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聲輕微悶響,黃紙符在堪堪接近怪獸時無火自燃。
不是緩慢燃燒,而是如同澆上了汽油,洶涌的火焰瞬間將怪獸裹住,火勢更猛。
沒有哀嚎,亦沒有慘叫。
明明是血肉之軀的怪獸,卻在熊熊烈焰中化為烏有。
“南郭,區區巫族的傀儡手段,你還真瞧得起自己!”
“少嗶嗶,不要以為你的茅山術就能阻止我,再來!”
南郭生嘿然冷笑,貓眼法杖再次空中連點,又是三只怪獸傀儡出現。
這次出現的怪獸明顯比剛才高大了不少,猿爪中還持握著一根簡陋粗糙的木棍。
不僅是體型出現了變化,怪獸不再如先前那般橫沖直撞,一左一右一上呈品字形包抄過來。
郭天德面露凝重,稍稍遲疑之后,抖手又是三張黃紙符出現在眼前。
不再筆直沖向目標,而是被連續抖動的細竹竿自中心穿過,其后才是劇烈燃燒。
細竹竿不曾被損毀半分,三團火焰如同附著在表面,恍如一柄烈焰棍。
瘦弱的身軀在墓門前輾轉騰挪,與襲來的三只怪獸傀儡打得有來有往。
瞧他游刃有余的架勢,明明能夠輕松解決掉對手,卻總是施展身法糾纏,將它們控制在距離墓門三米范圍之外。
見此情形,南郭生本打算繼續揮動法杖的動作一滯,不得不以意念指揮傀儡作戰。
數次故意將怪獸引向對手的“烈焰棍”,但都被巧妙地躲開,不與其發生接觸。
可每當他要繞過戰團奔向墓門,又會遭受連綿不斷的襲擾。
一時間,兩人的斗法竟然僵持下來。
高臺之上。
或許是因為貔貅之主專注于破解封印,尤忘心短暫恢復了對身體的少許控制權。
艱難蜷縮的右手忽然一輕,食中指的指甲蓋狠狠地彈在扳指上。
看起來相當結實的扳指,竟然發出一聲悅耳的碎裂脆響,在他的眼前四分五裂。
一枚品相不錯的扳指,就這樣成為了一小撮兒廢物。
也不是一無所獲,一股暖洋洋的超能能量從大拇指處竄入了手臂經絡,迅速向整個身軀蔓延。
身處危險的環境,尤忘心顧不上心疼碎裂的扳指,引導著能量急速注入心臟所在。
為了這次的金礦之行,他特意將兩件寶貝都帶在身上,除了瞬移頂針送給了金林夕,還剩下這枚橡膠扳指。
不要誤會,“橡膠”可不是指材質,而是它的特性。
扳指上附帶的超能,有一個頗有意境的名稱——柔水。
柔水,柔情似水。
柔水,身如柔水。
物質類超能,品階七等。
超能的品階并不高,幾乎沒有什么攻擊力,但相當的實用和有趣。
也正是因為這個特點,才會被艾晟以附魔的手段儲存在扳指上,以備有不時之需。
陌生的能量注入身體,貔貅之主對附體身軀的控制又弱了幾分。
尤忘心哪會放棄這個好機會,猛然向一側傾斜身體,由于重心不穩,站立的身軀迅速跌倒。
只是跌倒還不夠!
附體的意念一定有范圍限制,不然,也不會等到他走近石制寶座才發動。
不理會出現的疼痛,跌倒觸地的身軀再次借勢翻滾,赫然奔著九級臺階而去。
翻滾的同時,尤忘心猛地催動體內的游走能量,他的身軀瞬間蜷縮成球狀,彈跳著滾下了臺階。
隨著遠離高臺上的石制寶座,對身軀的操控愈加自如,心情暢快之下,肉球的蹦跳更加歡快。
砰砰砰!
咕嚕嚕!
擋在身前的貢品桌也被碾過,其上的牲畜貢品頓時被撞翻在地,跟隨著肉球一起翻滾。
由于貢品形狀的不規則,時不時還跳躍數下。
愛的魔力轉圈圈,想你想到心花怒放黑夜白天…
好歡樂!
墓門附近正在劍拔弩張的氣氛為之一挫,南郭生三人都一臉錯愕地望著眼前翻滾的場面,渾然忘記這里是一處陰氣森森的墓葬。
貓眼法杖前伸,其上的法力波動停滯了大半。
細竹竿挑著一片陰司錢,郭天德指尖的指焰恍若油燈。
隔在兩人中間的怪獸傀儡早已不見了蹤影,也不知如何湮滅。
即將點燃火雷管的吳明書,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渾然不理會導火索在打火機四周輕顫。
很快,憤怒的南郭生最先醒悟過來,閃身高高跳起,讓過了滾來的牲畜貢品。
“不可饒恕!吾主的獻祭,豈容你褻瀆!”
或許是腦袋搭錯了哪根線,在墓室的這一段時間,南郭生口中盡說些文縐古怪的話語。
話畢,貓眼法杖在空中改變了目標,其中一顆貓眼寶石射出一道湛藍的火焰,直奔翻滾的肉球而去。
這一次攻擊,產生了骨諾牌效應。
吳明書飛快扭頭,毫不猶豫地點燃了導火索,又快步躲到了墓室的一根石柱后。
年近七旬的郭天德也不慢,瘦弱的身軀連連晃動,也找了附近的石柱蹲身掩耳。
場中四人,含怒出手的南郭生、猶在翻滾的“尤肉球”根本未曾注意到這些,繼續著先前的動作。
砰——
劇烈的爆炸在墓門縫隙中出現,青石地面、墓頂和四周的墻壁都在微微震顫,不斷有碎石殘渣在墓門附近激射。
不止有氣浪的洶涌,還有火光在耀眼閃爍。
啊——
急促和悠長的兩聲慘叫在墓室內回蕩,與之相對應的,是一具扭曲的軀體和一個滾圓的肉球。
軀體在飛!
肉球也在飛!
一左一右,如燕雙飛。
疾飛的方向,正是墓室最顯眼的男子雕像。
扭曲的軀體直接撞在雕像的托月手掌上,如同烤串一樣,掛在彎月凸出的月牙兒上。
撲——通通——
肉球的運氣更好一些,重重地觸碰到圓日正中,又再次彈飛。
彈飛的方向,又變成了正對的墓門所在!
蜷縮成球的尤忘心被動地翻滾著,眼前的視線不斷在變幻旋轉。
時而瞧到了墓頂的貔貅雕刻,時而看清了雕像男子的手掌紋路,時而瞥見了躲藏柱后的邋遢老頭兒。
這種感覺很奇妙,很爽利!
難得沒有暈眩,只是有劇烈的嘔吐。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
果然,除了暈車以外,他還暈空!
尤忘心可不愿再來一次彈跳之旅,在看到邋遢老頭兒的一剎那,體內的能量向著一側涌動。
蜷縮的肉球迅速拉伸,轉眼形成一面向后鼓脹的“帆布”,或者稱作“降落傘”更為形象。
疾飛的速度急劇降低,而且晃晃悠悠向著地面下墜。
“咳咳咳!呸呸…”
躲藏在柱后的邋遢老頭兒動了,一邊咳嗽著吐出口中的碎石灰塵,一邊甩袖掃落身上的石渣。
另一根石柱后的吳明書比較謹慎,一直保持著蹲伏的姿勢。
炸藥破門是否成功還是未知數,保持最起碼的謹慎總是沒錯。
墓門,真的破開了嗎?
激射的碎石灰塵漸漸歸于溫和,紛紛揚揚灑落而下,墓室內的一切也逐漸清晰。
厚重的墓門仍然保持微微合攏的狀態,在放置雷管的部位出現了一個成人頭顱大小的破洞。
洞口是有了,可惜無法穿行。
夾在門縫中間的工兵鏟不見了蹤影,反而有一根法杖斜插在破洞邊緣。
南郭生的貓眼法杖!
在墓門附近,還有一個負手站立的男子背影。
背影落寞,孤獨求敗。
是誰!
郭天德揉了揉渾濁的的雙眼,以細竹竿擋在身前,一步步挪向墓門所在的位置。
再走七八步,背對男子的衣著已能模糊看到。
白色T恤衫,略顯寬松的牛仔褲,一雙再普通不過的旅游鞋。
這幅打扮,明顯是與三人同行至此的尤忘心,尤小老板。
小心駛得萬年船,郭天德再向蹭了兩步,左手摸出一張黃紙符保持激發的狀態,口中開始小聲呼喚對方。
“尤老板?你在做什么?”
聽到有人近前,前方背對的男子快速轉身,單手指向了墓門的破洞。
不等對方開口發聲,身后驀然傳來一聲厲吼。
“是你!小心——”
與此同時,一股陰冷的腥風貼著脊背急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