梅成橋,都被拖著走了,每個人宛若死了一樣,嚇的渾身發軟。
現場的百姓們,沖著他們吐口水。
待人走遠,趙熠道:“都先回去收拾,若家中有人遇難,明日會有人上門登記,每戶都會有賠償和補償。”
大家磕頭應是。
“都回吧回吧。”宋寧和大家揮著手,“有十殿下在,會為你們做主的。”
家人慘遭橫死,是任何物質都無法彌補的。
可人即已死,若能有補償,相比而言已是極大的撫慰。
眾人神魂不定,攙扶著離開了。
宋寧轉過身來,趙熠正背對著她在說話,她才發現,他手持一張弓,方才就是從這張弓上,射出了無數的箭,每一支都沒有虛發,又準又狠。
“殿下,功夫不錯吶?”宋寧瞥了他一眼,趙熠道,“我沒有功夫。”
宋寧根本不信。
“我只是會使用兵器而已。”
宋寧對他翻了個白眼:“行,您不會武功,您只是會用十八種兵器。”
“您先忙著,估計這兩日事情多,忙完了記得把我的賬結算給我。”
她說著,不疾不徐地往城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