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愣了愣,急忙搖頭:“不不不,我沒想害誰,我就問問!”
商陸半信半疑地打量她兩眼,賊兮兮挑了挑眉:“怕什么?這種藥我隨隨便便就能給你整個千八百種,保證天衣無縫,誰也查不出來!”
池棠瞠目結舌:“千、千八百種?”
所以真的有這種藥?還很多?
商陸“嘿嘿”一笑,道:“千八百是個虛指,不過也不少就是了——”神色一轉,認真勸道,“我個人以為,這種慢性毒太費勁,你要是怕毒發太快連累自己,可以選擇十天半個月左右毒發的,我這兒也有十來種…”
池棠忙擺手:“我不是、我是…”神色一黯,“我就是以前見過這樣一個人,原本身子一直好好的,幾個月沒見,就像是丟了魂一樣,整個人都不對了,后來每隔一兩個月再見,都會比上回更憔悴一些,到最后…”
商陸收起笑容沉默了一會兒,嘆道:“雖說確實有這種藥,但這樣的情況,也可能就是真的身體不行了——”
他頓了頓,仿佛在斟酌措辭,再開口時,語氣十分溫和:“有時候,作為親人,會一廂情愿地認為病人身體很好或者正在好轉,所以到最后就會很難接受,尤其你那時候還小,更看不懂病情,你也勸勸你爹,這么多年了還不肯接受事實,哎…”
池棠聽得云里霧里:“商大夫,你說的是誰?”
商陸吃了一驚:“你不是問你娘?”
池棠胸口一悶,仿佛被鈍器重擊,慌忙抓住他:“我娘怎么?我娘也是這樣去的?”
商陸愣了愣,忙道:“不是,你娘死的時候我又不在,我怎么知道?”
池棠揉了揉眼睛,聲音略有些哽咽:“那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爹啊,非拉著我要我驗你娘的死因,說她明明身子已經好轉了,說她死得突然,其實你娘那身子,是胎里帶來的弱,心肝脾肺都沒長好,這種情況運氣不好的就是個死胎,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活那么多年,還能好好生下一個健康的孩兒——”突然嘆了一聲,“你娘也是不走運,我就晚了一天到,再早一點,說不定…也真說不定…”
說不定…
池棠失了神。
要是阿娘沒死,一家人多好…
“欸?你不是問你娘,那是問誰?”商陸想起問道。
池棠回了神,倉促答道:“呃…是一個朋友。”
商陸“哦”了一聲,也沒多問,直接答道:“這種事不好說,有的人看起來身體很好,誰知道有沒有隱患?是不是中毒得看到人才知道。”
池棠無奈了。
難道要石六先中毒再讓商大夫看?真有那時候,人都已經嫁給蘇瑾了,好好的一個女孩兒…
可她一時也沒什么好辦法,只能先放下了。
商陸說到這里,往身后望了一眼,突然高喊道:“哎!怎么那么慢呢?白長這么大個子了!”
池棠跟著往他身后望了一眼,剎那間,目光驟縮,身子一晃,懷里的兔子沒抱穩,掉了下去。
池棠驚叫一聲,忙撲地去救。
還好青衣眼疾手快,一手兔子,一手池棠地撈了起來。
池棠重新抱好兔子,下意識往青衣懷里鉆了鉆,只覺渾身發冷。
待情緒穩定下來,再往那邊看時,那個挑擔子的男人已經走近了。
身材高大,膚色黝黑,一雙三角眼縱然瞇著笑意,看在池棠眼里卻仍舊有虎狼般的猙獰。
也真是巧,商大夫雇來挑擔的人竟然是匡大。
匡大笑著應了幾句商陸的話,目光十分自然地掃了一遍。
被他的目光掃到的一瞬,池棠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仿佛渾身血液為之凍結。
然而匡大的目光并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直接略了過去,反倒是在另一個方向停住了,露出驚愕的表情。
池棠緩了一口氣,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馬車停在家門口,池棠下車時還有些恍惚,連門口的異常都沒發覺。
還是畫屏提醒了一句:“姑娘,好像是東宮行駕!”
池棠定睛一看,可不就是?
太子殿下來了?他什么時候來的?
池棠忙抱著兔子跑了進去。
現在還是中午,家里男人都在衙門沒回來,按理應是尹氏和池珠招待太子殿下。
可池棠一邁進花廳外門,卻見尹氏和池珠站在屋外,都是神色惶惶。
正要問,就聽到家里管事驚喜喊道:“鄉君回來了!”
屋里坐著的那人聞聲而起,朝外走來。
池棠顧不上詢問尹氏和池珠,先上前行禮了。
太子殿下站在屋門口,打量了她一眼,淡淡道:“回來了。”然后轉身往里走。
池棠只好跟了進去。
她進去的同時,一屋子的內侍都退了出去,只留她一人在屋里陪著太子殿下。
“殿下怎么來了?”池棠一邊問著,一邊將懷里的兔子放在椅子上,過來給他斟茶。
“孤昨日說過來看你。”他說。
好像是哦…
池棠尷尬地笑了笑。
她不但忘了,還碰巧不在家,讓太子殿下逮了個正著。
“殿下怎么沒讓我伯母和三姐姐招待你?”池棠諂媚地雙手奉上茶盞,并且試圖轉移話題。
太子殿下神色淡淡地接過茶盞,道:“男女授受不親。”
池棠呆了一會兒,問道:“所以殿下把她們都趕出去了?”
太子殿下糾正道:“孤是讓她們退下。”
池棠“哦”了一聲。
難怪把人嚇得…
李儼抿了一口茶,看了兔子一眼,問道:“你去城外農莊,是為了兔子?”
“是啊!”池棠高興地抱起兔子給他看,“殿下看它可不可愛?它的眼睛是灰色的!”
李儼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可愛。”
她喜滋滋地將兔子收回懷里,愛憐地撫摸著:“我要走的時候,它爬到我腳背上來,它喜歡我呢!我們是有緣分的!”
“小兒坊有不少外邦進的兔子品種,你若喜歡,孤明天帶你去看看。”李儼道。
“不用了!”池棠毫不猶豫搖頭,“我已經有了灰灰,怎么能三心二意再養別的兔子?”
“哦?”李儼隨口應了一聲,伸出手覆在兔子背上輕輕摩挲,心里卻有點不是滋味。
這樣的話,怎么是在說一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