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不大,一張床。
趙熠理所當然地道:“我是公子。”
宋寧瞥他一眼,興致缺缺:“這些人還挺謹慎,吵架吵半截就不吵了,沒意思。”
“你還是擔心,被胡清遠發現吧。”
要是被胡清遠發現他們在這里,才是他們此行真正的麻煩。
“我要放棄抓他的任務了,錢也不掙了。”宋寧悠悠道。
趙熠狐疑地望著她:“這世上還有你放棄掙的錢?”
“三千兩,你們平頭百姓五年的生活沒問題。”趙熠道。
宋寧托著下巴搖頭:“三千兩算什么,這一片寨子難道不更值錢嗎?”
她忽然想到什么,回頭看著趙熠:“公子是剿了還是收復?”
“你用用腦子,我用什么剿滅?”
宋寧道:“我怕你沒有腦子,非要剿滅,就我們幾個人,光砍人頭您得備著百十把刀。”
趙熠:“不想和你說話。”
他也開始百無聊賴地看著麥浪發呆。
似乎一轉眼,天就黑了下來。
從遠處傳來琴音,隨即是洞簫伴奏…宋寧和趙熠對視,她指了指后面:“似乎在山頂的位置。”
倒像胡清遠的性格,住在最高處。
天天弄的曲高和寡的樣子。
實際上,就只是寡而已。
“這么說,他以前所謂來玉龍潭小住,其實都是來這里,而并非是玉龍潭?”
趙熠頷首。
兩人站在門口,隱隱能看到不遠處監視他們的人。
“睡吧,早點起來可以看風景。”宋寧去燒水,兩個人隨意梳洗過后,宋寧將三條長凳并排,和衣躺在長凳上。
趙熠意外她居然沒有和自己搶床,等了她好一會兒沒見她有動靜,這才閉上眼睛睡覺。
一天下來確實很累,宋寧很快睡著。
半夜時刻,隱約聽到窗戶邊上有人在走動,有人貼著窗戶呼吸,過了一刻走遠了低聲道:“你問過呂四,他沒告訴你?”
“沒有。套了幾次話他都沒說。今晚帶回來的小娘們還做飯了,他們就在隔壁吃飯的。”
“李把頭做事越來越沒譜了,自作主張就算了,還不報給大當家。”
“走,我們先回去告訴咱們把頭。”兩人說著,躡手躡腳的走,隨即又聽到另一撥人喝問道,“誰,站住。”
“我、我們,過來找你們喝酒呢,喝不喝,我那有酒。”
兩邊的人面和心不和地招呼了幾句,并沒有喝酒就散了。
四周恢復了安靜,宋寧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趙熠也看著她,沉聲道:“怎么了?”
“公子,”宋寧忽然跑過來,坐在床邊,趙熠也緊張起來看著她,就聽到她道,“公子,我冷!”
趙熠:“…”
“你想睡床上?”趙熠一臉譏諷地看著她。
還有一點戒備。
宋寧點頭:“說好的,你睡上半夜我睡下半夜。”
趙熠道:“誰說輪著睡,我不同意。”
“在我心里你和我說好了,要不然我哪可能同意你睡床呢。”宋寧又道:“要不一起睡,你往里面去去,我們湊合湊合。”
趙熠抓著被子:“你認真的?”
宋寧點頭:“噓,你別激動,就合一個被子蓋蓋,你要是對我動手動腳,我會打折他們。”
趙熠猛地坐起來,吃驚地看著她:“你我男女有別,你就這么躺下?”
宋寧擺著手:“我沒把您當男人看,您放心,咱們沒別。”
趙熠氣的睡意全無。
宋寧將枕頭翻了一面,和衣往下躺,趙熠看她躺下來,一刻都受不了跳下床。
“我都不緊張,你有什么可緊張的。”
宋寧打了個哈欠:“公子,早點睡。”
說完攏著被子睡著了。
趙熠站在床畔,第一次細致的打量宋寧,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厚顏無恥的女人。
想掐她的臉,看看她的臉皮到底有多厚實。
“混賬女人!”趙熠在長凳上躺下來,渾身硌著疼,他索性坐起來,一夜沒睡,越想越氣。
宋寧一覺到天亮,起床見趙熠像木樁子一樣在桌邊,她疑惑道:“公子起這么早?”
“做早飯。”趙熠轉過來看著她,“爺餓了。”
他一張臉像抹了瓶醬油。
宋寧指了指外面:“一會兒繼續。”
趙熠同意她的安排,但不想給她好臉色。
“別氣了,這張臉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昨晚欺負你了。”宋寧打著哈欠出門。
趙熠撫著額頭,頭頂又刺痛。
廚房里,一張醬香餅,半熟不熟香氣四溢…
趙熠等了半天沒見她端到正屋來,餓的實在難受,就去了廚房。
“第一張好了,你趁熱吃完再給我添柴。”
趙熠轉身想走,可這味道太香了,只得抓了一塊坐門口,耷拉著臉吃餅。
宋寧連著烙,催著他:“擱火啊,一只手放柴一只手抓餅,雙管齊下不行?”
趙熠瞥見桌角放了一盤紅辣椒,他撕了半張裹了兩個紅辣椒,給宋寧遞過去:“給你。”
宋寧盯著趙熠:“你吃剩的?下毒了?”
趙熠咬牙切齒地道:“你吃不吃,毒不死算你賺一天活頭。”
“啊!”宋寧張嘴,趙熠連著翻了兩個白眼,將餅塞她嘴里,宋寧嚼倒第四口就變了臉色,臉漲通紅,跑門口吐掉了。
她一回頭,就看到某個男人,使勁塞柴火和茅草。
“小心火星子躥出來,燎光你一臉毛。”
她說完,看著躥出來的火苗,又看看一袋子面,心頭一動。
趙熠瞥她一眼,她因為辣的緣故,眼睛里蓄著眼淚,水汪汪的…見他看過來,她忽然沖著他一笑,道:“公子——”
趙熠挑眉。
“看招!”宋寧抓著灶臺上的爛面糊,啪就糊他臉上去了。
趙熠僵硬在原地。
“混賬女人,你九族都死定了。”趙熠站起來,宋寧給他打了個眼色,飛快地說了兩句,又將一袋子的面粉放在了灶臺最上層。
趙熠抓起桌上的刀:“你給我站住。”
就在這時,呂四和幾個弟兄過來,看著拿刀的趙熠,躲著的宋寧,還有一片狼藉,異常淡定地道:“你們接著打,這餅我們拿一些走了。”
“老遠就聞著香了。”
趙熠當著他們的面,惡狠狠的將刀砸進了鍋里。
鍋砸破一個大洞,灶膛里的火就躥了上來。
呂四目瞪口呆,拉著幾個兄弟驚慌失措地退出來:“嚇人,打這么狠。”
幾個人拿著餅站在門口。
宋寧尖叫著,一邊跑一邊往后丟了個搟面杖,搟面杖砸在了袋子上,袋子倒了下來,面粉灑出來,落在躥著火苗的破鍋里…
“你給我站住。”趙熠追宋寧,兩人跑出了廚房,呂四推著兄弟,“快、快躲一躲。”
他兄弟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話。
轟——
火由熱浪卷滾著,直接掀翻了屋頂,將整個廚房吞在火舌里。
宋寧撫著胸口停下來,假裝露出驚駭之色。
其他人,是真的驚駭。
呂四幾個兄弟咬著餅,頭發都被火撩焦了,木愣愣的站在一邊看著廚房發呆。
趙熠掩過面上的驚訝,走到宋寧身邊,陰則則地問道:“你剛才是不是沒想拉著我出來?”
“噓,”宋寧低聲道,“殿下先別管,到我表演了。”
趙熠頭皮都跳了幾下,頭疼的很。
“怎么這樣。”宋寧捂著嘴,驚呼一聲坐在地上,“好可怕啊!”
呂四幾個人被她的“好可怕”驚醒了,他一拍大腿喊道:“救火啊!”
“這一聲響,只要還活著,估計都得來看看。”宋寧和趙熠道,“你猜胡清遠會不會來?”
為什么炸廚房?
就是引發矛盾。
但胡清遠是軟肋,現在不能讓他們發現。
胡清遠不如這山寨重要,山寨有錢。
趙熠凝眉,道:“這么大的動靜,是人都會好奇。”
“我有辦法。”宋寧一拍大腿站起來,沖著廚房喊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誰知道起這么大的火啊。”
在烏泱泱的趕過來救火的土匪目光中,宋寧和趙熠首當其沖去救火了。
火雖大,可也不成氣候,一個時辰都滅掉了。
大家都累的不得了,有人喝道:“剛才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起這么大火?”
“當家的,誤、誤會,就我兩個親戚在這里煎餅,鍋破了個洞,然后就著火了。”呂四給說話的人回道。
宋寧也去打量對方,一個約有六尺高身材壯碩的中年男人,穿著半截馬褂,露著胳膊和肚子,手里提著一把比他人還高的長刀,滿頭的汗珠子,像是從校場練武回來。
這應該就是牛頭山的當家人了。
“他們果然是想獨吞三十萬兩的贖金。”宋寧和趙熠低聲道。
昨天呂四不讓我們走動,半夜又有人過來打探…現在聽呂四這話,連總當家都瞞著。
牛頭山的水可比他們想象中的渾濁多了。
可喜可賀。
趙熠低聲問道:“你來還是我來?”
宋寧抹了一把臉,給了趙熠一個肯定的眼神:“殿下,一起來!”
趙熠不解地看著她。
宋寧忽然跳了起來,沖著他的胳膊就踹了一腳,踹的不算重,可趙熠沒站穩摔在了地上!
趙熠驚訝之后,就是暴怒,指著她大吼一聲:“你這個混賬女人,我誅…”
他話沒說完,宋寧踩住了他的手。
趙熠疼的斷了氣,后面的話沒說出來。
這邊一動,所有人的視線都投了過來。
呂四一拍大腿:“怎么又打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