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棠那邊你也派人盯著,不過不用干涉她。”方豐益神色陰沉了幾分,方棠如果能為自己所用,方家就多了一個助力,封掣在慶州的影響力可不小。
不過方棠畢竟姓方,她嫁去周家,至少能鎮住場子,不管是外面那些家族,還是周家二房,想要謀奪周家產業就沒那么容易了。
方豐益會痛快的同意方棠嫁過去,也是基于這一點考慮。
方芯蕊那看著聰明,實則愚蠢的女兒,她嫁去周家,只會被生吞活剝了,說不定還要依靠方家才能活命,比起方棠,方芯蕊簡直愚蠢透頂。
“總議長,我明白。”祝秘書點了點頭,他對方棠也有些忌憚。
俗話說的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二小姐是個敢將自己性命豁出去的狠角色,連死亡都不懼了,不和方棠正面沖突是對的,最好這樣相安無事下去。
方周兩家將在農歷四月十六舉辦儀聯姻儀式的消息再次傳遍了長源,大大小小的家族都收到了兩家發出來的喜帖。
徐紹放下手中的碎瓷片,將手套丟在了桌子上,看向武文手中的喜帖,俊朗的臉上露出玩味的笑意,“你說方棠是怎么想的?”
若是之前,徐紹以為方棠是不敢反抗方家,只能被當成貨物一般嫁去周家守活寡。
可方棠是封掣的人,而且封掣為了維護方棠不惜和竇家撕破臉,這種情況,方棠依舊愿意嫁去周家就耐人尋味了。
武文笑著將大紅喜帖放在桌子上,“封掣畢竟是平民出身,能和竇家、歐陽家抗衡實屬不易,周家的巨額產業的確讓人心動。”
在州衛里,歐陽家負責所有的后勤內務,沒有歐陽家的支持,封掣的資金肯定緊缺,如今有了來錢的捷徑,封掣動了心思并不奇怪。
“封掣得了周家的產業,也好過是方家。”徐紹朗然一笑,決定交好方棠,就算是給方豐益添堵也是好的。
將方棠的事丟開了,徐紹指著面前的碎瓷片,“你看看。”
武文戴上手套,在聚光燈下仔細的看著,“釉層濃厚,胎骨干澀開片了,應該是宋代景德鎮燒制的影青瓷。”
鑒定了碎瓷片的年代后,武文抬眼看向徐紹,“釉色清淡溫潤,是官窯出來的,瓷片斷口處紋路很新,這絕對是才出土沒多久的東西。”
“前段時間就收到了消息,黑市有大量鬼貨,不少人聞風而來,用大開門的碎瓷片當噱頭,騙了不少人。”徐紹靠在椅子上凝眉思索著,要不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徐紹也不會拖到今天才調查。
從這瓷片來看,絕對是有新古墓被發現了,而且盜墓的人還是新手,否則流出來的就不是一塊塊的碎瓷片,而是完整的青瓷瓶。
但黑市那些高仿的古董文物,雖然不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不過有了這瓷片當引子,上當的人被騙的血本無歸,這說明背后操作的人不是新手,否則怎么弄來這些以假亂真的貨。
“大少,你是不是想到龍小姐買的那塊四沁色玉佩?”武文想起徐雄壽宴上,龍靈悅送的那塊福祿壽喜四沁色的古玉。
古玉是真品,綠黃紫三沁色也是天然形成的,唯獨紅沁色是后天人工沁染的,目的就是為了湊成福祿壽喜的好兆頭,然后賣個高價。
徐紹擺弄著桌上的碎瓷片,勾起笑容的臉上有著勢在必得的野心一閃而過,“我已經派人去慶州那邊查了,能弄出四沁色的古玉,這背后的人絕對是個老手,這兩天你去黑市走走,看看有什么線索。”
“我明白。”武文點了點頭,看來大少的最終目的是這個新發現的古墓。
徐紹順手將喜帖收到了抽屜里,“至于方周兩家的聯姻儀式,到時候你陪我去一趟,你去黑市的時候順便挑個貴重的物件當賀禮。”
“好。”武文看了一眼信心十足的徐紹,也沒有開口潑冷水,轉身向著辦公室外走了去。
方棠雖然和方家不和,但就武文的觀察來看,他不認為方棠會和大少合作謀奪周家產業或者一起對付方家,方棠看著就是獨來獨往的性子,大少要拉攏她只怕不容易。
!分隔線!
西街口,32號老宅。
封掣嘴巴里叼著一根草,坐在回廊下的搖椅上,目光懶洋洋的看向熱火朝天在做裝修的隔壁老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監工。
“哥幾個過來喝點涼茶,休息一下。”趙達明吆喝了一聲。
裝修工人將手里的木料放了下來,抹著頭上的汗,“這天真夠熱的。”
“才進入五月,這都三十度了。”同伴附和了一聲,端起茶杯咕嚕咕嚕將一大杯涼茶灌了下去,這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趙哥,這是你家老房子,你也不差錢,何必跟著我們一起吃苦受累。”精瘦的像是猴子的小青年嘿嘿一笑,打趣的看向趙達明。
他們經常一起出去做裝修,大家都熟悉了,也都了解彼此的情況,趙達明的老婆可是個白富美,聽說這老宅可是賣了五百萬。
“嘖嘖,我要是有了五百萬,早就回老家去了。”喝茶的工人哈哈一笑,一臉的憧憬和羨慕,“把老家房子一推,蓋個小別墅,再買輛小車,剩下的四百萬就放在銀行吃利息,一年也有二十萬了。”
“你少做白日夢了。”一語戳破了美好的幻想,大家都大笑起來。
趙達明也跟著笑了起來,五百萬看著多,可長源房價高,這錢買個小套的學區房都不夠,好在豆豆才八個月大,趙達明這個父親還有時間攢錢。
休息了十來分鐘,不需要趙達明吆喝,大家都自覺開工了。
裝修的事方棠全部交給趙達明負責了,而他性子老實,對人實在,工價比在外面還高一點,大家都是干勁十足。
“小錢,小心一點。”看著上了屋頂的小錢,趙達明叮囑了一句。
“趙哥,放心吧,我身手靈活呢。”猴子一般的小錢對著底下的趙達明得瑟一笑,動作敏捷而沉穩的踩在屋頂的橫梁上。
幾十年的老宅子,墻體和地面的裝修都好弄,最重要的就是要檢查屋頂的橫梁,都是木頭,防止被雨水淋腐爛的或者被蟲蛀空。
“趙哥,屋頂這根大梁好好的,結實的很。”小錢這話剛說完,腳下不知道的怎么一滑,身體搖晃不穩的一個踉蹌。
“小心!”在下面看著的趙達明緊張的大喊一聲。
幾個裝修工人同時停下了手里頭的活計,抬頭向著屋頂看了過去。
滑倒的瞬間,小錢一把抱住了橫梁,整個人趴在屋頂上,雙腳已經踩空了,差一點就從屋頂上滾下來。
痛的嘶了一聲,看著胳膊被劃出的一道二十多厘米長的血口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小錢顧不得疼痛,臉色蒼白一變。
“我上去將小錢弄下來。”趙達明雖然腳有點跛,可畢竟當過兵,受過專業訓練,上個屋頂沒什么大問題。
片刻后,小錢惶恐不安的看向上了屋頂的趙達明,“趙哥,怎么辦?屋頂橫梁見血了。”
趙達明看著小錢鮮血淋漓的左手臂,殷紅的鮮血染紅了木頭,然后滴落下去。
橫梁上不知怎么有一根生銹的鐵釘,剛剛滑倒的時候,小錢雖然眼明手快的抱住了橫梁,可手臂卻被鐵釘給劃破了。
“人沒事就好,方小姐性子好,她不會在意的。”趙達明安慰的拍了拍小錢的肩膀。
“趙哥,橫梁見血是大忌,有錢人都信這個。”小錢苦著臉看著手臂上的傷口,半點沒有被安慰到。
風水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
不過一般人多少有點相信,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早些年的時候,蓋新屋上房梁那都是有講究的。
聽說有些工匠要害人,就會在房梁上做手腳,主人家輕則霉運不斷,重則家破人亡,現在上京宮殿的屋頂上還放著一個小鐵盒,里面裝著鎮宅辟邪的五谷和銅錢元寶。
方棠這老宅子雖然是翻新裝修,可房梁上見了血的確有些晦氣,趙達明也不敢打包票說方棠一點都不在意。
小錢遲疑了一下,壓低聲音開口:“趙個,你看這樣行不行,就說這房梁被蟲子蛀了,到時候我買一根新的房梁換掉這一根,你替我瞞著點。”
“你這是工傷,不用你出錢,我來出。”趙達明點了點頭,這是最好的辦法。
“不,趙哥,你幫著瞞著就行了,一根房梁也沒多少錢。”小錢堅定的拒絕了,趙哥愿意幫他瞞著方小姐已經是天大的人情了。
趙達明見小錢很堅持,一根木頭也就千把塊錢的事,最后也就點頭同意了。
將手臂上的血擦干凈了,順便將橫梁上沾的血跡也擦了擦,小錢繼續留在屋頂上檢修。
下面的眾人看著小錢沒什么事,大家又都忙開了。
方家別墅。
或許是因為方夫人的勸說,方芯蕊對嫁去周家也就沒有那么堅持了,方芯蕊將喜帖丟在了桌子上,“媽說了,讓你送去給封先生。”
方芯蕊之前一直被關在地下室里,而且方棠殺了調查組五個人的事一直屬于機密,所以方芯蕊半點不知曉,同樣也不知道封掣的身份。
“二姐,你藏的夠深的,不知道這個封先生是何方神圣?”看著清冷著表情無視自己的方棠,方芯蕊忍不住的刺了兩句。
“二姐果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想當初張嵩對二姐可是念念不忘!”方芯蕊嗤笑著,心里頭的怨氣壓抑不住。
方芯蕊之前還洋洋得意自己搶走了張嵩這個潛力股,一次次在方棠面前炫耀自己和張嵩多么恩愛,現在想想,自己在方棠眼里就是個跳梁小丑!
張嵩算個什么東西,被廢成太監了,聽說身無分文被趕出了長源,而喜帖上的封先生,方芯蕊不知道對方的來頭,但是能接到方家的喜帖,身份肯定非同一般。
尤其是這喜帖還是父親親自寫的,就說明封先生的身份絲毫不比方家差,否則父親怎么可能這么重視。
“出去。”方棠冷聲趕人,目光停留在喜帖上。
“方棠,你…”方芯蕊惱怒的一瞪眼。
或許是之前被方棠教訓了,方芯蕊壓下火氣,不甘心的轉身離開了閣樓。
遲疑了片刻,方棠還是去一趟西街口,不是為了送喜帖,而是正式告知一聲。
一個小時后。
“方小姐?”看到走過來的方棠,趙達明心里頭咯噔了一下,莫名的有點心虛和不安。
“我過來看看。”方棠看了一眼表情有些不對勁的趙達明,他是個老實人,有什么臉上藏不住。
想到小錢的拜托,趙達明只能將心虛壓了下去,“方小姐,你請進,注意腳下。”
院子里,眾人都在忙著,不過依舊偷偷的瞄了一眼方棠,人和人果真是不能比的,人家小姑娘這么年輕,一出手就是五百萬。
他們累死累活一個月也就七八千的工資,看著挺多,可對比一下長源的物價和房價,這點工資一輩子也別指望能買套房,更別說戶口還有孩子的上學問題。
方棠看了看四周,視線停留在旁邊的貨車上。
小錢和另一個工人正打算用小吊機將車上的木頭搬下來,看到趙達明表情僵硬,就知道他不會說謊。
小錢慌了一下,小跑了過來,向著方棠解釋著。“主梁被蟲子蛀了,外面看著沒事,里面已經蛀空了,不安全,所以就換了個根新房梁。”
“對,這是上好的老榆木,當房梁正好。”趙達明附和了一句,看到這木頭的品相,趙達明就知道小錢的誠意,比起尋常的木頭至少貴了兩倍的價格。
方棠對裝修并不懂,不過對木頭她倒是了解。
修復師經常會遇到木制的老家具或者木雕、手串,老榆木的價格不低,當然她也不差錢,裝修的時候就和趙達明說了不用省。
看方棠沒有任何懷疑,小錢松了一口氣,招呼著同伴將老榆木從車上卸了下來,又將地上粗壯老舊,表面甚至有點霉斑的橫梁吊上貨車。
“等一下。”方棠忽然開口。
趙達明和小錢心里頭咯噔了一下,兩人對望一眼,有種做賊心虛的不安。
方棠蹲下身來看著地上的換下來的房梁木頭,直徑有六十厘米,長度有十米,目測一下重量至少有一噸,表面有斑斑點點的霉斑。
“老宅子估計有些漏水,所以房梁發霉了,又被蟲子蛀了,外表看著好好的,其實里面已經空了,不能當承重的主梁。”小錢趕忙的解釋著,手心里卻是汗漬漬的,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天氣太熱。
“小棠棠,你對著一根發霉的木頭發什么呆?”封掣趴在圍墻上,笑瞇瞇的看著蹲地上,表情肅穆,眼神專注而認真的方棠,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鑒別什么絕世珍寶。
術業有專攻,方棠擅長修復字畫,對木頭這一塊不算太精通,可不管是霉變還是蟲蛀,眼前這根木頭的表象都不對。
雪白纖細的手指在木頭上擦了兩下,方棠看著指腹的灰黑色的污漬,又放到鼻子前聞了聞氣味。
方棠眉頭皺的更深了,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耳朵幾乎貼在木頭上,以一尺為間隔,方棠敲擊著木頭,仔細聽著聲音。
悶沉的聲音有節奏的回響在耳邊,這房梁絕對沒有被蟲蛀過,不但是實心的,而且木頭內部緊密,比起一般木頭的密度大了很多。
“你這是干什么?”封掣右手撐在圍墻上,身體凌空一翻就越了過來,不解的看著方棠,“這木頭難道有什么玄機?”
方棠抬起頭,清冷的目光看向趙達明,“橫梁并沒有被蟲蛀空。”
被方棠當面拆穿了謊言,趙達明表情僵硬著,眼中充滿了歉意。
封掣一挑眉梢,“達明,怎么回事?”
小錢知道是瞞不住了,連忙開口:“方小姐,這不關趙哥的事,是我昨天不小心,差一點從屋頂上摔下來,手臂給鐵釘給劃傷了,房梁沾了血不吉利,我才讓趙哥幫我瞞著,打算偷偷換一根新房梁。”
封掣這兩天沒事就盯著這邊看,自然也知道這事,不由笑了起來,“多大點事啊,你們還藏著瞞著,再說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房梁沾了血怎么就不吉利了?”
有些人的確迷信,可是封掣相信方棠絕對不信這個,她殺過人,手上沾過人命,怎么可能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方棠看向小錢的左手臂,手臂包著紗布。
“小錢不是故意的。”趙達明滿臉歉意的看著方棠,心里頭沉甸甸的,方小姐信任自己,可自己卻騙了她。
方棠再次蹲下身,這才發現房梁底部還殘留著一點沒擦干凈的血跡。
院子里一片安靜,方棠一直沒開口,這讓趙達明這些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方棠是雇主,而他們卻故意欺瞞,這要是遇到不講理或者性格霸道的,說不定前面的工錢都給扣下不給了。
封掣低著頭,順著方棠的視線看著木頭上沾染的血跡,血跡已經干涸了,泛著烏黑色,因為血跡不多,聞不到什么腥味。
“將胳膊上的紗布解開。”方棠再次站起身來,這一次的注意力卻是落在小錢受傷的手臂上。
“方小姐,我承認我騙你是我不對,可是我已經盡了最大誠意彌補了!”小錢突然情緒激動起來,臉漲的通紅,發泄似的將手臂上的繃帶扯了下來。
一道二十多厘米長的傷口,明顯是被利器滑過的,好在傷口不算太深。
旁觀的封掣玩味的笑了起來,在他這樣的老狐貍面前,小錢憤怒的表情太假了,他這是用憤怒來掩飾內心的緊張。
“你說當時腳滑了,差一點從屋頂摔下來,抱住了橫梁才沒事,不過胳膊被鐵釘劃破了。”方棠平靜的看,看了看小錢的身材,又看了一眼掀了瓦片的屋頂。
“方小姐,小錢當時真的挺危險,他雙腳都懸空了,要不是抱住橫梁,人就掉下來了。”趙達明趕忙的附和著。
這是意外,誰也不想發生,當然,他們瞞著方棠偷偷換房梁也不對。
“根據你的描述,再結合你的體重,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手臂上的劃傷絕對不會這么淺。”方棠目光平靜的看著表情僵硬的小錢,“而且瞬間劃傷,傷口從上到下的深度應該是相同的。”
“但如果這傷口是你自己用鐵釘劃傷的,因為疼痛,傷口上面深下面淺。”方棠這話一說出來,小錢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
小錢壓住心底的不安,死扛著回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這傷口就是被房梁上的鐵釘劃傷的!”
方棠指著橫梁上干涸的血跡,“雞血比人血顏色更艷麗,氣味也腥一些。”
方棠曾經接觸過一本血抄經書,當時她仔細的研究過人血干涸后的狀態,也用動物血液做過比對,所以方棠判斷出橫梁上殘留的血跡是雞血。
在房頂上檢修的時候,只有小錢一個在,他先用鐵釘劃傷了胳膊,又將雞血淋下來,造成鮮血淋漓的場面,再用換房梁的風水習俗,讓趙達明同意了他更換房梁。
其他人都聽的云里霧里的,可是看小錢那扭曲的表情,只要有腦子的都知道方棠所言非虛,可是小錢這么費心的計劃這一切干什么?
“小棠棠,這根橫梁里面難道藏了什么寶貝?”封掣來了興趣,興奮的目光盯著地上粗壯的橫梁木頭,恨不能自己有透視眼。
方棠蹲下身用匕首快速的削了幾下,橫梁最外面發霉的一層被鋒利的匕首削了下來,露出里面的黃褐色的木質,山水紋華麗而獨特,一股淡淡的沉香味彌漫在空氣里。
“這是別有洞天?”封掣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木頭質地細膩,如同小嬰兒的肌膚一般嫩滑。
方棠知道這橫梁有玄機,不過她也沒有想到竟然是金絲楠木里最珍貴的金絲楠陰沉木。
在場其他人也都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紛紛伸過頭看了一眼,唯獨小錢耷拉著頭,神色萎靡。
“看這色澤和金絲,難道是金絲楠木?”封掣雖然不懂,不過也知道一點,“都說縱有珠寶一箱,不如烏木一方,這么大一根不便宜吧?”
要不是值錢,估計小錢也會想法設法的將橫梁換出去。
方棠點了點頭,“金絲楠木因為地殼運動埋于土中,經過數千年的變化,最后才會形成金絲楠陰沉木,有市無價,這一根目測有一噸,拍賣的價格不會低于三千萬。”
嗬!眾人目瞪口地的張大了嘴巴,就這一根橫梁價值三千萬?
恢復冷靜后,趙達明猛地抬頭看向小錢,“你是故意的?”
臉色青白難堪的變化著,小錢張了張嘴,卻無法給自己辯解,余光掃到走過來的貨車司機,見對方點了點頭,小錢眼神一狠,“趙哥,對不起,這橫梁今天我一定要帶走!”
其他裝修工人都詫異的看著放狠話的小錢,他計謀敗露了,竟然不知悔改,還要強行將金絲楠木搶走。
就在此時,小錢突然快步上前,一把勒住了距離自己最近的裝修工人老田,手中的梅花起子對準了老田的脖子,“都是你們逼我的,你們讓開!只要我將橫梁運走了,老田就不會受傷!”
方棠和封掣冷眼看著小錢,他吼的聲音很大,可握著起子的手卻在發抖,整個人處于緊繃之中,看得出小錢就是個普通人,也是第一次干挾持人質的事。
“小錢,你放開老田,不要一錯再錯!”疾言厲色的怒斥一聲,趙達明這個老實男人第一次發火。
如果只是偷盜金絲楠木,畢竟失敗了,小錢只是一念之差,方小姐或許就不追究了,小錢也就沒事了。可他挾持了人質,這性質就不同了。
趙達明認識小錢三年了,平日里他跟在自己身后趙哥趙哥短的,趙達明幾乎將小錢當成了弟弟,也不愿意看著才二十二歲的小錢走上歧路。
“趙哥,是我對不起你,可是我沒你這么好的運氣,你娶了個白富美,可我呢?丈母娘要我買一套房子才將莉莉嫁給我,而且彩禮也要三十萬,就算把我賣了,我也拿不出這么多錢。”
小錢赤紅著眼,勒住老田的胳膊又收緊了幾分,“趙哥,我不買房子,莉莉就要將孩子打掉。”
小錢聲音哽咽著,眼淚從眼眶滾落下來,“趙哥你不知道,我媽她得了癌癥,也就半年時間了,我爸死的早,是我媽一把屎一把尿的將我拉扯大,我媽唯一的愿望就是看我結婚生子,要是莉莉將孩子流產了,我媽她死不瞑目!”
原本憤怒小錢所作所為的人此刻都安靜下來,各家都有各家的難處,誰能想到激靈聰明、做事又勤快的小錢會這么苦。
“說完了?”封掣突然開口。
在小錢目光看過來的時候,封掣身影突然動了,速度極快,小錢還來不及反應,抓著起子的手腕已經被封掣一把抓住了。
手腕被反扭的痛苦席卷而來,小錢痛是嘶了一聲,起子哐當一聲掉地上了。
封掣將人壓在了地上,得到自由的老田捂著脖子咳嗽著,好在是虛驚一場,沒有受傷。
額頭撞到地上石頭,鮮血順著傷口流淌下來,小錢絕望的嘶吼著,“放開我,放開我!”
“小錢!”趙達明走了過來,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滿臉血跡,表情瘋狂的小錢,“你差錢為什么不和我說,我借給你,你再錯下去是要坐牢的!”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看著小錢這樣,眾人都有些的難受,老田也嘶啞著聲音開口:“達明,我沒什么事,我這里就算了。”
現在關鍵是方棠這邊愿不愿意松口,畢竟小錢要盜竊的是價值三千萬的金絲楠陰沉木,數額巨大,一旦報案了,小錢這輩子就完了。
方棠其實并不在意這金絲楠陰沉木的,她現在不差錢,不過事情還是要問清楚的,“你怎么知道老宅的橫梁是金絲楠陰沉木,是誰讓你來偷的?”
封掣松了手,任由趙達明將小錢拉了起來,吊兒郎當的臉上難得露出幾分嚴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老實交代也就沒事了,難道你要看著你母親重病了還去監獄探視你?”
小錢低著頭,鮮血從額頭的傷口滴落到地上,卻是沒有開口。
趙達明恨不能剖開小錢的腦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可看著他這樣,趙達明狠狠抹了一把臉,硬著頭皮開口求情,“方小姐,我先送小錢去包扎,你放心,我一定將來龍去脈問清楚。”
趙達明雖然性子憨厚老實,可他又不是真傻,小錢明顯是被人利用了,估計怕被報復,所以才不敢開口。
方棠不在意的點了點頭,其實小錢不開口,方棠也已經有了嫌疑的對象。
看著趙達明帶著小錢離開了,封掣踢了踢地上的金絲楠陰沉木,笑著打趣道:“三千萬的橫梁放這里可不安全,直接放到我院子里。”
“好。”方棠同意了,剛好這里也有小吊機,足足有一噸重的金絲楠陰沉木就越過圍墻放到了隔壁的院子里。
坐在客廳里,沒見到蔣韶搴,方棠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心底那一絲絲沉悶的情緒被她自動忽略了。
“這天氣真夠熱的,喝杯茶。”封掣將茶杯放在方棠面前,眸光詭譎一閃,像是不經意的提到蔣韶搴,“最近我們在找人,不過這么多天也沒結果,估計最多還有一個星期就要離開長源了,這金絲楠木你可以在院子里放到我們離開。”
方棠上輩子被囚禁在島上,很少和人交談,她大部分時間都在修復一件一件的古董文物,而剩下的時間她都在腦海里策劃如何逃走。
被關了整整二十年,封掣和蔣韶搴可以說是方棠唯二的兩個朋友,而因為山洞那一夜,她對蔣韶搴的情緒更為復雜。
乍一聽到他們要離開了,方棠莫名的有點失落,不過瞬間又恢復過來,她早已經習慣一個人生活。
方棠的表情太過于平靜,封掣難免有些失望,他還以為她和BOSS能擦出愛的火花。
不過瞬間又恢復了精神,封掣指著門外,“小棠棠,外面那根木頭你打算怎么處理?”
沒有封掣和蔣韶搴的幫忙,方棠難逃牢獄之災。
三千萬的謝禮還真是財大氣粗!封掣無語的看著沒有半點不舍得的方棠,“要不你先放這里吧,之前劉家抓了張嵩要挾你放棄達明的老宅,這一次很有可能就是劉家指使的小錢。”
劉家的破產說起來也是冤,就因為劉婭和方芯蕊在七星山莊撕逼了一場,劉婭又口無遮攔,方豐益的態度擺了出來,商界那些家族為了討好方豐益,最后將劉家擠兌的破產了。
方棠不是善男信女,所以她也不同情劉家,“龍靈悅會找到烈火酒吧就是劉婭牽線搭橋的。”
龍靈悅并不是長源的人,所以她不可能知道烈火酒吧會干收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事,說到底還是劉家居心不良,想要借龍靈悅的手報復方棠。
這個消息是徐紹為了示好透露了給方棠的,方棠沒有找劉家算賬,沒想到劉家還得寸進尺,竟然又派了小錢來偷橫梁。
沒骨頭一般靠坐在椅子上,封掣看著什么都清楚的方棠,“小棠棠,你打算怎么做?”
只要她開口,BOSS肯定會幫忙收拾劉家,不過想想劉家還挺能蹦跶的,得罪了方豐益被弄破產了,竟然還敢留在長源,這也就罷了,劉家還一而再的招惹方棠。
“將劉家趕盡殺絕。”方棠這話說的平靜,但就因為她這么平靜,反而讓人感覺瘆得慌。
“將人趕出長源就行了,你可別親自動手,竇瓔珞和竇臣雖然離開長源了,不過他們吃了這么大一個悶虧,肯定會盯著你的。”封掣坐直了身體,吊兒郎當的表情轉為了嚴肅和認真。
封掣倒不認為方棠真的會殺人,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有人趁機殺了劉家人栽贓方棠,這個把柄被竇家抓住了,日后絕對麻煩不斷。
“我明白。”方棠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時間,將包里的喜帖拿了出來,“方周兩家的聯姻儀式在四月十六,這是喜帖,沒有時間就不用過來。”
蔣韶搴回到老宅時,方棠已經走了,桌子上大紅的喜帖格外顯目。
發現自家BOSS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好似沒看見這喜帖,封掣不得不提醒,“BOSS,這是小棠棠送過來的,我想如果有時間我們就過去一趟,給小棠棠撐腰,這樣在長源也沒有人敢欺負她了。”
方豐益對方棠采取的是保持距離的態度,徐紹則是千方百計的想要拉攏方棠,這一切都是因為方棠背后的靠山是封掣,說難聽一點就是打狗還要看主人。
“下個星期回去。”蔣韶搴沉聲開口,也等于拒絕參加聯姻儀式。
封掣徹底沒話說了,余光掃到院子里的金絲楠陰沉木,封掣眼珠子一轉,向著蔣韶搴告狀,“BOSS,你不知道劉家多囂張…”
噼里啪啦告完狀之后,封掣曖昧一笑,“小棠棠說將這金絲楠陰沉木送給BOSS你當離別禮物,感謝你這段時間對她的照顧,說起來小棠棠還真是個實誠人,她懂古董文玩,怎么也該鋸下一段木頭,親自打磨弄個手串送給BOSS。”
蔣韶搴沒有開口,狹長的黑眸定定的看著八卦的封掣,看得他后背直發毛。
“BOSS,你要是不喜歡,我替小棠棠將金絲楠木給賣掉,將錢打到她賬戶上?”封掣扯著嘴角干干的笑著,BOSS這看死人一般的眼神太恐怖了,腿都打哆嗦了。
“她有名字。”蔣韶搴語調冰冷了三分。
雙手一舉做投降狀,封掣忙不迭的點頭,“我記住了,以后我一定稱呼方小姐。”
知錯就改的封掣發現自家BOSS殺人般的眼神依舊盯著自己,嚇的心臟都要驟停了,BOSS不會是吃醋了吧,誰讓自己嘴賤叫小棠棠,昵稱愛稱絕對是BOSS的專屬!
“BOSS,您老有什么指示,您直接說,我腦子笨。”封掣都快哭了,自己為什么要作死的將喜帖放在桌子上,還特意留下來觀察,看看BOSS會不會吃醋或者生氣,媽的,果真是不作就不會死!
“你的確該回爐重造!”蔣韶搴聲音冷沉的響起,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金絲楠木,“你認為方棠為什么要對劉家趕盡殺絕?”
“不是為了報仇?”封掣傻愣愣的回了一句,小棠棠可不是善男信女,劉家一而再的挑釁蹦跶,小棠棠動手收拾他們太正常了。
這話剛說完,察覺到蔣韶搴周身氣息冷了幾分。
封掣一驚,猛地反應過來,“BOSS,你是說小棠棠察覺到劉家背后有靠山,所以劉家才敢作死,小棠棠要趕盡殺絕是為了將幕后人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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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