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沒什么事就回去吧,我還很忙!”
池棠膩歪了一會兒,突然想起還有八遍《論語》沒抄,瞬間沒了閑情逸致。
她一臉沉重地將太子殿下推開,鋪紙擇筆,正要抄書,卻發現墨都干了,只好又添水磨墨。
“真的不要孤幫你說情?”太子殿下拿過她手里的墨條,一邊磨墨,一邊問道。
“不要!”池棠嚴正拒絕,“先生布置的功課,哭著也要做完!我雖然不需要考狀元,可是我爹、我先生,還有——”突然嬌嬌地瞥了他一眼,“還有太子殿下,都是很有學問的人,我不能連《論語》都背不出來,太給你們丟人了!”
太子殿下似乎有些感動,聲音都柔軟了幾分:“你負責背,孤幫你抄。”
池棠愕然抬頭:“這怎么幫?字跡不一樣啊!”
他將紙挪到自己面前,拿走她手里的筆,一邊蘸墨,一邊道:“孤可以模仿你的字跡,先生不會細看——”
“那怎么行!”池棠一把搶回筆,義正詞嚴道,“怎么可以欺瞞師長!殿下跟誰學壞的!”
太子殿下不但不思悔改,還笑著捏了捏她的臉。
池棠更生氣了:“說正事呢!嚴肅點!”
他又摟住她,在她臉上親了一下,道:“你說,孤聽著。”
這哪是說正事的態度?
池棠也懶得說了,將他一推,顧自提筆蘸墨,道:“殿下沒事就回宮吧,別妨礙我抄書!”
他“嗯”了一聲,松開手臂,仍舊站在一旁:“孤看著你做功課。”
池棠輕哼道:“殿下是看我爹不在偷偷進的內院吧?等會兒我爹回來——”
“二郎回來了!”門外侍女喊道。
池棠一驚,筆掉在了桌上。
李儼撿起筆放回她手里,整了整衣衫,就見池長庭一陣風闖了進來。
身上官服魚袋未卸,看樣子是一到家就直接過來了。
皇帝抱病期間,各衙門還是照舊處理京城送來的公文。
池長庭更忙一些,因為他身兼兩職,除了領禮部事務外,目前更重要的是領禁軍戍衛行宮,因此每日都很忙碌,忙到池棠昨天一整天都沒見到他。
一回家就往內院來,顯然是知道他不在家的時候進來了什么心思叵測的人。
他進來時臉色就不太好,目光一掃,更是面沉似水:“你們在干什么?”
池棠忙舉起筆:“抄書!”
池長庭看向李儼,冷冷一笑:“殿下來幫小女抄書?”
李儼點頭:“孤有此意,阿棠拒絕了。”
池長庭噎了一下,冷笑道:“殿下可真是悠閑,莫非宮里已經萬事皆安?”
李儼眸光微微一閃,看著池長庭。
池長庭收起怒色,朝外打了個手勢,很快,外面安靜了下來。
氣氛陡然一變。
池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臉驚愕。
這是要在她屋里密談?
“是那個明鏡?”池長庭蹙眉問道。
李儼點了點頭,道:“是那個明鏡。”
“是哪個明鏡?”池棠忍不住問道。
既然在她屋里談,就不要打啞謎啊!
李儼解釋道:“是趙王薦給陛下的一名道人,道號明鏡,陛下頭疾難忍,御醫束手無策,明鏡道人向陛下獻了丹藥。”
“七月初的時候,這個明鏡就與秦歸有了往來。”池長庭補充了一句。
池棠一聽到秦歸就背脊發涼,忙問:“他治好了陛下?”
李儼點頭:“陛下昨日服了明鏡道人的丹藥,至今日午時未曾再犯頭疾。”
“這個明鏡道人醫術比御醫還高?比商大夫還高?”池棠驚嘆道。
李儼眸色微沉,道:“不知。”
“那丹藥都是些什么藥材?”池長庭問道。
“御醫只辨出幾種尋常藥材,明鏡自稱添了昆侖仙草煉制。”李儼淡淡道。
池長庭嗤笑了一聲:“昆侖仙草?哄誰呢?”
李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池長庭這才咽下了更多的嘲諷。
哄誰?不就是哄皇帝嗎?
“商陸怎么說?”池長庭問道。
李儼搖頭:“商陸沒看到丹藥,只猜測可能添了延胡索一類的藥物,加重了分量才止住頭疾。”
延胡索可以止痛,只是分量頗有講究。
池長庭笑了笑,道:“既然試藥的人沒問題,陛下用了也覺得好,可能那道人確實通醫術,只是比御醫用藥更大膽一些。”
池棠忍不住道:“可是他跟秦歸往來!”
池長庭睨了她一眼,道:“是有幾次看到他和秦歸在一起,你不也有幾次跟秦歸在一起?”
池棠忿忿。
聽聽這是什么話?難道爹爹還懷疑她跟秦歸是同伙?
李儼看了池長庭一眼,淡淡道:“明鏡獻藥,趙王親自試藥,池公以為隔岸觀火就能萬無一失?”
池長庭挑眉道:“這種小伎倆殿下怕什么?任他作小人諂媚狀,朝臣理他么?殿下只管抓牢國事就高枕無憂了!”
李儼皺眉:“陛下龍體不容有失!”
池長庭“呵呵”一笑,道:“陛下有趙王試藥,又有殿下侍疾,不是都好了?”
李儼看著他不再說話,臉色卻沉了下來。
池長庭笑了笑,也不說話。
氣氛一時緊繃。
池棠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弱弱道:“你們好好說話,別吵架啊…”
兩人不約而同看了她一眼,神色俱是一緩,但還是各自不語。
池棠只好自己開口:“那個明鏡,是不是會對陛下不利?”
李儼溫聲道:“媚上事小,恐怕會借丹藥蠱惑君心,傷及龍體。”
池棠微微一怔,看了父親一眼。
丹藥傷及龍體,殿下是皇子,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害自己父親。
爹爹雖然不能感同身受,可也不至于這樣說風涼話吧?好似對誰不滿似的…
池棠心中一動,又看了父親一眼。
難道是為了朱師叔的事?
池長庭被她看得有點不自在,輕咳一聲,道:“能有多大的事?他要敢開口提煉丹,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李儼低頭摸了摸池棠的腦袋,道:“區區明鏡,孤并不放在眼里,只是秦歸每有動作,都會連累阿棠吃苦。”
池棠大驚失色:“什么?這也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