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孟先茹和金燦一前一后地離開,躲在秸稈堆的兩人一時有些冷場。
“尤老板,咱們…還要繼續在這里待著嗎?”
“嗯——回去吧,估計再過一會兒金老板就會找我們。還有,回去之后咱倆換房間睡,不要告訴童老哥。”
聽到尤忘心的回答,小李剛要從凹洞里站起,卻又生生頓住。
“換房間?今天晚上不會有人要害人吧?”
身為有錢人的專職司機兼手下,總是有著濃重的危機意識,尤其是毫無理由的換房間。
“想哪里去了?就是讓你感受一下另類的夢境,難道你不想知道夢中新娘的相貌?”
尤忘心嘿嘿干笑一聲,長臂一伸攬住小李的脖頸,給出一個十分合力的解釋。
換房間就能做不一樣的夢?
小李還不等說出心中的疑惑,就被對方一把拉起,半拖著向村前的童銅家走去。在路上不管怎么打聽,這位尤老板都是含笑不語。
返回的路途,除了偶爾響起的幾聲犬吠,一切都十分平靜。
現在已經過了晚上十點,童銅家的院中仍然燈火通明,顯然是在等候兩位貴客。
司機小李快走兩步推開了虛掩的院門,第一時間朝著自己的房間跑去。
在他身后的尤忘心察覺出了異樣,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終究兩人的身體素質存在差異,先行一步的小李迅速鉆進了自己的房間,清脆的門栓鎖門聲被尤忘心聽得清清楚楚。
鬼靈精,被他瞧出來了嗎?
明明做的很隨意吶,看來今晚得小心一點!
另一間正屋的屋門吱呀打開,童銅披著一件外衣走了出來,從不離手的旱煙鍋正有微弱的火星一閃一暗。
“尤老板,回來啦?鍋里還留著飯哩,俺給你端去。”
不說還好,尤忘心瞬間發覺肚子又有了咕咕聲響,似乎是在抗議他的“絕食”行為。
“童老哥,那就麻煩您了。哦,這么晚就不喝酒了,一會兒金老板可能過來。”
瞧著童銅眉飛色舞地走向廚房,他又不放心地補上后半句,生恐又來一次“喝兩盅”。
沒有得到任何答復,童銅默不作聲地走進了廚房,尤忘心只好拉過來一把矮凳坐在院中的小圓桌前耐心等待。
小李所在的房間經過短暫的亮燈再次暗了下來,看來是在搶著入睡。
或許是一種錯覺,尤忘心感覺院中的燈光略微暗了一些,還有走進廚房的童銅并未很快出來。
難道要端的飯菜有點多?
就在他要起身幫忙時,虛掩的院門再次推開,大腹便便的金老板一臉感傷地走了進來。
金老板?
剛才怎么看都有幡然悔悟的神情,還以為他要多陪前妻一陣呢,或許還是有隔閡吧。
“金老板,正好也在等你,坐下說。”
尤忘心拉過一把矮凳招呼著對方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暖瓶倒滿兩杯熱水。
金老板還是沒有從感傷的沉默中緩過來,坐在那里一言不發,任由指間夾著的雪茄煙飄出裊裊青煙。
看到對方沒有開口的意圖,尤忘心只好主動開口。
“金老板,調查清楚了。你做噩夢的事不是孟先茹做的,極有可能是你的女兒在為母親鳴不平。”
鳴不平,只是委婉的說法。更確切地說,是在討公道,為自己無辜的母親討公道。
“據我探知,孟先茹擁有的超能只能使人做美夢。
你的噩夢來自夢魘術,你的女兒為了安慰母親,時常來這里走動,稍稍修改了孟先茹的夢境,用來撫平她的心傷。”
“你也認為…是我做錯了嗎?”金燦低落地回了一句。
尤忘心稍稍斟酌了一下言辭,覺得不會出現紕漏,才繼續勸解對方。
“感情這種東西,只有當事人最了解。我作為局外人,又從沒談過戀愛,說不清感情的對錯。
但是竹林發生的一切你也經歷過,這么一個有情有義的美女,金老板你怎么舍得?”
以半開玩笑的口吻開導,其實他心里慌得一批。
沒有經過其中的波折,僅憑自己的判斷勸人向善,多少有些不智。
金燦忽然抬起頭,平視著尤忘心的雙眼,神情嘲諷地述說自己的感悟。
“看來,被薅光頭發也是罪有應得!以‘活在恐懼中’贖罪還是輕了…”
得!當他沒說!
清官還難斷家務事,還是由他們自己打開心結慢慢解決吧。
尤忘心剛要開口再勸說兩句,捎帶著提醒交易的內容,心中沒有來由地一動。
他先是四周掃視一圈,尤其在廚房和小李的房間多看了兩眼,確定還是如死一般的寂靜時,故意壓低聲音送出一句。
“其實,還是有方法的…”
或許是覺得放低聲音還不保險,尤忘心欠身挪了挪臀下的矮凳,右臂一勾摟住金燦的寬厚肩膀,將腦袋無限地湊近對方的耳朵。
“美女,這樣是不是很有意思?”
美女?
他是得了失心瘋么!
“找死!”
事情發生得遠比想象中的復雜,“金燦”面對尤忘心的突然襲擊,身形靈活地跳了起來,一邊死命撥開對方的魔掌,一邊惡狠狠地踹出了右腳。
院中的一切景象包括夜空中的皎潔圓月,如同被硬物撞碎的玻璃,先是密密麻麻的裂縫出現,再化作四散飛濺的碎片掉落在地上。
不僅如此,作勢欲踹的“金燦”也在右腳堪堪踩到尤忘心的那一刻破碎消散,圓臉上的兇惡和不甘清晰可見。
童銅正兩手端著一對大碗站在廚房門口,走出房間的小李也抓著漱口用的便攜牙杯,剛剛推開院門的金燦高舉手臂做出揮手打招呼的動作,他們全都一臉詫異地望向這邊。
終究還是金燦先放下了手臂,一臉古怪地走到小圓桌前。
“尤老板,你在做什么?”
“呵呵,被你那個寶貝女兒算計了!”
昂著頭說話實在費勁,尤忘心索性站了起來,面泛苦笑地回答。
到了現在,尤忘心哪還不明白,剛才是有人將自己拉入了虛幻的夢境。若不是自己警覺得早,說不定還得吃一番苦頭。
“鄙人的女兒?你見過她?你們認識?”這次輪到金燦驚疑不定。
“金老板、童老哥、李哥,剛才我有沒有說過什么?”
現在,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到底剛才是虛幻的夢魘,還是某種程度的惑心超能。
金燦三人俱是古里古怪地點頭,而且還在彼此互望,好像是在商量由誰來說出事情的真相。
“還是由鄙人說吧,尤老板一開始說的事情真相大家還能聽懂,后邊沒頭沒腦的兩句就搞不明白了。
關鍵是,你還做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動作…”
金燦將剛才聽到的話原原本本復述一遍,連尤忘心比劃的動作也盡可能地描述一遍,其中當然少不了司機小李的演示和童銅的點頭確認。
看來是沒錯了!
自己還真是被金燦和孟先茹的寶貝女兒給算計了!
動作和話語無誤,恍若是在夢游,如同孟先茹在竹林中表現得一般。
不是惑心類超能,是一場短暫構筑的夢魘!
夢魘的制造者呼之欲出,算算時間,她也應該到了紅橋村。
至于夢魘開始的時間,多半是小李房間突然熄滅的照明燈。
引人入夢,必須要有一個引子,好比催眠師借助某些道具來達到催眠的效果。
糗事已經做出,再怎么想要挽回也于事無補。
尤忘心苦笑著搖搖頭,轉身朝著金燦抱拳算是致歉。
“金老板,既然已經找到了源頭,我也不多待,明天一早就會返回雨都。你寶貝女兒是不是愿意‘放過你’,完全取決于你的態度。”
剛才在無意間著了道兒,可見自己還是半瓶子水。
如果對方心甘情愿讓自己移除超能還勉強湊合,可是現在那小妞兒明顯是來搗亂,再留下去說不定更加狼狽。
最重要的一點,交易不能強買強賣!
“好,鄙人明白!剛才聽過先茹的真心話,鄙人才知道自己有多混賬。”
金燦似乎打開了久遠的心結,頗為感慨地拍了拍尤忘心的肩膀,臨了還不忘補上最后一句。
“放心,她不會再糾纏你的。辛苦費,鄙人也會及時打到你的賬戶上!”
咳咳!
還是這關鍵的一句最為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