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黑瞳!
這又是什么意思?
超能?不太像。
至少在超能名錄大全中沒有見過。
順著耳邊傳來的聲音,尤忘心和金林夕看向敞開的木門。
說話的老人是一個弓背拄著拐杖的瞎子,一套老舊的粗布衣衫松垮垮地罩在瘦弱的身軀上。
旱煙桿別在腰帶上,腳下踩著一雙破洞的手工布鞋。
只有眼白的雙眼凹陷下去,空洞洞地向上翻動;稀疏的花白頭發在腦勺后擰成一綹,格外…滑稽。
如果那根拐杖換成一桿算命幡,就是妥妥的一個算命先生。
這又是誰?
尤忘心狐疑地扭頭瞅向牛天柱,想要從對方口中得到答案。
顯然,老瞎子的出現,并未引起兩個男童的驚慌,剛剛要跑開的牛天柱生生剎住雙腳,不服氣地撇撇嘴。
“馬爺爺,我可沒說出去過!反倒是您,天天在我倆耳邊念叨。”
馬華的表現更怪。
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哧溜躲到了金林夕身后,戰戰兢兢地打招呼兼提醒。
“爺爺,別那么大聲,小心我爸媽聽見!”
“嘿,說的也對!小聲點…馬華,你個小兔崽子,前兩天的帳還沒跟你算完哩。”
馬老頭聽到提醒,下意識地點頭應承,可話到一半兒,他又開始吹胡子瞪眼般怒吼。
可惜,這番神情落在馬華眼里,眼中的懼怕反而無影無蹤,笑嘻嘻地從金林夕身后閃了出來。
“爺爺,夠了哈,咱哥倆誰跟誰,上次的事就算了唄。”
只要沒有抽出旱煙桿,證明他老人家的氣已經消了大半。
死祖宗哪有活孫子看著順眼!
就在一老兩少在這里斗嘴時,院中的老舊磚瓦房里走出一男一女,都是樸素的農家打扮。
剛剛還在嬉笑的馬華又一次躲回金林夕身后,怯生生地說話。
“爸、媽,小哥哥和小姐姐是我和天柱攔下的客人,想要在這里住一宿。”
如此的膽怯,不用問,定是先前的棍棒教育記憶猶新。
還好,有客人在,馬華的父母并未再次追究或“教育”的想法,僅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之后,兩人同時笑呵呵地朝遠道而來的客人打招呼,熱情洋溢。
“讓兩位看笑話了,孩子太皮了。趕緊進來坐,外面日頭曬。”馬父道。
“對啊,屋里坐。你們先聊著,我倆還得趕到公路旁盯一會兒,萬一有人進礦區可就糟了。”馬母也分外熱情。
急于“將功折罪”的馬華也探出頭,在一旁幫腔。
“嗯啊,我爸媽可好客哩,我去收拾屋子和被褥,你們跟爺爺嘮嘮嗑,他知道不少礦上的事。”
不得不說,這小子極有眼力勁兒,而且擅長借力打力。
有了尤忘心兩人借宿,馬家兩口子還真是沒法繼續管教他,再有這么一兩天,天大的火氣也消了。
馬父馬母也不傻,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笑呵呵地將客人讓進院中,然后急匆匆走向公路所在的方向。
最先說話的馬老爺子“望”著進門的兩大一小,忽地出現極短的呆愣,連忙拄著拐杖跟在后面。
對此,尤忘心和金林夕也有些哭笑不得。
兩個小家伙人小鬼大,不知不覺就被當槍使,還好沒有惡意。
牛天柱傻樂著跑遠,馬華跑前跑后地拾掇屋子、搬凳倒水,尤忘心二人則進屋和馬老頭閑聊。
不聊不知道,這位老爺子還真有別樣的猛料。
馬老爺子,全名馬無畏。
他年輕時也曾在行云大陸各地游歷,提起馬瞎子,在算命界也是一代“宗師”。
不管是算命,還是堪輿,都有獨到的功夫,名氣在外。
就連敵國金礦的金燦都找他“看”過陰宅陽宅的風水。
此看非彼看,據他坦言,那是一門獨到的異能——開天眼。
至于他所說的“開天眼”存不存在或者是真是假,尤忘心保持最起碼的敬畏。
忘憂館內的典籍看得越多,才了解世間有太多的未知能力。
這些能力不僅僅局限在近三年涌現出來的超能,還有亙古存在的各類異能或者天賦神通。
像極了他曾迷戀的玄幻網文小說。
金林夕幾度想要打斷老爺子的講述,都被他及時攔了下來。
相比于金礦發生的古怪,其它都是細枝末節,姑且一聽即可。
藍鄉村的王三返回村中,馬無畏就曾找到他,讓他快些返回礦區,以免被邪祟害了性命。
見婆娘心切的王三哪會在意“神棍”的胡言亂語,執意返回家中,誰曾想當晚就“夢游”跳江丟了性命。
馬無畏擅長的是算命和堪輿,對于驅邪抓鬼可謂一竅不通,僅是在過去走江湖時有過類似的見聞。
據他估計,新礦脈發掘到墓葬的可能性不大。
那里明顯不是一處風水寶地,甚至兇山惡水都算不上,自然不會有人大費周章在山體深處挖掘墓穴。
相反,可能是身具某項異能的人類或者精靈搞出來的迷惑手段。
一開始或許是為了警告開礦的礦主,后來不知為何演變成類似兇煞的詛咒。
肯定是詛咒!
因為牛天柱的靈魂黑瞳所見所感!
靈魂黑瞳能夠看見邪祟附體,馬無畏早就發現了牛天柱的異能,但一直不曾說破。
靈魂黑瞳注定與黑暗和邪祟為伍,一個把持不住,往往成就“群克”的命格。
克父母,克子孫,克親朋,克鄉鄰。
藍鄉牛家、馬家世代交好,在非常久遠以前,兩家人的先祖就共同來到這里隱居。
所以,這四五年,馬無畏不再出外游歷,安心待在藍鄉村養老,其實也是可憐這個虎頭虎腦的孩子。
在樸素農家人的觀念中,娶親生子、開枝散葉才是人生大事。
牛家三代單傳,就這么一棵獨苗,一旦自己說了出去,誰還敢嫁過來受苦?
從古至今,有著不少稀奇古怪的行當代代傳承,馬、牛兩家也有傳承在身。
但是——
傳承,不一定要發揚光大。
傳承,首先要保證的是連綿不斷。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悶在店里做朝九晚五的典當生意,固然也能緩慢增長見聞,但哪比得上“行萬里路”。
當然,這也是尤忘心的突發感慨。
現在最緊要的是,搞清楚何種詛咒,呃,還有安撫金林夕漸漸激動的情緒。
可以理解,本來只是以為某種超能作祟,有了忘憂館的介入,還是有不小的把握化解。
現在,莫名其妙扯回來“詛咒”這檔子神神怪怪的局面,只怕不好收拾。
尤忘心將右手搭在金林夕的肩膀上輕按,阻止她要站起來開車趕路的沖動。
馬老爺子的侃侃而談,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外面的天色已暗。
趁著夜色趕往一處鬧“鬼”的山間礦區,怎么看都是一種不明智的舉動。
“馬前輩,您說了這么多,而且剛才還將馬華和牛天柱支了出去,不會是簡簡單單的好心吧?
或者說,您老憑什么信任我們兩個初次見面的外鄉人?”
尤忘心平靜地望向眼神空洞的馬無畏,正色問道。
剛才不打斷馬無畏的講述,是為了更多的了解情況,同時也是被那些秘辛故事所吸引。
現在情況了解得差不多,他自然將心中保留的疑問直接說出。
遮遮掩掩沒有必要。
有所圖定然會坦然相告,無所圖也必有緣由解釋。
聽到對方的詢問,馬無畏向上翻動的眼白和稀疏的眉毛輕顫,花白胡須也在隨著癟嘴的翕張而抖動。
口中卻是爽朗長笑,話語中恍若有看破世事的滄桑。
“因為剛才一‘見’面,我就知道你是典當人!
亙古相傳的諸多神秘職業,沒有哪個行當及得上你們!”
典當人!
這是尤忘心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不清楚是真是假,但是“典當”兩個字卻分毫不差。
“馬前輩,什么是‘典當人’?你又是從哪里看出的?”
心中的疑問直接宣之于口,不必遮掩。
有時挑開了說話,反而沒有了顧忌。
“小伙子,你又何必明知故…哦——我明白了!
你是半路入駐,他們根本沒有告訴你真相!”
馬無畏恍然大悟,神情也不再如先前的坦蕩,抬手一揮粗布長袖,一陣輕風向在場的金林夕拂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