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話如果是其他人說的,袁老爺子和袁海川絕對不會相信,但他們知道方棠的性格,她這么說絕不是陷害林芝。
袁老爺子情緒恢復的很快,從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異常了,此時拍了拍方棠的肩膀,“我知道了,小棠,你先回去。”
該說的已經說了,方棠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爸,我送小棠。”袁海川突然說了一句,要走的方棠和常鋒不由一愣。
袁海川是袁家家主,更是長輩,他完全沒必要屈尊降貴的親自送方棠離開,而他會這么說,只怕是這會心緒不寧,所以暫時離開冷靜一下。
“你去吧。”袁老爺子擺擺手,如果林芝這個兒媳婦真的有問題那就太可怕了,想到此,袁老爺子眼神晦暗的沉了沉。
看著袁海川竟然跟著方棠一起走了,袁致修面色一下子難看了幾分,爸竟然在這個時候離開。
“致修,你看看,你還說你爸將人當成小輩,哪有長輩會送小輩的。”林老太太咬牙切齒的嘀咕著,偏偏連聲音都不敢說太大,唯恐被袁老爺子聽到了。
“是啊,小妹還沒有從手術臺上下來,妹夫竟然就走了,那丫頭看著冷冷清清的,可將老爺子和你爸都給糊弄住了,我看連安寧都沒這個待遇。”林舅媽也陰陽怪氣的附和了兩句。
盯著方棠離開的背影感覺很不簡單,袁致修之前解釋了方棠的身份之后,林舅媽也當自己是誤會了,但這會她又懷疑了。
“外婆,別說了。”袁致修煩躁的回了一句,即使知道事實不是如此,但這樣的時候袁海川的離開卻等于在袁致修心口扎了一根刺。
急診室的門推開了,護士推著病床出來了,袁致修收斂了心緒快步迎了過去。
病床上,林芝因為失血過多而面色蒼白,麻醉的藥性還沒有過,人還在昏迷著,左手腕上包著紗布,估計是擔心林芝會情緒再次失控,即使人沒有醒,卻也綁上了醫用束縛帶。
醫生看著圍攏在病床前的林家人提醒了一句,“藥效估計還有一個小時,先將病人送去病房。”
如果不是空氣里還有消毒水的氣味,林芝的病房乍一看像是酒店的套房,寬敞明亮各種設施也齊全,雷宏則帶著人守在走廊和病房門口,確保安全性和機密性。
“你說小妹到底怎么想的,好好的竟然要自殺。”林舅媽在病房里逛了一圈忍不住的嘀咕了一句,病房都這么奢華,這種人上人的生活,多少人想都不敢想,小妹卻想不開,果真是生活太好閑得發慌了。
“閉嘴。”林大舅瞪了一眼眼皮淺的老婆,這可是一品世家袁家,別說一間病房,就是清空整個樓層都正常。
等安頓好了林芝之后,袁致修松了一口氣,回頭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袁老爺子不由走了過來,“爺爺,媽沒什么事了,我在這里守著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抬頭看著身心俱疲的大孫子,袁老爺子示意袁致修坐了下來,這才緩聲開口道:“你也別想太多,你媽媽這種情況不是她能控制的,也不是外人能控制的,我們盡最大的努力,但有時候你得接受現實。”
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而言,袁家對林芝絕對稱得上仁至義盡,即使因為她的病給袁家造成了名譽損失,也擔不起袁家當家主母的職責,可袁海川從沒有想過離婚,反而是盡量順著林芝,安撫她的情緒。
袁老爺子雖然有點不喜林芝這個兒媳婦,可也從沒有干涉過。
“爺爺,我知道。”袁致修明白的點了點頭,看著病床上的林芝,可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情感上他依舊心疼林芝這個母親。
袁老爺子也沒打算讓袁致修明白自己這番話的深意,他只是提前給袁致修提個醒,如果林芝真的證明有問題了,到時候最痛苦難受的必定是兩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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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眼就到了元宵節,上京又有了節日的氣氛,古玩市場這邊的店鋪也都掛起了大紅燈籠,遠遠看去格外的喜慶熱鬧。
“常大哥說榮寶閣是上京最大的古玩店,我打算買一些回去,否則地方那么大,太空蕩了。”方棠一邊走一邊向著蔣韶搴說著打算。
“榮寶閣的品質也就一般。”蔣韶搴對古董文玩并沒有興趣,但蔣家這么多年的底蘊擺在這里,家里的收藏品不少,珍貴的更多,隨便挑幾件擺出來絕對能當鎮店之寶了,完全沒必要出來買。
方棠腳步一頓,抬頭瞅著面容峻冷的蔣韶搴,莫名的有種看到暴發戶的感覺。
被方棠這鄙視的小眼神給逗樂了,蔣韶搴抬手在她額頭上敲了兩下,“那些東西在收藏室都放了多少年了,拿出來也算是物盡其用。”
對外而言每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貴古董,而且還是有價無市的那一種,可對蔣韶搴而言拋棄歷史意義,那些字畫也好,瓷器也吧,也就是個物件。
“不行,那些太珍貴了,擺出來就是招賊!”方棠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看了一眼還沒打算放棄的蔣韶搴,方棠直接抓著他的手向榮寶閣走了去,“我們還是去買一些。”
“兩位客人里邊請吧。”門口的迎賓滿臉笑容的迎了過來,熟練的介紹著起來,“兩位想要挑點什么?一樓都是些小物件,如果是送人的話二樓剛進了不少好東西,三樓是我們榮寶閣的珍品…”
榮寶閣一樓做的都是零散的普通客人,一般物件的價格也都控制在十萬塊以下,二樓則有不少好東西,從幾十萬到上百萬都有。
真正的好東西是在三樓,那都是大客戶才會買的,有時候手慢則無,畢竟古董這一類,賣了一件就少一件了。
據說榮寶閣的四樓還有更珍貴的,但除非是老板親自接待的貴客,否則一般人都進不了四樓,有錢都不行。
方棠只打算挑一些當擺設,也不講究多珍貴。
看著擺在玻璃柜臺里的陶船模型,方棠眼睛一亮,雖然是仿東漢的陶船模型,可從技藝來看這是明末清初的手藝。
“喜歡就買下。”看了兩眼的蔣韶搴沉聲開口,這要是現代核潛艇模型他或許還有幾分興趣。
“這是泥質灰陶,燒制的技藝很高,應該是官窯。”方棠低聲對蔣韶搴介紹著,“你看陶船表面呈橙紅色,無釉,保存的很完好。”
完全沒察覺到蔣韶搴不感興趣,方棠雙眼盯著陶船繼續道:“這艘模型的關鍵在于船前和船后的設計,船前垂錨,船尾有舵,這仿漢的設計說明一千多年前就有了世界上最早的船舵…”
蔣韶搴對這仿東漢的陶船模型沒興趣,可看著目光專注、表情認真的方棠,蔣韶搴幽深的鳳眸里多了一抹柔軟和笑意,或許自己應該開個博物館,這樣小棠會更高興。
“怎么了?”看方棠輕皺著眉頭在思索著什么,蔣韶搴再次看向玻璃展示柜里的陶船模型。
若是字畫一類的,蔣韶搴還能有幾分鑒賞能力,可專業性的古董鑒賞,還是陶器類的,蔣韶搴真的是門外漢。
方棠又湊近了幾分,視線停留在船尾的船舵上,神色微微一變。
仿東漢的工藝可依舊是清代官窯燒制出來的,清代的陶瓷技藝已經成熟,所以更注重細節,從圖紙到陶土篩選,到溫度包括最后的上色上釉都極其講究。
而這一艘五十多厘米的陶船模型,可以說仿造的極其精準,是毫厘不差的復制,但唯獨船舵仔細一看便能看出幾分粗陋的氣息,東漢的燒陶技藝才剛剛成熟。
“小姐如果喜歡的話可以拿出來看看,雖然是仿東漢的陶船,可畢竟也是清代官窯出來的,而且清代的瓷器多是金彩、墨彩、琺瑯,這灰陶可是極其少見。”
榮寶閣的店員一看方棠有興趣,忙不迭的介紹著,這可是一樓唯一超過十萬塊的擺件,標價十六萬六,圖個好彩頭。
方棠點了點頭,“包起來,一會兒一起結賬。”
“好嘞,小姐你繼續看,一樓如果沒看得上眼的可以去二樓。”店員臉上笑容更熱情了幾分,沒想到還是個大客戶,都不帶還價的。
就在此時,榮寶閣的門被推開了,店員回頭一看,原本以為又有客人上門了,可看著幾個來者不善的大漢,不由錯愕一愣,這是來找事的?
“幾位客人想要買點什么?”店長連忙迎了過來,一邊示意旁邊的店員去喊二樓的掌柜的。
“讓開,和你們沒關系。”為首的大漢甕聲甕氣的開口,粗暴的將擋路的女店長一把推開了,視線一掃,最后停留在方棠和蔣韶搴身上,大步走了過去。
找自己的?方棠不由得一怔。
“我們趙總有請。”大漢冷聲開口,一手暗示的拍了拍鼓鼓的腰間,明顯是帶了武器的。
一聽到趙總兩個字,方棠就想到了趙鵬壽。
而一旁蔣韶搴面色更是一沉,因為牽扯到袁仝,袁海川也打算肅查一下袁家,所以趙鵬壽這事蔣韶搴暫時沒有出手,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找了過來。
“幾位,有話好好說,這位小姐是我們榮寶閣的客人,還請給我們榮寶閣幾分薄面。”女店長再次開口,明顯是護著方棠這位客人。
上京最大的古玩店,不管上明面上還是暗地里,榮寶閣都有幾分關系在,而且因為有進貨的門路和渠道,榮寶閣還和上京不少大人物有幾分煙火情分,所以女店員才敢如此強勢的開口。
為首的大漢臉一沉,周身的戾氣迸發而出,碗口大的拳頭威脅的晃了晃,“我們要找的是這個人,和你么你們榮寶閣沒關系,但你們要是敢多管閑事,別怪我砸了你們的店鋪!”
“呵,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誰敢在我們榮寶閣鬧事!”一道略顯得蒼老的聲音自二樓響起。
李掌柜臉色難看的走下樓來,冷眼看著幾個魁梧大漢,“只要這兩位客人還站在這里,我們榮寶閣就要護著他們的安全!”
大漢眉頭一皺,剛要動手,門再次被推開了,西裝革履的趙鵬壽走了進來,“李掌柜。”
“趙總?”李掌柜看著幾個大漢立刻退到了趙鵬壽身側,面色微微一變,竟然是趙鵬壽,那這事就難辦了。
簡單的寒暄了兩句后,李掌柜遲疑了一下繼續道:“趙總,不是我不給您老面子,可我們榮寶閣的規矩擺在這里,我們開門做生意最講究一個信譽。”
“李掌柜嚴重了,趙某人自然不會在榮寶閣動手,但這兩個如果離開了…”趙鵬壽話沒有說完,但話里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只要方棠離開了榮寶閣,趙鵬壽就要抓人了。
李掌柜松了一口氣,笑著接過話來,“趙總說笑了,既然出了我們的店,那自然和榮寶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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