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媽看著顧瑤此刻的表情知道她聽進自己的話了,也就適可而止了,結束了話題,伸手摸摸她的頭發,動作輕柔,顧瑤的心緒也漸漸平復。
顧瑤知道母親這關過了,接下來還有父親那關呢,這讓她心里忐忑,父親的嚴厲和古板是從小刻進骨子里的,他現在剛做完心臟手術,不宜生氣,如果他提出了自己沒法接受的要求,答應還是抗爭?
想到這里就是一陣頭疼,這一刻她最想的就是跟陳澤打個電話,向他傾訴…
一連三天,顧瑤心里就沒踏實過,每次進病房她都感覺心虛,連父親的眼睛都不敢看,表現的多少有點不自然,這一切并沒有逃過躺在病床上顧書博的眼睛,但他什么都沒說。
經過三四天的休養,顧書博的精神好了很多,閉著眼在床上養神,其實這幾天他也想了很多,包括陳澤的存在,一下子就湊夠了手術費用,他不可能不知道誰出的錢,還是那句話,夫妻間關于孩子是沒有秘密的。
刻板嚴肅儼然成了顧書博對外的招牌,人的表現多是性格體現。這句話沒錯,顧書博身為老師,也確實是這樣的人,對學生要求嚴格,對子女也一視同仁。但并不是說他就是一塊刻板的木頭,不知道變通,相反,女兒違背自己的初衷大學談戀愛,一下子把他拉到了一個父親的角色。
生氣這個不能有,克制克制。
糾結,舍不得,無奈…
種了這么多年的大白菜被豬拱了…
顧書博睜開眼嘆了口氣,他不得不面對一個不爭的事實,閨女長大了!
這時,門被打開,顧媽端著一份米粥進來了,等她走到床邊,顧書博問道:“瑤瑤去賓館了?”
顧媽點點頭,“去了,她怕你晚上餓,就又給你買了份粥,熱熱就能吃。”
顧書博看了眼粥,眼神有些復雜的點點頭,“我這也沒什么事了,你明天就讓她回學校吧,已經耽誤不少課了。”
“我說了好幾次了,她不聽,非要等你出院再走,她犟勁跟你一樣一樣的,我看還是隨她吧。”
“這個沒商量,你說不通我去說。”
顧媽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可不能使脾氣啊,你這身體吃不消。”
顧書博笑著搖搖頭,“放心放心,我不會拿身體開玩笑的,對了,咱們還有多少錢?”
“還有四萬吧,如果不是小陳拿的那十萬,這手術咱們還沒法做呢,連醫生都說咱們選了最佳時間做的手術。”
顧媽話里有意無意的替陳澤說了句話,她從心里對陳澤是有好感,頗有點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覺。
顧書博當然也聽出來了,心里又無奈的嘆了口氣,想了下道:“明天老二過來,他會帶三萬過來。”
“老二帶錢過來干什么?咱們手里的錢夠啊。”顧媽不明所以道。
“是我讓他帶的,等他來了,連帶你手里的錢都給瑤瑤,讓她帶回學校還給他那個男同學。”
顧書博對陳澤的稱呼是男同學,也是作為父親,在面對事實時,嘴上最無奈的反對吧。
“還錢?現在還?咱們現在還有很多用錢的地方呢,書博,不用這么著急吧,我是寫了借條的。”顧媽此刻很不理解。
“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大頭已經花了,后面怎么也能過去,另外,學校都幫老師交了保險,等出了院,咱們拿著票據找找保險,錢不是問題。”
“我知道有保險,但畢竟還沒有賠付,對吧?咱們就不能等到保險下來后再還嗎?這是小陳的一片心意,我聽瑤瑤說了,小陳生意做的很大…”
還沒說完,顧書博就打斷了她,“你不懂,拿人手短,我擔心瑤瑤會感覺在那個男同學面前低人一頭。”
顧媽卻不認同,“不至于吧,我看小陳對瑤瑤挺好的,初步接觸看,人還是不錯的。”
“你也說了是初步接觸,我當了這么多年老師,什么樣學生沒見過,現在的男孩心里想什么我都門清,瑤瑤的性格你也知道,如果因為錢,再加上倆人的關系,那男同學要想對瑤瑤做點什么,你覺得瑤瑤能拒絕的了嗎?要是萬一懷孕了呢?”
“懷孕?不能不能。”
顧媽連連擺手,“我相信瑤瑤明白這個事的嚴重性,我也問過她了,倆孩子都挺克制的。”
說完,她心里突然產生一陣沒來由的擔心。
顧書博看了她一眼,“我也只是說萬一,預防著點準沒錯。”
這次顧媽不反對了,“可是即便加起來也就七萬,不夠呀。”
“夠不夠沒關系,重點在于我們表明了態度,剩下的錢等保險吧,到時候第一時間給他。”
“也只能這樣了,那你要不要跟瑤瑤談談?”
顧書博認真想了下,“不了,我去談她會有負擔,你也別多說了,就把錢給她就行了,我想那個男同學應該明白什么意思,你幫我拿支筆,我來重新寫份欠條,你讓瑤瑤一并帶著。”
顧媽點點頭,起身取了紙筆給他。
“對了,那個男同學叫陳什么?”
“陳澤。”
陽光和煦的時候還不覺得冷,但今天乍然起風,似乎給大地注入了一股寒流,校園里就再也見不到那些倔強至秋末冬初依舊裸露的雪白大腿了。
隨著風起,路邊鋪了一層落葉,廣播里恰巧播放著張恒的(難道愛一個人有錯嗎)。
校園里憑空多了一分蕭瑟的氛圍。
這個氛圍陳澤不是很喜歡,他更喜歡萬物復蘇,綠意盎然的勃勃生機。
但他不喜歡有的是人喜歡,盡管寒風瑟瑟,也擋不住一些傷春悲秋的學生向情人湖跑,尤其是黃昏前的這一刻。
陳澤就很不理解,就像不理解有人喜歡在雨中浪漫一樣,這天氣最好是窩在床上看個小電影來的舒服。
于是,一吃完飯就跟著室友向寢室竄,剛走到宿舍樓口,陳澤就停了下來,眼中有意外有驚喜的看著站在路燈下的顧瑤。
她站在風中,柔順的頭發攏在腦后,額頭兩側散落的兩縷頭發隨風俏皮的跳動,一跳一落間,她眼中的晶瑩也隨之滑落。