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忘憂,憂愁煩惱盡皆忘卻。
自從去過了忘憂館,金燦就通過各方渠道打聽這家神秘的典當鋪。
可惜,所知者寥寥無幾。
在寥寥數人的口中,這是一處真正能夠解除顧客煩惱的地方。
感恩的心態下,這些人不是沒有想過替忘憂館打打廣告,可總是話到口邊,就將宣傳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唯獨在身邊人真正有了需求而被問到時,他們才會想起它的存在。
神秘,卻又非海市蜃樓。
這么神奇的地方,如果它的主人能來礦區幫助自己,一定會迎刃而解。
當女兒向自己提到忘憂館時,他自然歡喜萬分。可對方能否來到這里幫忙,他確實沒有把握。
如果他不是被困在這里,一定會去嘗試一番。
即便沒有妻子的紅色名片,他也可以找劉志去借。
但是,生活沒有假設。
盼著女兒將尤老板請來,又希望女兒能夠置身事外。
此時此刻,見到尤忘心真正出現在這里,復雜的矛盾心思土崩瓦解。
手中的雪茄煙來不及掐滅,干脆直接扔進了煙灰缸,一雙肥厚的大手早早伸了出來,赤腳迎了過去。
繞開了走在前面的金林夕,熱情地握住了尤忘心的雙手連連搖晃。
笑聲朗朗,金牙燦爛。
“尤老板大駕光臨,鄙人有失遠迎,莫要見怪。”
到了這么緊要的地步,還在文縐縐地“賣弄才華”,果然還是那個熟悉的暴發戶。
尤忘心被對方熱情的態度搞得云里霧里,并不健壯的身軀隨著握手的動作左右亂晃。
再這樣下去,非得被當做麻袋甩出去。
稍稍有些錯愕和吃味的金林夕反應過來,后退兩步湊近熱情的父親,雙手很自然地叉在腰上。
“陽光燦爛,你太不給面子了吧?我可是先進來的。”
陽光燦爛?這又是什么梗?
尤忘心忍受不住對方的大力搖晃和硌手疼痛,借著金燦發愣的機會迅速抽出了雙手。
好家伙!
十枚大金瘤子戴在手上,和誰握手不得淤青滿滿啊。
心中腹誹,卻不影響口中打招呼。
“金老…呃,金叔,不要見外,我和金林夕一次過來,就是為了解決當前的難題。
咱們坐下慢慢聊?”
瞧到金燦還有握手的意圖,尤忘心連忙指了指待客廳中的沙發。
坐下慢慢聊?
好像也對!
但是尤老板為什么喊他“金叔”呢,不管這些細枝末節,還是正事要緊。
金燦開心地動動下巴,趕緊讓開擋路的肥碩身軀,還在自己女兒的肩頭輕拍兩下以示感激。
雖然女兒搞鬼薅光了自己的頭發,但對自己的親骨肉就是恨不起來。
現在又不計前嫌地幫了這么大的忙,小棉襖的名頭果然不假!
客套和寒暄結束,金燦和尤忘心也對面坐下,接下來便該話入正題。
至于金林夕,早被孟先茹強拉著進入廚房忙活,捎帶著去了解她的“戀愛”細節。
礦區發生怪事的敘述和馬無畏等人講述得差不多,只是更為細致一些。
當然,還有小小的不同。
金礦深處的遠古墓葬并非礦工們最先發現,而是副礦長周正。
在勘探和采礦作業中,發現遠古墓葬是要上報自管會的。
古跡的上報、保護和發掘都需要封存礦井,日進斗金的金礦作業勢必要暫停一段時間。
周正在敵國金礦占有不小的股份,擔心自己的利益受損,他帶著兩個親信將墓葬重新掩埋,還囑咐礦工不在這條礦道繼續挖掘。
誰知,第二天下礦的王二和付彪由于倒休未曾接到周正的通知,機緣巧合下來到了那條礦道,還將墓葬又一次挖掘出來。
其后的事情,尤忘心已經聽過,并沒有實質的區別。
“金叔,在此之后,礦道是否關閉?如果方便的話,我想下礦看看。”
“直接下井嗎?會不會太倉促?”
“在來的路上也了解了一些,現在聽您這么一說,情況應該差不太多。哦,您請的那些能人異士我能見見嗎?”
“沒問題,吃過午飯我就派人請他過來。”
“另外,我還需要一些…”
“明白…我安排人去做。”
“…”
兩人一問一答敲定最后的小細節,廚房那邊又是另一番景象。
廚房在小洋樓的后側,與待客廳只隔了兩道木門,但就是木門的阻隔,外界根本聽不到母女兩人的低語。
忙碌慣了,孟先茹也不習慣差使傭人,在來到這里以后,干脆將幫傭攆到礦區大食堂打下手。
鍋上已經做上了米飯和蒸饃,現在母女倆正對坐在方桌前擇菜閑聊。
“林夕,你倆是什么時候處上的?”
“…”
“林夕,你們沒有住在一起吧?”
“…”
“林夕,打算什么時候去見見他的父母?”
“…”
金林夕一邊擇菜,一邊聽著母親的嘮叨,一開始還有面紅耳赤般的羞惱,后來也就習以為常了。
不問對方的人品和學識,也不問男方的家庭情況,唯獨在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上打轉,似乎想要急急將自己嫁出去一般。
自己有這么差嘛!
退一步講,自己和尤忘心不過“確定關系”一個晚上,之前沒有半點征兆。
從最初的眩暈中清醒過來,再結合當時的種種怪異,她都懷疑對方是否誠心交往。
盡管如此,她還是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中指上的…頂針。
不得不說,這枚假戒指真不怎么好看,但心里卻有看不夠的喜歡。
女兒在對面支吾以對,孟先茹細細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想要挖掘出更深的一點內幕。
身為母親,再怎么急切地盼望女兒有一個好歸宿,心中起碼的慎重還是有的。
金林夕摸頂針的小動作也瞞不住她,擇菜的雙手猛然停在空中,輕咦一聲湊了過去。
“這是小尤送的?好像是縫衣服的頂針吧?”
“…嗯。”無意識地應承一聲,金林夕腦中仍在胡思亂想。
“這小子,怎么和燦哥一個德行,盡送一些敷衍人的東西…”
孟先茹暗啐一口,嘴里似乎有些感觸地“抱怨”。
或許是想到自己的過往,她忽地噗嗤一笑,眼眸中閃現出回味的幸福色彩。
“也好,這樣的男人本質不壞,哪怕中間有點小坎坷…
哦,林夕,一定要將對方的經濟大權收到自己手中,零花錢可以有,但一定不能多!
男兒有錢多變壞,防著點好。”
回味色彩迅速斂去,繼續扮演著好母親的角色。
兀自處在半走神狀態的金林夕,本能地點點頭,口中也在做著回應。
“放心吧,他的錢我早已有數…呃,媽,你說啥呢,我們才剛剛認識!”
說到一半,她腦中恢復了一點清醒,連忙羞惱地丟出手中的韭菜,俏臉上的紅暈更濃。
對于女兒的“精明能干”,孟先茹自然大為欣慰+自愧不如。
母女間的調侃和嬉笑,不斷從廚房門縫和窗縫溢出,其樂融融。
四人圍坐的午餐吃得異常盡興,最初還有一點小小的生分,慢慢也就熟悉起來。
得到妻子的暗中提醒,金燦也對這個“女兒男友”更加熱情,再加上礦上的詭事有了眉目,開懷暢飲在所難免。
擔心或許也有。
但一想到忘憂館的神奇,壓在肩上的巨石便完全卸去,近乎盲目的信任讓自己心安無比。
下午,兩點十分。
還是在小洋樓的待客廳,五個男人圍坐在茶幾四周漫語交談。
不過,話題始終圍繞著新礦發生的古怪,氣氛有些沉悶肅然。
除了金燦和尤忘心,還有三個年齡差別很大的“江湖人士”(堅持賴在電視機前‘看影視劇’的金林夕不計在內)。
一巫,一卜,一俗。
巫者南郭生,約莫五旬上下,來自霧海市南部深山,是本地赫赫有名的一個擅長巫術的隱者,與金燦的關系莫逆。
卜者郭天德,年近七旬,自云天市千里迢迢趕來,精研卜算和堪輿山水,來到這里是為求財。
俗者吳明書,四十出頭,所在地不詳,一直從事搬山行當,精研不可說,來到這里也是為求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